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的马车,激荡起一层又一层的尘土,好像散入天地的灰烬,随风飘远。
车厢中,玉恒真人气若游丝,眼神涣散,殷红的鲜血随着马车的颠簸,大口大口呕出。
“师傅!”华阳公主吓得六神无主,哭得梨花带雨。
她是真的慌了,哪怕是接到了父皇驾崩的消息,她都没有表现出这般的脆弱。
他唯一的依靠,即将要倾倒了。
方才玉青雄与师傅的谈话,她是真切的听到了的,玉青雄说,要将她抢来,许配给那个不盈三尺的侏儒,
她突然想起那一年,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要将她往火坑里推的时候,是他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在无为道观悄悄藏匿的那段日子,满城都是搜寻她的官兵乱党。
她身为堂堂的大唐公主,竟然如一个逃犯般,惶惶不可终日,那是她永远无法忘记的痛。
那段时间,她整日以泪洗面,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只有这位瘦弱的老人,替她扛下了这一切。
这个老人将她藏在道观的地室中,每天给她送饭,开导她黑暗总会过去的,要做一个善良有爱的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这个老头突然不见了。
给她送饭的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女人不怎么爱说话,每次问她,都只说他病了,然后匆匆离去。
那段时日,她害怕极了,就像今日这般,以为他死了。
谁知有一天,当他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带着大病初愈的一脸苍白,也带来一个令她振奋的消息,他笑着说:“叶护太子死了,你可以回宫里去了。”
那一刻,她的泪水几乎是倾盆而下,跪在了那个老人跟前,哭的撕心裂肺:“不,我不要回宫里,我要留在道观拜您为师,再也……不要回去了。”
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一在眼前浮现,华阳公主紧抓着他的手掌,不断地呼唤着师傅,师傅……
可他的目光涣散,身体已经开始冷了,只有嘴唇微微颤抖着,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微弱语气,断断续续的喘着:“傻……孩子,别哭,人,人总有一咳咳咳……”
最终的旅程,将到尽头。
此时此刻,玉恒真人却是面露安详,他深深明白,此时此地,才是一切因果的终点。
他不知道净无幻最后舍身豁命时,心中是否跟他一样释怀,或悲凉。
他只知道,他累了。
再也不需要背负替无为道观扬名的使命。
终于,可以做回自己,遵循自己的内心,真正的去爱一个人,无论她是否恶毒。
都不重要了。
驭~!!!
就在他差点要撑不住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马匹嘶鸣。
马车被勒停住了。
车厢的垂帘被人拨开,青石匆忙迈了进来。
华阳公主愕然看去。
玉恒真人也以为遇到了敌袭,强撑着精神动了下:“青石,是……是敌袭吗?”
青石摇摇头,满是担忧道:“师傅放心,已经进入安阳境内,再有几十里便能到达安阳隘口了。”
“那……为何不走了?”玉恒真人虚弱的询问道。
青石蹲下身子,握住玉恒真人的手,殷切道:“师傅,马车一路颠簸,如今已进入安阳境内,料想他们不敢追来,弟子怕您身子受不了,还是歇息一下吧。”
“咳咳!~”玉恒真人摇摇头,说道:“不到安阳,为师始终……放心不下……”
“可是师傅,您这身体……”
青石欲言又止,忽咬牙,似在心中做了个重大决定道:“师傅不要责怪弟子心直,长安那边,古潇子师叔已经死了,如今无幻师叔也遭了难,道观现下群龙无首,师傅若执意要继续赶路,弟子不敢违抗,但有句话不得不说,是否应该先将后事交代清楚?”
“师兄!”华阳公主闻言大惊,怒道:“你说的什么话。”
“咳咳咳~~!”玉恒真人摆手示意,说道:“不……不怪你师兄,青石素来稳重,考虑周全,是为师……疏忽了,也罢!”
玉恒真人强撑着坐起身,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块黑玉令牌,交到青石手中,道:“回去后,将掌门令交给你任……任师叔,传我口谕,让他接替掌门之位,另外……”
他说到这忽顿了一下,缓缓抬起手掌,悬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随即眼中狠厉之色闪过,竟是屈指成爪,生生刺入了自己的丹田气府,以摧毁元府的方式,将一颗血淋淋的珠子带了出来。
“啊!!~!~!”华阳公主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跌坐在地。
玉恒真人痛得整个五官都揉作一团,颤抖着将血珠递给青石:“这颗珠子,一并交给你任师叔……”
“血禅珠!”青石将珠子接过手,眼里的殷切随即被炽热的戾气所掩盖。
末了,他忽自言自语的冷笑道:“难怪遍寻这么多年不见,原来是被你拿去做了筑基法宝。”
“你……”玉恒真人大惊失色,分明听出了什么,正想大声斥问,刚一开口,却只觉心口传来刺痛,竟是被一把匕首透胸而过。
“啊!师兄,你做什么?”华阳公主吓得整张脸完全失了血色,正要扑过去护住玉恒真人,但青石速度比她更快,抢先一步点中了她的穴道,叫她瘫倒了下去。
“畜生,你这个畜生!”华阳公主激得呲牙怒目,不断地叫骂着。
“哈哈哈,骂得好啊。”
青石拍着手缓步走来,在华阳公主跟前蹲下,勾起她白皙的下巴似在欣赏一块美玉,邪笑道:“老家伙自寻死路,宁愿将掌门之位传给任云踪那外姓人,也不传我这亲侄子,如今我是无为道观的掌门了,我只给你两条路选,要么做我的掌教夫人,要么,死!”
“呸!”华阳公主吐了他一连唾沫,咬牙道:“畜生,你不得好死。”
青石毫不在意,轻描淡写的抹去脸上的口水,笑容越发的淫邪起来:“其实从与不从,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你不知好歹,此去安阳还有三五十里,我会慢慢享用后,再杀了你!”
他边说着,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猖狂,手掌肆无忌惮的,朝华阳公主的领口抓去。
那浮耸的胸口,不盈一握的纤腰,被包裹在一身玄色道袍下,仿佛只要掀开这层盈绕半山的秋霞,便能看见那叫人垂涎欲滴的春色。
一想到这些,青石的心跳不觉躁动了起来,气血翻涌,饥渴难耐。
然而,就在他手刚触碰到华阳公主的衣领时,他敏锐的直觉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猛然朝车门看去:“谁?”
“继续啊,停下做什么,我就是来看戏的,又不会坏你好事。”垂帘外,一个不速之客躺在马背上翘着二郎腿,声音恹恹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