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叶,某必杀你……”
妖鬼一退,余下数百影子,亦为金光护着消失不见。谁也不知,禁宫守卫森严,这自固法力的和尚是如何进来。
金光未退,仍将红河包裹,使红河被束缚,无法伤到他。
苏伏眼睁睁望着两大仇人从容逃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只觉一道无名怒火自天灵贯通脚底涌泉,胸中血液宛如沸腾的火油,滚滚燃烧。
和尚自一处垣门缓缓踱步出来,双掌合十,满目慈悲:“劝善莫劝恶,可叹善人积百世功德,行将消去,老衲于心不忍,故出手相阻,还望善人莫再执迷,虔心吾佛,修那登天浮屠……”
余绣衣银牙紧咬,仅差一些,仅差一些她便能杀死妖鬼,她猛地望向犹自喋喋不休的老僧,身形一闪,运起毕生修为,双掌明光乍起,便欲将其击杀。
迦叶正自劝说,岂料恶风袭来,忙御使金钵,轻轻地撞将过来。
“砰!”但见金光骤亮,一声重响,余绣衣宛然断线风筝向后飞退,又似一片柔弱的孤叶,摔落在地,全然不动了。
“无量吾佛……”迦叶不由闭目不忍视。
“好一个不杀生的和尚!”苏伏眼见余绣衣生死不知,更是愤怒,觑见金光破绽,红河大举反攻,道理剑意肆意纵横,所过之处,无论实相虚相乃至金光,尽化齑粉。
金光乃金钵所发,金钵乃三圣炼制的宝贝,乃法宝之属,先天蕴有法力,否则任凭迦叶福德无俦,也无法以之抗衡苏伏。
然纵是金钵,受了三圣法力加持,三圣未曾亲至,与道理剑意不过伯仲之间。
余绣衣含恨一击,迦叶若不御使金钵来挡,只怕**凡胎,挡不住这一击。
此时抓着破绽,苏伏岂会放过迦叶,红河之势宛如潮涌,将金光节节迫退。
迦叶退至墙垣下,仍自苦苦劝道:“善人且莫动手,贫僧修七世福德,杀死贫僧,必遭功德反噬。贫僧死后自归圣界,却只怕此界容不下善人,万望三思而行……”
红河之势微顿,正在迦叶微喜之际,苏伏突地低声道:“功德反噬,抵得过四九重劫洗礼么?真界容不下,某必强渡四九,待某重入真界,便是佛国倾覆之时!”
音声平静淡然,没有波澜起伏,没有铿锵之力,却宛若一道惊雷,响在迦叶心间,令他明白,这是宛如誓愿与道心誓般的言语。
“无量吾佛……”至此,迦叶终对苏伏灰心绝望,他决不能将一个想着覆灭佛国的功德子带回圣界。
苏伏法体运力,推至极限。剑印凝在虚空,却穿过时光与空间的界限,一抹剑影无限拉长突进,红河宛如惊涛巨浪紧随,竟成锋矢状,如千万匹脱了缰的暴躁野马,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势态碾向迦叶。
剑啸尖锐,宛然鹰击长空,几要刺破耳膜。新立道基体系,苏伏控制不住溢出剑气,无数细碎的剑气凝成红河,流向四野,方圆数里之内,绵延宫殿寝殿群尽数化为齑粉。
若自高空俯瞰,便见得一抹如血残阳下,一道红河摧枯拉朽地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尽成平地。
说时迟那时快,迦叶不得已之下,连连掐印,金钵滴溜溜地罩落下来,好似铜钟一样将他罩在里头。
“咚——”
红河宛如山岳撞向金钵,一声极度沉闷的巨响,宛如撞钟一样,蔓延开来,整个永安城,包括皇室猎场,法相宗山门的人,尽都闻见此音声。
狂澜以金钵为分界,冲击分开二边,把小半个宫廷都毁了去。
金钵之内,迦叶口吐鲜血,这一声巨响,将他震得气血翻涌不住。他望着金钵内壁一丝缝隙,许久许久,叹息一声,终还是放弃了那个念头。
他随时可取回自固法力,只是代价巨大。要将这十年所聚的功德消去,誓愿未完,功德子第八十一下钟未响,等同违背自己誓愿,背叛佛门旨要,只怕西方圣界也不容他了。
三圣法经,《真灵夙愿还真舍利经》,强大的同时,制约同样可怖。
苏伏亦受反震,唇边一抹鲜红淌下。他面无表情,不顾妖体无法承受,极力将脱缰的红河收束,直视金钵。方才不过剑影动,如今其身动,剑印于前,宛如苍龙出水,直刺将去!
“咚咚咚咚——”
剑印印在金钵上,钟声倾盖,方圆千里之地尽都可闻。金钵受这一下未破,苏伏借反震之力盘旋,复又突进,如是反复,一时只见残影,红河好似化作数道锋矢,几乎同时撞在金钵上。
“喀嚓!”
