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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反客为主

    石勒指挥的滦城反击战大获全胜,滦城守军上下士气大振,包括前锋军的面貌都焕然一新,石勒本人在军中的威望更是上升到一个高度,不到五天,整个幽州都传扬者石勒的威名,诸多因叛乱战争躲进山林的民众竟陆续回到城镇,一些乡绅老人成群结队拜谒石勒,送上自家酿造的浑酒,希望石勒不要嫌弃,石勒最喜欢这样的场景,当众人们饮下送来的好酒,然后分发将士。

    另一边,董斌所部也在四月初三抵达滦城展开协防,整个滦城一线,汉军数量已经超过留守渔阳总数的一半。左贤王部在探知滦城一线汉军力量又有增强后,再一次后撤三十里,达到一个令双方安心的安全距离,自此不再南下,汉匈之战暂时停止。

    只是左贤王虽然停战,但在以军力定地位的匈奴阵营中,不敢宣扬自己损失惨重,所以一没有上报单于,二没有通知孙琛,这一步将导致孙琛的计划彻底破产,即便孙琛大展神威在辽东战场击败石城,但汉军已经在幽州重新站稳脚跟,孙琛终究难逃覆灭的结局。

    在汉廷,李儒和石城面和心不和,朝中大臣都能知晓,各自站队,征北将军马戎是偏向李儒一党,但也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一味听从李儒安排。此番参与东征之前,马戎是得到李儒叮嘱的,盯住石城父子,一旦能抓住把柄,就能够从中取便打击石家势力。

    马戎在渔阳开战之前,故意给石勒分拨不堪一击的前锋军,但并不是要致石勒于死地。毕竟自己跟着大将军东征的,石勒死在自己手里是要负责的,尤其是当今陛下对中郎将的重视,弄不好是要陪葬的!而这肯定会被李儒利用,成为李儒保全自身巩固权势的祭品,自己要保证目前的高官厚禄,即便是李儒是自己的贵人,也要为自己前途着想,石城的势力可以打击但不能消灭,像前锋军这样的兵马面临凶狠的匈奴大军肯定会溃败的,既可以让石勒出丑,也好给李儒有个交代。

    马戎的布局也并不指望石勒成功守住滦城,所以石勒的兵马都不是主力精兵,而且孤军北上远离渔阳城一百四十里。此外将董斌、蔡远道布置在渔阳城东西各相距约六十里扎营,保证可以随时支援渔阳,这才是守卫渔阳的主要力量。

    在布局之后,素来稳重保守的马戎心中愈加不安,前锋军的确如同棋子,无用则可丢弃,可还有五百弓箭手和五百骑兵,这是暗中留给石勒保命的稻草,可反复想着石勒那大胆冲动的性格,一旦利用这些士兵死战到底,若有闪失岂不又折腾一番?

    所以,马戎赶紧让徐巨率领八百士兵携带物资前往滦城,探查石勒底细,如果石勒没有信心守城,就借坡下驴让徐巨劝石勒带兵返回,也可以说明石勒胆怯,徒有“虎儿”的虚名;如果遭遇战事,徐巨则奉命参战,同时保证石勒活着回到渔阳,一样可以消耗石勒的名气。

    结果现在石勒的名望在幽州境内显然超过自己,连徐巨暗中传递信息时也忍不住夸赞石勒武艺超群,胆气过人。事已至此,马戎也决定好人做到底,一面向大将军石城处报捷,一面向朝廷请功。

    四月初六,石城大军正在锦州周边巩固战力,准备一鼓作气渡过辽河时,石勒的战报就传到锦州。马戎的使者当着诸位将军的面,绘声绘色的讲诉建武中郎将是何等的神勇,石城得到儿子胜利的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可听到石勒亲率骑兵袭击敌营,遭遇凶险时,立即不悦,这绝非三军统帅所为。不过帐内的朱监军首先起身恭贺石城:“令郎智勇足备,将来必能为朝廷三军统帅,承大将军之功业。”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夸赞,石城不好意思,只得陪笑道:“诸位将军谬奖,犬子恃勇少谋,焉能统帅大军,此番获胜实属侥幸。”

    石城令使者不得向其他兵士宣扬,让李守良准备一下,款待使者。

    正好此时,费涛率领斥候探查前线敌情,回营上报:“启禀大将军,末将奉命向东探查叛军动向,发现凡辽河以西,人烟稀少,而辽河以东,发现有众多敌军扼守险要,且船只尽被叛军扣在东岸。若要强攻,还需建造渡河船只,敌军据险而守,我军死伤必然惨重。”

    石城听罢,沉思一会儿,笑道:“大事成已!胜负已分,平叛之日指日可待。”众人疑惑,询问石城。石城手指地图道:“自从我军进入幽州起,叛军总是停停打打,吸引我军深入,其目的必定是联合匈奴,依靠匈奴断我大军归路,自己据险而守,等待我军粮草不济上下疲乏之际一口将我军全歼。起初我虽看破敌军用意,留征北将军固守渔阳,但我以为留守兵少,我军能牵制敌军已实属不易,故而本将欲速战速决,一路尾随叛军至此。”

    “诸位来看,滦城胜利已过五日,目前叛军集中力量依旧呈守势,如此看来匈奴停战似乎未曾告知叛军,叛军匈奴离心此我军一胜也。”

