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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三哥与七郎

    六月十五清晨,杨文玉府中的后院里。

    “痛快,”杨文玉拿起汗巾擦了擦汗,“你家这刀法着实厉害,应付起来吃力的很。来,你也坐。”

    金霖侧身小心的坐在圆凳上,拱手道:“都是祖辈传下来的一些微末技法,让殿下见笑了。”

    “你可别妄自菲薄,”杨文玉正色道,“这都是军中一代代将士拿血换来的,一定要好好传下去,你家可有把这些招术记录成册?”

    “没有啊,”金霖道,“小时候我爹教了些,后来伯父他们教我,都是口传心授。”

    杨文玉想想也是,军中将士都识字不多,让他们把刀法集录成书,的确是有点为难。

    正想着,杨文玉看见金霖似乎有点不安的样子,忙道:“也是,这些年兵荒马乱的,哪有时间做这些事情。对了,那令尊都是如何教你刀法?”

    “一开始就是打熬力气,后来练练劈斩撩削,等这些基础练好之后,我伯父就教我身法步法,实招虚招。”

    “撩?就是从下往上?”

    “对。”

    “我们家管这叫挥。小时候我也是先打熬力气,再练劈斩挥削刺,对了,你们不练刺?”

    “也练,不过我爹说,战场上当兵的要是没有好刀,刺也刺不透重甲,就算刺透了,拔不出来反倒麻烦了。”

    “这倒是,我学到的招式里,刺都是虚招。”杨文玉点点头,“后面我爹就让我练防,等我能不挨打的时候才开始教我招式。”

    “只练防?”

    “对啊,一开始就只有我大哥,后来我爹、我娘、贾叔他们一起下场,用棍子追着我打,足足打了我两年。”

    金霖想想这场景,忍不住笑了,赶紧拱手道:“殿下恕罪。”

    “这有什么,”杨文玉也笑了,“的确好笑的紧,那时我还小,只当是玩闹,每天还吵着要练功。开始还好,后来就给我上沙袋,下手也越来越重,但是练成习惯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怪不得殿下的防守如此严密,一开始我还不敢用全力,过了几招才知道我想多了。”

    “哈哈,哦,对了,”杨文玉转身进屋,过会又拿这本书出来,“金霖,这就是我之前学的刀法。”

    “殿下,这如何使得?”

    “这有什么,”杨文玉道,“其实里面很多地方和你家的刀法都能互相印证,没有什么不可传人的。你拿去与孙敬一起看看。”

    金霖拿着书有点不知所措:“殿下,总觉得我受之有愧。”

    杨文玉道:“要不然这样,你把你家的刀法都画出来,就当是交换了。”

    金霖点点头:“殿下不嫌弃就好,只是我不太会画。”

    “无妨,我学过点丹青,就画画招式还是很简单的。”

    两人聊了一会兵器拳脚,渐渐也没那么拘束了。

    金霖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我一直有句话想问,只是怕有冒犯。”

    杨文玉心中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无妨,你想问什么?”

    “那就先请殿下恕罪,三个月前,殿下是不是去过少孤营?”

    杨文玉哈哈大笑:“是金麟岂是池中物的金鳞吗?对,当时就是我问的你。”

    金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杨文玉道:“贾叔跟我说,府中的亲兵最好挑些年岁相仿的,所以就去少孤营选了些人。和你一道进禁军的,都是我挑的,你看哪些比较出色,可以列个单子出来,到时一起招进府来。”

    “是。”金霖立刻起身应道。

    杨文玉摆手示意金霖坐下:“金霖,当初在少孤营一见,就觉得你是个可信之人,不瞒你说,如今我有份差事在办,需要帮手,只是有点风险,不知你愿不愿意助我。”

    金霖挺身道:“蒙殿下不弃,金霖必然万死不辞。”

    “没那么严重,”杨文玉掏出军情司的腰牌给金霖看,“如今我在军情司化名钱隆,做了主事,如今手下有一帮探子,其中领头的叫刘武,我不方便与他直接联系,需要有人帮我传递消息。对了,你知道内情司吗?”

    “小人不知。”

    “内情司是前周户部下的衙门,专门刺探百官阴私不法事,我爹登基之后就裁撤了。刘武这帮人就是以前内情司的探子。如果朝中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虽然掀不起什么波澜,却总是个麻烦。所以我需要有人替我去和刘武联络,关键的时候还得……”

    “殿下放心,”金霖见杨文玉有些犹豫的样子,立时明白过来,“如果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我便都揽在自己身上。”

    “嗯,”杨文玉点点头,“不过你放心,我已准备好一套说辞,到时你与刘武只要一口咬定,便不会有事。”

    “金霖不过是少孤营的一个孤儿,能为殿下做事,已经是我的福分,就算肝脑……”

    “打住,”杨文玉道,“金霖,令尊令堂是都不在了,不过从今天起,你有我这个兄弟。但凡我在,就绝不会让兄弟受委屈。”

    金霖鼻子一酸,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低头拱手道:“殿下,我……,我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敢与殿下称兄道弟。”

    杨文玉笑道:“兄弟这件事本也不是靠嘴说的,你心里拿我当兄弟,做事时也拿我当兄弟,叫我什么都不要紧。对了,你是哪年生人?”

    “甲子。”

    “哦,与我同岁啊?我是十一月初三生,你呢?”

    “比殿下小了十天。”

    “那以后我微服出去时,你在外面就叫我三哥吧。你在家排行第几啊?”

    “叔伯兄弟里,我排行第七。”

    “那出去时我就叫你七郎好了。”杨文玉道,“说起微服,最近倒真是要出去一趟。金霖,你可知前两日晋国使臣被刺杀一事?”

    “啊?我这几日要么在营中操练,要么就是在府中巡逻,还真不知此事。”

    杨文玉便把事情原原本本给金霖讲了一遍,只是把夕儿姑娘这事给省略过去。

    金霖听完之后,又问了问大车床弩的尺寸,便道:“这么说起来,最好查的线索就是这床弩了。这大车还好说,床弩是犯禁之物,只有不在册的工匠才敢私造,造完之后必然要试,那就得有四五百步见方的校场。城内肯定是不行了,城门都出不去。只有城外那些大族的田庄别业才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