一声脆响,这法宝金钵终是裂开,无有法力支撑,金光萎靡不振,发出阵阵哀鸣。
内中迦叶,更是七窍流血,说不出的凄惨。
他的双目浑浊,颤巍巍着手,伸入怀中,将世尊所赐的那枚可消贪业的佛舍利取出,趁苏伏回气之际,猛地投掷过去,半途只见佛光呈亮,宛如明月,照亮整个宫廷。
苏伏因这刺眼,不由自主闭眸,然正是这一瞬的气机松懈,未曾锁定迦叶,另有一丝气机生发,金钵与迦叶便一起消失不见。
“缩地成寸?”那丝气机尤有余息残存,苏伏余怒未消,感应之后挑眉,本识展开,分土寸地搜过,突地想起余绣衣生死未知,只得恨恨作罢。
将其扶起,靠在一处残垣,把脉之后,方才放下心来,尤有一口气在。当即喂其服下百草丹,施放神禁为其疗伤,约过二个时辰,待到其气息稍稍稳定,目光落在她左臂伤处。
解开之后,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影刃不知是何物构成,其伤口灼烧之后,仍自溃烂,其体乃无漏真身,一样受到反噬。洁白藕臂,落下这么一个伤口,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他不由摇了摇头,若放任不管,她这手臂必然废了。当即取了一柄小刀,将其溃烂的肉小心翼翼地割去,同时甫以神禁与水行之力,滋润着伤口。
割肉本身便是一种酷刑,遑论是一个娇弱的姑娘,受这痛楚,余绣衣当即痛醒过来,全身没有一处不痛,尤以手臂更甚。其睁眼只见苏伏正切割她左臂,不由怒火攻心,旋见是那道被影刃刺穿的伤口,又有神禁光芒,始知他在替自己治伤。
她虚弱地想闭眸,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张专注的脸,一丝不苟到连自己醒了都不知晓。他眉宇间蕴着很深沉的疲惫,脸色也很是苍白,显然连自己伤势都来不及料理。
望了一会,她心中略有一丝愧疚,前番那样待他,为何他还要救我。未曾寻摸到答案,神禁倏然覆盖全身,手臂伤口处理妥当,重又包扎了,感受着这催人入眠的温暖,不由升起前所未有的心安,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寂然无声。
宫廷毁去大半,过去数个时辰,也无人敢靠近。幸运的是,大半宫廷侍女与内侍,早在争斗开始时就躲去了宫外。不幸的是,国主受了妖鬼暗算,早已死去多时。
翌日约五更天,拂晓之际,数道灵光联袂而至。
落下之后,却见是江河与法相宗的两个弟子,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是巫王宗雪烈。
“呵呵!”雪烈望着一片断壁残垣,发出一声嘲笑,“剑君果然好大威风,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把个帝王居住的宫廷,尽都毁去了也!”
苏伏的脸色比昨夜还要苍白许多,抬眸扫了一眼来人,淡淡说道:“某曾毁过一个界域,相比起来,一个宫廷算得什么!”
“哦!”雪烈眸子微微一眯,掩盖了寒芒,“敢问剑君,闹出如此大动静,大郑国主所在何处?”
“死了!”苏伏探视一番余绣衣伤状,比昨夜好了许多,只是仍不见转醒,有些疑惑。
“死了?”江河身后的法相弟子怒道,“书山公子请剑君来护国主,可是剑君怎把宫廷毁了,连国主也死了,您要如何向书山公子交代!”
“剑君可能有所不知,昨夜大郑**队连夜撤走了……”江河态度较为温和,委婉说道,“因事发突然,大图国似乎早有料算,反扑之下,我方折损人手,许多师弟因此身陨道消……”
“盟中有人认为您勾结了黎家,当然,在下并不如此认为,只是书山公子着我们来请您回去,暂且歇歇!”
“咳!”苏伏脸色猛地发白,许是牵动伤势,“某不回去又如何!”
“您当然是自由的,但您的朋友可能就……”江河微微一笑,“书山公子之意,此事未水落石出前,望您暂居法相,待战后任您去留便是!”
苏伏冷冷一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道:“凭你们也想抓……”
话至半截,他突地住口不说,脸色好似更苍白一些。
雪烈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疑色,想了想,试探道:“风传剑君阁下修为了得,实不相瞒,在下略有几分薄技,早想与剑君见教一场,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现在如何?”
苏伏沉默少许,抱起晕迷的余绣衣,淡淡道:“纪师兄,云师姐二人所在何处?喜儿呢?”
“放心,他们在外任务,尚不知情……”江河微微笑道。
“某随你们回去!”语罢不管雪烈神情,径自化作剑光而去。
雪烈敏锐察觉,他起步时略有踉跄,疑色稍减,冷笑一声,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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