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之上,李峰打了个喷嚏,暗道不知是谁在惦记自己。
此时天气渐晚,红日已经下山,只剩漫天晚霞。
他瞥了一眼黑湖畔,那里有两个壮汉在钓鬼鳗。而不远处的水域深处,巨龟正在追逐着鬼鳗撕咬。
自从修炼《神鳌镇海篇》后,巨龟的爪牙尖利了不少。那些鬼鳗一旦遇上它,便很难逃脱。
巨龟的动作娴熟无比,没多久便又吞了十数条鬼鳗。因为伙食太好,它的个头又大了不少,在湖中游动之时,如同庞然巨物。
黄泉舟静静躺在湖底,变化也极大,不但船体大了不少,从小舟扩成大船模样,船首之处还多了一盏青铜灯。
此灯三足方鼎,上托灯肚,灯肚之中有油膏少许,却无灯芯之物。其中一个鼎足延伸而上,蜿蜒如龙,呈引颈欲腾之状,龙口微张,半吐红绳,好似龙舌,正是灯芯。
青铜灯的造型很是奇异,但名字更为特别,叫做“招魂”。此灯虽未点燃,但依旧吸引许多尸鬼来此。有此灯在手,黄泉舟可谓省事不少,躺着不动都可以收集尸鬼。
此地尸鬼极多,每夜引渡之后,都让李峰几人收获不菲。黄泉舟正是由于吞食了太多黄泉露,才有了这些变化。
“李家小子太过没用,明明分赃拿了大头,修为却没个长进。嘿~等着瞧,等船爷我把灯油添满,通通都得给我吐出来!”
最后一缕晚霞从湖畔消失,两个壮汉相视一眼,很是丧气。今天他们颗粒无收,连一条鬼鳗都没钓到。
二人不知道的是,水下的鬼鳗都在逃命,哪有心思去咬手指。这段时日来,二人的收获骤减,别说足额上交,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
这种事情前所未有。
二人隐隐觉得,这与铁索上的那位脱不开关系。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死,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
“对!既然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说完,二人一脸慷慨,视死如归,但踏上铁索便露了本性,望着眼前的浓浓黑雾,浑身哆嗦着不肯上前。
“何事?”
李峰眼中寒光一闪,冷冷开口。
现在离天黑还有段时间,还没到进入黄泉的时候。但若这二人迟迟不离开,他为了守住黄泉之密,不介意多引渡两具尸鬼。
壮汉二人神色一振,立刻回道:“前辈,还有月余时间便是季末,届时湖中岛禁制开放,四岛之人都会借助铁索,前往争夺辟海丹。所以,此非长久之地,还望前辈知晓。”
还有这等事?
李峰想到女牢头说的话,那三月辟海之期也是到季末为止。
不想便知,那季末争夺肯定极为惨烈,若无修为自保,只怕难以存活,甚至就算是辟海成功,也极有可能身死道消。
“这就是所谓的淘汰吗?”
他眼中涌出明悟之色,又问道:“那辟海丹为何物?”
“那辟海丹并非真的丹药,而是一种类似菌菇之物,长于湖中岛石之上,每季成熟一次,成熟之后形同鸡卵,口感如肉。小的有幸抢到过一枚,凭此才成功辟海。”
李峰很满意这个回答,对二人有了不小的改观。
只见他神念一动,便从巨龟那里“借来”百条鬼鳗,以驭物之法送到二人身前。
二人又惊又喜,领过鬼鳗便急急离去,很是识趣。
鬼鳗不仅肉质鲜美,而且食之可祛阴煞。对圜土囚徒来说,这不仅是食物,更是不可或缺的药物。
但李峰一口未食,纯以黄泉露充饥。
这倒不是看不上鬼鳗的功效,而是他从巨龟口中得知,这鬼鳗竟是以死尸为食。此地死人太多,以致化为阴地鬼域,也养肥了不知多少鬼鳗。
所以,他心有膈应,难以下咽。
至于二人所说的季末之事,他放在了心上,却不打算换地方,而是有了不同的想法。
再次进入黄泉世界,几人都轻车熟路,引渡完尸鬼之后,便来到大槐树下各自修炼。
人间一日,地府一年。几人已在此地陆续呆了不少年。
除了黄泉舟、定星盘虚度光阴外,巨龟收获不小,将《神鳌镇海篇》修炼的有模有样,妖丹在口中吞吐不定,妖气滚滚。
李峰这次没有炼化魔灵,而是召出自己的魂体细细打量。他的魂体已长大了不少,看起来与肉体别无二致,一般大小,正是《太阴炼魂术》小成之象。
在他人看来,就像两个李峰并坐在一起,如同分身。
“槐师伯,我的魂体已经小成,可为何依旧无法开辟魂海?”
李峰将《大晋长生功》运转到极致,已然尝试过无数次,但只觉头硬如铁,似有一堵金石之墙横亘眼前,丝毫没有辟海的迹象。
大槐树不修人法,也不知问题出在何处,思索良久后,才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或许是因为你的魂体太过深厚,凭你自身的力量无法轰开。”
李峰听完,心中“咯噔”一声,凉了半截。
“是啊,师尊传我《太阴炼魂术》时,只说此法可以壮魂,助我开辟魂海,确实没说过一定要炼至小成啊!”
他暗自狂呼:“师伯误我!”
大槐树神色讪讪,反正是一脸的树皮褶子。皮厚如他,也看不出脸红与否。
他安慰道:“师侄莫急,大不了你逆练功法,散掉神魂就是了。”
李峰听了,嘴角直抽抽。
他为了尽快魂体圆满,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每一次炼化魔灵,都是一场炼狱般的痛苦。好不容易修成的魂体,说散就散,万一出了纰漏,他找谁哭去。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想冒这个险,不敢再轻信师伯了。
大槐树知道这主意不太靠谱,又道:“既然凭你自己无法辟海,那便借助外力轰开就是了。”
别人开辟魂海,无一不是小心翼翼,生怕神魂碎裂而亡。但李峰如今的问题,怕的不是神魂碎裂,而是神府太硬,根本破不开。
“敢问师伯,如何借助外力?”
“这简单。”
大槐树信誓旦旦,枝条激射而出,从雾中卷来一个魔灵。不等魔灵反应,另一根枝条扎入其脑。
“咔嚓~”
那魔灵的头颅炸开,红的白的溅得一地,如同破烂的西瓜。
“意外意外,力度没掌握好。”
大槐树说完,又抓来一个魔灵,结果又是暴毙当场。
李峰看得心惊肉跳,打定主意绝不劳烦大槐师伯,不能让他老人家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