无人之处。
阿史那李平躺在草席上,眼耳口鼻皆是渗出的血迹,加之脸上狭长纵深的刀疤,整个人看起来更是狰狞可怖。
赵无疆从内袖摸出药瓶,里面亦是一颗水蓝色的丹药,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个水蓝色的丹药中心有着细小的绛红星点。
这是假死丹的解药。
赵无疆围绕着阿史那李不断旋转,细心地打量,同时上手研究,他时而点头,时而蹙眉。
自己研制的假死丹,如今看来效果还是极为不错的,只是在药力方面还可以再做点细微的调节。
因为他发现随着阿史那李陷入假死状态,身体肌理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萎缩,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假死之人长时间得不到解药,恐怕假死就会变为真死。
他将解药放入阿史那李口中,解药入口,遇唾液即化开,化作药液流入阿史那李体内。
两三个呼吸间,阿史那李身体开始出现复苏,渐渐有了心跳声有了呼吸声。
赵无疆连忙捻动银针,封住阿史那李的窍穴,以防他醒来反抗。
阿史那李缓缓睁开眼眸,思维仿佛还沉溺在水中,有些缓慢,他眼珠转动,四周是陌生的环境,一旁是满脸含笑的赵无疆。
“你醒啦?”赵无疆笑容和煦,如同是一个关心病人身体状况的大夫。
可落在阿史那李耳中,却好像是地狱修罗的声音,他瞪大眼眸,想要起身,不说反击赵无疆,也要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
可任凭阿史那李怎么呼喊,他还是一动不动。
在他的感知中,他脖子以下的身躯好像根本不存在了。
他开始惊恐,想要开口说话,却还是发不出声音,只能唔唔唔。
好半晌,他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他压抑内心久违的恐惧,道:“赵...赵大人,你究竟把我怎么了?”
“你只是暂时动不了而已。”赵无疆微笑,他戳了戳阿史那李的脑袋,“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永远这样动不了!”
阿史那李是个聪明人,一瞬明白了赵无疆的用意,“赵大人想要知道些什么?”
“派去刺杀王皇后的刺客,除了有太原王氏在背后指使,背后还有哪些人?”赵无疆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阿史那李瞳孔收缩,赵无疆怎么知道背后是太原王氏在指使?刺客上根本没有丝毫信息,而且,他在问我,难道不应该怀疑背后是我在指使吗?然后对我的动机提出疑问吗?
他侧目看向一脸淡然的赵无疆,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个赵无疆比他想象的知道得还要多。
“还有清河诸多氏族。”阿史那李实话实说。
他已然落入赵无疆手中,既然赵无疆知道背后的王氏,说不定也知道背后其余的势力,而赵无疆之所以这样问,多半是个抛砖引玉的陷阱问题,测验自己的真假话。
他默默思忖,越想越觉得合理。
赵无疆心中也是一惊,这个人吐露得也太直接了吧,原以为自己还要和他周旋一番,或者威胁他一番。
赵无疆面无表情,又说道:“你不怕他们杀你灭口?”
阿史那李看到赵无疆毫无波澜的神色,暗道果然如自己猜测一般,赵无疆是知道幕后势力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机智得一匹。
“他们若要杀我,那是以后的事,而你若是要杀我,却是现在的事!”阿史那李眸光闪烁。
赵无疆仍旧面无表情,因为他深知,审讯的时候,面无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
“奇物,可有消息?”
这个赵无疆到底是何人?怎么连突厥奇物都知道?若他是李治或者长孙无忌等人,知晓突厥奇物也就罢了,可他不是一个四品的秘书少监吗?
阿史那李越想越沉默,他从一开始就感觉赵无疆棘手,但没想到这么棘手。
赵无疆幕后的势力必然极为庞大,甚至,他是李治的左膀右臂,对,一定是,他都能绕过鸿胪寺卿主事此次来唐事宜,必然没错。
他既然是李治的心腹,必然全部知道,该死的,他又在考验我,读书人的心眼就是多,哼......阿史那李庆幸自己思维敏捷,他开口道:“奇物已然流落大唐,目前并无确切消息。”
“你们只是没打探到确切的消息罢了......”赵无疆想到了那日遇到苏定方时交谈的画面,苏定方对于西突厥方的打探并无丝毫担心。
果然你都知道,你还来问我干嘛......阿史那李没有再言语,算是默认赵无疆的说话。
赵无疆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茶,他眼眸斜瞥,意味深长地问道:
“那,李义府呢?”
阿史那李狠狠咽了口唾沫,心中翻江倒海,惊惧异常。
李义府是他心中的秘密,知道内情者,唯有那西突厥的首领阿史那贺鲁,可赵无疆是如何知道的,他是在诈我?不对!若是诈我,又是怎么做到直接点出李义府的?
“赵...赵...赵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史那李尽力掩饰自己的惊骇。
赵无疆淡然一笑,神色莫名,宛如蛊惑书生的山妖:“若我说,我可以替你杀了他呢?”
......
伴随着蛊惑的音色落下,阿史那李沉默了。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缓缓调整心绪:“你知道多少?”
“比你想象中知道的要多,但也比你想象的知道的要少!”赵无疆化作谜语人。
阿史那李哼了一声,似有些自嘲:“你应知,我原先是个唐人。”
赵无疆点头。
“我,曾是河北道观察史府内一名文书,李元孝!
贞观二十三年,先帝驾崩,突厥余党屯兵河北道西侧边境,意图再趁此起势,再犯大唐!
我随当时的观察史前去查探,那时李义府不过户部员外郎,来河北道分拨驻军粮饷。
李义府为人荒淫无度,嗜美色如命,辱我家中妻......”
阿史那李缓缓道来,眼中都是化不开的仇恨,血丝满布眼眶。
“我赶回家中时,家妻不堪受辱,已...投井自尽。我那时怒发冲冠,想要取那李义府狗命,但赵无疆你知道吗?观察史不但不帮衬我,还与那李义府相互勾结!诬我与突厥勾结,意图谋反。
他们囚我家中妻儿老小,命我就犯!
我大半辈子在河北道兢兢业业,无一错误,可却落到那个下场,但为了家中妻儿老小,我都可以忍的。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