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舟茫然醒来,道了一句“好香”,随即发现自己都快成了焦炭,而李峰也快熟透了,立刻惊跳连连。
随着船身抖动,片片焦炭剥离掉落,显露出新的船体,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烁着金黄之色,上面还挂有斑斑铜绿锈迹,散发出阵阵古意,材质极似青铜。
“李家小子,有我在,你死不了!”
黄泉舟干吼一声,从体内抖出一片乌黑色的液体。
黑液如雨,径直冲入神府,将李峰的神魂包裹起来,将灯焰层层隔开。
此雨之所以能够抗衡灯焰,便是因为它是阴火,是此前黄泉舟在季末之争中收集得来的。
黄泉舟能活下来,除了李峰的救火,这些阴火也帮助不小。
随后,黄泉舟快速催动招魂灯,将李峰体内的灯焰尽数收回,彻底解了危险。
当李峰的意识从那道门户返回,他终于睁眼苏醒,身体散出一股出尘的气息。
看到黄泉舟不但无碍,反而因祸得福,他很是欣喜。
黄泉舟怔怔的看着李峰,总觉得他身上多了一些莫名的气息,而且这气息让它很是不安。
突然,它神情惊惧道:“难道你开窍了?”
所谓开窍,乃是旧法之说,是指通过寻命门、开玄关,打开人体玄关一窍。一旦开窍,便是真正踏入修道之门。
开窍?
李峰回想着那道门户,才发觉与《星河功》对玄关一窍的描述相符,遂点头道:“有何不妥吗?”
黄泉舟脑中翻腾那些多出的记忆,神情越发的恐惧,船身都咯咯直颤:“何止不妥!”
“李家小子,此窍名为玄关一窍,但也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玄牝之门。传闻此门之内有大恐怖,一旦开启便意味着,你能进去,那里面的东西也能出来!”
见黄泉舟言之凿凿,李峰也不敢大意,急急问道:“什么里面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脑中有好多画面,有好多身影来到我身前诉说什么,声音太过嘈杂,我只听清了一句‘来了,它们来了!’。
然后那些人便如疯魔了般,面目变得极其可憎,仿佛成为了非人的存在,没有理智,没有情感,只有杀戮,无尽的杀戮。”
这些都是黄泉舟脑中多出来的记忆。此次招魂灯的燃起,对它也影响不小,唤醒了许多尘封的记忆。
那里面有大恐怖?
李峰回想着那道门户的场景。
那是一处虚空之境,处处光明无限,有祥云流转,有天女散花,有巍峨奇山,一片生机盎然,好似仙境。但他好似隔着一面镜子,只能远观这些景象,却无法走入其中。
如此祥和之地,与黄泉舟的记忆,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他很怀疑,船爷是不是被烧坏了脑子。
后脑之中,黄泉舟还要再说什么,突然感觉神府方向有轰隆之声传来,惊声道:“神魂辟海!”
对于脑中的一切,李峰则是感觉更加清晰。
他只觉脑海中轰隆作响,神府轰然破碎,化作一座无垠大海。大海似真似幻,海面波涛起伏,有一个身影跏趺而坐,正是他的神魂之体。
“这就是我的魂海?”
李峰囔囔自语,只觉自己的魂海与《大晋长生功》中描述不同,不但范围极大,而且还多了一尊神魂之体。
按照功法所述,不管是哪种体内之海,初开之时只有池塘大小,随着修为渐深,才会逐步变大,变成潭,变成湖,直至变成大海。
但显然,李峰的情况有些特殊。
“难不成,是因为我的神魂太过雄浑,使得魂海一经开辟,便达到了圆满之境?”
李峰琢磨不透。
黄泉舟也无法解答。
它化作一条迷你青铜小船,徜徉在魂海之中,暗自嘀咕道:“这小子新旧两法兼修,真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要紧。”
李峰结束内观,看到圜土内外的变故。
此时,已有许多人翻过群山,朝着圜土之外逃窜而去。李峰也乘机混入其中,撒开腿赶紧跑。
只是他的衣物早已化为灰烬,浑身光溜溜的很是扎眼,频频惹来旁人注目。更有甚者见他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竟生出某些龌龊心思。
“不好好逃命,偏来惹我作甚?”
无奈之下,李峰只好向对方借了一套衣裳,当然他也没白借,很是卖力的伺候了一顿,让对方舒服的鼻青脸肿。
贾阎王、何浩然、洛素洁几人速度最快,踏水而行,掠草如飞,显然修为高出了不少。他们这一次借助阳火修炼,也纷纷开辟了魂海,已成为四海俱开的高手。
他们虽然不知,圜土之狱圈养修道者的目的,是为了给人夺舍,但心中多少有些不好的猜测,如今能够逃走自然不愿多呆。
此地是上庸郡城的西郊。
因为圜土之狱的存在,楚王玮下令百里为禁,所以没有人烟,很是荒凉。
囚徒们这一路很是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可当他们即将踏出禁区时,却遇上了大麻烦。
只见百里界限上,陈列着数不尽的甲士,黑压压一片,气氛很是压抑。
“奉楚王令,踏出百里者,杀无赦!”
有一虎目大将排众而出,对着眼前的数万囚徒,沉声厉喝。
前方的囚徒们惊慌失措,纷纷畏惧不前。但后方的囚徒不知,仍在拼命推挤。场面混乱不堪,一些人被挤出了禁区,还有一些人想浑水摸鱼,趁乱脱逃。
虎目大将一概不问缘由,全部斩于刀下。
一柄金刀舞的泼墨不进,杀的人头滚滚。一人一刀便挡住了数万人,可谓尽显威风。
此人正是上庸郡郡丞孟达先。
他身旁还立有一人,面白无须,清清瘦瘦,着一身王宫太监服饰。
孟郡丞收起金刀,转头讨好道:“余总管,您可还满意?”
那太监双眼阴沉,犹如鹰鹫般扫过囚徒的尸体,才幽幽道:“咱家不懂军务,你心细些,不要辜负王爷一番信任就好。”
他的心情极坏。
因为圜土之事干系极大,百年来都未曾出过问题,偏偏这次王爷出巡,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若不是得了楚王的传讯,他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此时,他已然恨极了那几个阵法大师。若不是他们有意蒙骗,他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
他火急火燎的赶到此地,因为人多眼杂,也不敢擅自带人闯入禁地,免得罪加一等。
孟郡丞心中一凛,知道对方是在敲打自己,神色变得更加恭谨,道:“末将谨记总管教诲,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绝不敢有任何差池!”
余总管面色总算舒展了些,似是不经意道:“城里的那几位大师最近身体有恙。他们为王府辛苦多年、劳苦功高,你就替咱家去送送吧。
送好了,你的太守之位便指日可待了。倘若送不好,你的郡丞之位也指日可待了。”
“总管放心,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一定把那些人送的好好的!”
孟郡丞心中一喜,很是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