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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邹记书行

    胡姨见赵梦楠不说话,便又接着说道:“大掌柜没事时就训练死士,结交当地的豪绅,一旦有事,国内派出的青蝇都要经过他的安排,青蝇做什么他不管,但是怎么来怎么去都是他说了算,而且青蝇所有的去向都要向他报备,所以只有他掌握所有青蝇的行踪,所以也只有他才能在紧要时刻,调动所有的力量。二掌柜只管收消息发消息,青蝇们拿到紧要军情都交给二掌柜,这里面的真假和要紧程度都由二掌柜判断,再由他整理成密报送回国内,或三日,或五日,紧急时一天一报。二掌柜是个十分耗费心力的位置,没人能干的长久,只能是一年一换。”

    “那青蝇们刺探什么军情,如何刺探由谁安排?”

    “这个,”胡姨回道,“在敌国刺探军情之时,探子们都只能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保住命才能有军情回报,至于能拿到什么消息,都……”

    “都是看天意吗?”赵梦楠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抿了口茶,“胡姨,怪不得我爹说军情司不值得信任,以后咱们自己的衙门里,不能有这个风气。”

    胡姨低头应了一声。

    赵梦楠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做探子是个九死一生的差事,我也不想拿人命去换消息,但是敌国越要紧的地方,防范也越严密。大家都说要见机行事,不愿意去冒险,那拿到的消息也只能是皮毛。”

    胡姨连声称是,继续说道:“如果姑娘想看近来所有的消息,联系二掌柜就行,如果要调动人手,需要通过大掌柜。柳大人出发前已经把接头密文发给两位掌柜,本来不用见面便可传递消息,眼下这个情形,不见面是不行了。姑娘的这块牌子,是不能假手第三人的,两位掌柜又是必须要见到牌子才能听令。”

    莲儿不禁有些纳罕:“胡姨,不就是见个面吗?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能不见就不见了?”

    赵梦楠拿起果碟里的一颗青豆,随手弹出,正中莲儿的脑门,莲儿吃痛叫了起来,赵梦楠笑道:“你这脑子,这两位掌柜是关键中的关键,多出来一次就多一份风险。”

    莲儿揉着脑门:“是是,果然一动不如一静,我这一动脑子就挨了一下。”

    赵梦楠笑了一会,又喝了口茶,道:“胡姨,那咱们事不宜迟,把暗号挂出去,让他们赶紧来见。”

    胡姨应了一声,又道:“只怕这样来不及。”

    “哦?”

    “事先定好的接头人出事,按条例,两位掌柜可以先看看情形再决定是否见面。”

    “那怎么能快点?”

    “二掌柜我不知道,不过大掌柜我可以带姑娘去见。”

    “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知道他在哪里?”赵梦楠把杯子放了下来。

    胡姨道:“其实大掌柜除了有军情司的差事,还和老爷保持联络,之前两年的来往消息都是我在中间传递。”

    赵梦楠声音有些颤抖:“难道是……?”

    胡姨点了点头,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这四个指头就是代表当今晋国皇帝的四弟赵申了。

    赵寅有三个弟弟,赵申是其中最神秘的一个,十二年前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要求仙访道,被言官们上书弹劾,赵寅也曾经兴师动众的派人寻找,最终毫无结果。

    不久之后,宫里宫外都传言赵申其实是被皇帝害死的,因为赵申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皇帝心中不安。

    有人还言之凿凿的说,就算没死,也一定是被囚禁在某个地牢里,永世不得露面。

    赵梦楠对这种传言向来嗤之以鼻,皇帝杀人哪里要这么麻烦,四叔这样恃才傲物的人,找个言官跟在后面,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找出十条斩立决的罪名。

    很早就记事的她,至今还记得母妃告诉她四叔走了的那天,自己默默的哭到上床睡觉,因为在当时她的印象里,父皇很少出现,只有负责教授皇族子弟武艺的四叔经常来。

    对她来说,四叔才更像一个父亲,不但教她武艺,还带她去御花园玩。因为她学东西很快,所以四叔还经常带一些点心果子奖励她。

    十二年来,赵梦楠真的相信四叔去修仙了,她心里不忿的是,四叔居然没有带她一起去。刚刚胡姨说大掌柜在隋国潜伏了十几年,心中就想起了四叔,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胡姨给证实了。

    赵梦楠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胡姨,这个险必须得冒,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发。”

    胡姨应了一声,转头对莲儿道:“莲儿,先帮姑娘换件素净平常的衣服,我去后门查看一下,在那边等你们。”

    城西南的北清坊,早年间是造纸印刷的所在,坊内大大小小的造纸印刷作坊三十余个。

    大隋立国之后,皇帝废除了只能在东西两市开设店铺的禁令,于是北清坊内的作坊纷纷开起了书行,连带着文房四宝、名人字画和古董玉器的生意也兴旺起来,有些作坊干脆连造纸印刷的本业也放弃了,专心做起了生意,邹记书行便是其中一家。

    邹记的生意不咸不淡的做了十来年,却有一个口碑在读书人中流传,就是邹记的书可以随便翻看,坐在地上看一天都行,其他的书行虽然可以翻看,但是坐在店里看一天是万万不行的。

    虽然邹记不禁士子们看书,但是店面不大,每次只能进二三十人,多了便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而这二三十人不看到打烊是不会出门的,所以每天一大早都会有一群穷酸书生在邹记门口等着。

    有那好事的人便跟邹记掌柜说:“不如向这些只看不买的人收钱,进来两个时辰不买书的就得给十文钱。”

    邹记老板表示不妥:“我这里都是些正经书,有人愿意读书明理,我怎么能拦着,再说进门都是客,客人不买还要收钱,这可不和规矩。”

    “可是他们在你这把书都看了,别人家的书还卖不卖了?”

    “这……”

    从此以后,邹记开门的时间便特别早,关门也特别早,过了午时便开始只出不进,到了未时便把门板上了,只留下一两块的空,给那脸皮厚的人留着。

    大部分读书人脸皮厚的有限,看见掌柜的已经上了门板,都恋恋不舍的紧翻两页,记住自己读到哪里了,这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