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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振军心

    却说石勒率领本部人马向北来到滦河之西的滦城,心中却又有一丝不悦,本来能够独立领军是达成自己心愿的,可是马戎交付的前锋军,似乎有点不厚道。

    这前锋军是豪强部曲组成,当初叛军勾结匈奴,豪强依靠自身部曲,使得自己生命财产得到一定保障,不用和平民百姓一般任人宰割。可是大部分豪强只想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幽州刺史公孙翃请求豪强一同抵挡叛军和匈奴时,这些豪强纷纷拒绝,眼见着叛军势力越来越大,朝廷兵马还在路上,只能舍车保帅抛弃了良田和佃农,带着部曲和金银珠宝南下逃离,甚至无视蓟城禁令,硬闯城关,造成城内混乱。最终蓟城失守,刺史战死,城中遭受抢掠,豪强留在蓟城的良田被破环,来不及逃离的百姓或被屠杀,或被掳走。

    所以当豪强以及部曲纷纷遇见汉军部队要求归附时,石城极其厌恶,但为了大局考虑,扣留了所有部曲军前效力,其他财产依旧有这些豪强带走一路向南。这些豪强私藏的部曲总计高达万人,却对平叛没有出一丝力气,倒是做了不少趁火打劫的事。

    石城在房山休整时,又从中精心挑选精锐,共计六千人纳入此次大军作战,其余人员投入生产参与徭役修筑城防。进入幽州后,留下三千人驻防,交由新任幽州刺史杨霖指挥。进入渔阳后,再分出一半留守渔阳,一半跟随大军前进辽东。

    总而言之,这些部曲基本没有经历过大仗,一路逃离也没有士气,这一次跟随自己北上,一路上总是觉得这帮前锋军哆哆嗦嗦,有故意延缓的行为。石勒走到半路在有所察觉,自己似乎掉进一个大坑,自己统属的部队竟然超过一半的人马没有战力。这真的一旦开战,能不能坚守不说,一旦擅自逃窜简直会引发全军崩溃,严重的会导致重新收复的渔阳再次落入敌人手中,可对于这帮人又不能严苛使用军法,一旦哗变岂不更糟?必须想个法子提高部队士气。

    终于见到孤零零插在平原和山体长城之间的滦城,滦城东边不过一百米便是滦河。清脆的河流声在寂寥的大地上显得格外和谐。远远看去,滦城本就不大,本来就是前线要塞,石勒本部人马不到三千人,进驻这样的要塞倒也不算拥挤

    可还未进入滦城,前方军士不再前行,形成拥堵。石勒大怒,拍马上前,来到城门口,对着第一列前锋军士兵道:“为何不前?”士兵惶恐地指着前方:“将军,这……”

    原来印入众人眼中的,除了残破的房梁,焚烧的遗迹,还有横七竖八堆成小山包的尸首,他们本是滦城原有的守军和因叛军作乱无家可归投奔前来的百姓,有男有女,又老有少,甚至部分尸首的衣物大概比较华丽能够御寒,也被乱军或匈奴剥去,由于北地严寒,他们的尸首没有被掩埋,也没有完全腐朽,遗容尚可辨识。不过到底有飘散的恶臭和满地的凝血,不少前锋军的将士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场景,肠胃翻涌,痛哭不止。

    石勒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赶紧下令全军将士分一部分开挖土坑,一部分开始收尸,统计死尸数量,抬到城外焚烧。在收尸过程中也异常劳累。

    因为这些尸体大概近三个月推在一起,有的尸体已经牢牢粘连在一起,如果用力掰开,连带着皮肉也一起扯开,顿时恶臭难闻,甚至有昏厥者。甚至发现一户人家,父母紧紧怀抱,护住怀中的小孩,三人都已经死亡,军士用力也不得掰开,小兵上报石勒,石勒亲自查看,目无表情抬抬右手:“一起焚烧,登记平民三人,男女幼各一人。”

    石勒部众完完整整花费一天一夜,才将城内尸首全部搬离到城外十个大土坑中,统计数据,死者共计八百六十人,其中兵士六百五十人,其中五百人尸首分离,平民共计二百一十人,男一百人,女七十人,小儿四十人。

    石勒召集全军祭奠,前锋军集结靠前,自己亲自举起一只火把,走到一处坑前看到残阳如血,石勒平和的语调说道:“城中惨状,诸位已经目睹,匈奴乱我边庭,害我军民,此患不除,此仇不报,我石勒羞为国家大将。”

    “诸位将士,自永安元年,天下已经止不住动乱,我石勒虽然不过二十六岁,可自定陶之战起,足足打了十二年,今天的景象,前锋军的将士或许第一次见,看着你们害怕的样子,石勒既想发笑,又有担忧,如此脆弱的心态,怎么能扛得住匈奴的冲击?”

    “尔等妄为幽州男儿!”石勒看到前锋军将士低头不语,突然愤慨厉声“贼人入塞,堂堂万数部曲,七尺男儿,不思保国安民,未经一战已经丧胆,溃退千里,一路向南,逃命倒是神勇异常,强行破关扰乱治安,趁火打劫侵害百姓,滦城乃至幽州的冤魂少不了你们的干系。人非草木,岂可无情?死的都是幽州父老,都是天汉子民,尔等心中难道毫无愧疚?”

    “在沛县、在兰陵、在下邳、在东海,此等尸积如山的场景,我见了无数次。石勒的确有抱负,想征战沙场,可是我想要的,不是和尔等一样欺软怕硬,不是想看尸山血海。我等身为天兵,自当遵守大义,内平奸邪,外驱贼寇,我等如果惧怕,便会如同坑中遗骸,上不能按社稷,下不能保自身,今日的场景希望诸位牢记,我石勒愿带领诸位荡涤天下,还万民以盛世康乐。”

    石勒慷慨激昂,两眼红润,自己的确想坐到父亲的位置,但上报国家,下安黎民的心声倒是情真意切,也自信自己才是汉军的未来统帅。听到石勒的发言,全军多有感触,前锋军的将士低着头颅,认真听着石勒训诫。

    抬头看着繁星镶嵌在夜空,石勒接着说道“如今我等来到此处,情况恶劣,身兼重担,或许便是明日,匈奴马队便会呼啸而至,希望全军上下尊我号令,不得有误。当然,今日看来能够得以安枕,石勒此时最后询问诸位将校,若有惧怕者,可速速禀报于我,我给予干粮路费,放汝回家,若还有三分气概,愿意随我克苦攻坚,石勒感激不尽,我等荣辱与共共建军功。”

    话音刚落,一位前锋小兵跪泣道:“叛军暴虐,匈奴残杀,我本幽州土人,家园父老遭此大难,怎能不哀叹伤感?我等虽是豪强部曲,却也为生计所迫,豪强遇难先走,抛弃家乡父老,强行出关,小人不过附属部曲又能有多大作为,不过早已心生怨念,幸得相逢天兵,忝列效力,愿意追随将军驻守滦城,若匈奴赶来,必当一决生死。”话音一落,所有前锋营将士一齐下跪:“愿意追随将军,一决生死。”其余将士也一起高呼,喊声响彻山谷。

    石勒欣慰地点点头,随即恢复严肃的神情,回身面对坑中冤魂,高声道:“呜呼哀哉,生灵受害,石勒祈天告慰,北斗明晰,魂魄安眠。”说完,将手中火把扔到坑中,其余兵将也将手中火把扔入坑中,熊熊大火不仅让夜晚亮如白昼,还让全军将官的热血在胸中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