    “滦城大胜,我军后方稳固,不再担忧后路补给;反而叛军因肆意掳掠百万百姓东渡辽河,挤在狭小险峻的苦寒辽东,人口激增仅凭辽东储蓄之粮草,如何够用?需知道,叛军虽在幽州全境劫掠大量物资,但有点价值的都归叛军私有,即便孙琛强制百姓种植,粮食又无法瞬间生产,辽东必会因粮草不济而生乱,此我军二胜。”

    “当前辽东人口密集,且多为受难百姓,被叛军强迁到辽东,怎会心服口服,我军替天行道,辽东百姓必心向我军,此我军三胜也。”

    “孙琛一心图谋全歼我军,将辽西险要尽皆抛弃,如今渔阳坚守,又有辽西险要,我军可攻可守,而孙琛困守辽东,不能长久,必然幻想着匈奴袭破幽州断我归路,我军可加以利用因势利导,此我军四胜。”

    “诸位将军,由此四胜,我军必定获胜。本将已经谋定,之前的行动,我军颇为被动一直受到叛军牵制,如今我军无后顾之忧,应当反客为主,掌握战场主动。”

    帐内诸将见石城胸有成竹,而且言之有理,不约而同地回复:“请大将军下令,我等听从调遣。”

    “朱轼听令,监督辽西新任官员,严防匈奴与辽东联系,不得让双方一人一马通过,边界凡有异常举动,马上奏报,同时监督帐内诸将,严守军令,不得擅离职守。”

    “好!费涛、陈凡,你等率前锋军准备造船之物,就在辽河西岸,明目张胆的打造30艘运兵船只,船只自然保证质量,如果敌军主动进攻,立即放弃制作,迅速后撤,若叛军一直坚守不攻,造船完毕后,则听候调度。”

    “赵歇听令,汝率一万兵马日在辽河西岸西岸扎营,日夜巡视,一来保护造船士卒,若敌军来攻,迅速接应撤退,若引诱到敌军深入,则在河西堡与敌交战,若敌选择破环船只,可以乘机攻打,但不可贸然渡河。若叛军未曾渡河,一样坚守辽河,听候调度。”

    “纪侃听令,你领三千兵士,先到辽河西岸限一日内制作一千个军灶,再到河西堡前营于三日内制作五千个军灶,锦州到河西堡之间六日内制作一万个军灶,另有他用,不得有误。”

    “诸位将军,明日起,本将将率领五千士兵进驻河西堡,未有军令的诸将当坚守锦州,听从征东将军调度,需依令而行,不得有误,散帐!”诸将受命离开。

    石城见众人走后,立马叫上幕府官员议事,对参军杨斛道:“如今全军积极备战,你们都是本将心腹,且做个见证。本将将交付三千亲兵由杨斛负责,这三千士兵是本将早年嘱托兰亭所挑选的擅长水战之士,杨斛你率领兵马到宁远周边查探,寻找搜集民间船只,最好能一次性载满这三千士兵,筹齐之后就暂在宁远驻扎,备足粮草军械,等我军引诱叛军主力过河时,我会让左领夏侯祜亲自带传将令,到时你和夏侯祜一道乘船偷袭辽东,号召辽东百姓义士一同抗击叛军,叛军进退失据一战可定。”

    随后将夏侯祜叫到跟前,从腰间拿出一件玉佩,是一件玉龟,由前后两瓣合成。石城取下龟背,交到杨斛手中:“凭此物调动亲兵。另一半我暂且拿着,我传将令时再交给夏侯左领带往,汝需要人物核对方可出兵。”杨斛、夏侯祜领命。石城再对其余属官道:“诸位劳苦,随我一道进驻河西堡,暂且修整,听我将令行事。”

    石城发布将令后,汉军各部依令而行。

    果不出石城所料,孙琛一心等汉军猛攻辽河,为保证辽河不被汉军突破,能够挫败汉军进攻,孙琛自己亲自在辽河前线,将主力尽数布置辽河沿岸,并且修筑长城土楼,强弓劲弩准备齐全,只要汉军渡河失利,叛军内部会因胜利而保持团结,平民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么辽东局势还在自己掌握之中。

    令孙琛失望的是,据士兵奏报,汉军虽然抵达辽河西岸,却慢慢悠悠的打造船只,毫无紧张之意。这就说明汉军在一段时间内不会主动进攻,可毕竟两军对垒,辽河一线的防务依旧需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前线的军需消耗正加剧叛军内部的紧张。

    孙琛到此时已经迷信自己的战略规划,现在距离汉军深入已经半月有余,只要汉军有异动,则必定是后方不稳,也就到了自己扬名天下的时候。

    等到四月十五,汉军还在打造船只,巡逻的汉军也不催促,各行其是,叛军内部终究出了问题。

    由于孙琛的主力都放置在辽河沿线和汉军对峙,辽东内部的军事力量极为空虚,汉军又在气势上给叛军造成压力,叛军上下的注意力都在辽河。

    四月十八这日,绿林义士张为国、董成旭、黄匡号召百姓发动起义,初始义军虽然不过数千人,但以游击的方式转战辽东各地,极大威胁孙琛的统治。孙琛急需一场胜利提高自己的威望,哪怕一场小胜。

    孙琛很快将目标顶上河对岸那漫不经心的汉兵,马上制定计划,先让儿子孙宇率领三千人马返回辽阳镇守后方,自己召集兵马拟定在四月二十五这天发动一次突袭,击溃河西造船汉兵。

    在四月二十三这天,孙琛心腹王凝向孙琛汇报:“汉军后路已断,粮草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