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故事呢?
血红的眼珠崩坏,留下骇人的眼窟。
洁白的眼球逐渐恢复,填补的过往空虚。
渴血的心脏减慢速度,疯狂不再。
配角仍在厮杀,主角悄然退场。
混乱的意识会让现实和梦境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去追忆那第一场梦——街道、残垣断壁、漫步、废墟、迷茫、熟悉、空地、失明、相遇、眼泪、火焰、光明、黑暗。
向过去忏悔。
在当年的空地上单膝下跪。
等待“死亡”制裁降临的过程注定是漫长的。
然后呢?
迎接她的却是新的一天。
穿透树叶的阳光照得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亚德里亚斯戴上蒙面布,坐在火堆旁,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棍子扒拉火堆。
液态歌珂克混合着痰堵塞喉咙。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亚德里亚斯递来随身携带的水瓶。
“对不起……”
“我……唉……”
亚德里亚斯快步离开,临走前将剩下的水倒在尚未熄灭的火堆里……
两只鸟儿从空中俯冲而下。
一只落到手骨的掌心。
一只落到残留血肉的肩膀上。
文学叙述者抬起手,抚摸掌心里的小鸟。
“安德森,你听过有关修耶普维戈的传说吗?”
“修耶普维戈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片区域曾经反反复复出现过许多城市,一座倒塌,另一座便建在他们前辈的尸骸上。”
“大混乱时期,这种事并不少见,当生存已成问题,钢筋水泥不过是棺材的装饰品。”
肩上的鸟儿轻轻一跃,飞向远方。
手里的鸟儿飞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它们的目的地在更远处的海洋。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有惋惜生不逢时,你见过那些城市最为鼎盛辉煌的的时候吗?”
“庞大的城市将精密的仪器与精致的建筑相融合,哪怕是现在的尚奥多和方舟之都都难以企及。”
空中的鸟儿,时而靠近,时而疏远。
它们像最初相见时一样偷偷观察对方。
哪怕没有面对面。
“继承古先文明遗产,昙花一现的古时代;花朵凋谢,逐渐衰败的中古时代;花谢结果,再现辉煌的旧时代,这些被誉为千年不倒的堡垒为何后来都消失了?”
“修耶普维戈,古时代一次、旧时代一次、大混乱时期一次,以一己之力从地图里抹除掉了它们。”
即便飞行速度不会减慢,也影响不到什么。
追逐和捉迷藏,赶路途中偶尔嬉笑打闹,不会停止。
分享树枝上的水果和叶片上的露珠,不会停止。
雨夜放声歌唱,不会停止。
“我的面具要碎了。”
“事情怎么样了?”
“年轻人之间想要袒露心声还需要点时间。”
“那接下来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然后呢?”
“北方的战争即将爆发,南方的风暴即将结束妊娠,需要你们的地方可太多了。”
鸟儿低飞,掠过海面,浪花拍来,沉入海底……
艾米雅裹着被子,站在柔软的沙子上。
吹着海风,望着海浪。
头发仍有水珠滴落。
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端到她身边。
“谢谢。”
“没什么……队友间……应该做的。”
船只停靠在远处的小港口里.
港口周围的屋子灯火通明。
可他们知道那里面的欢乐带着深深的罪恶。
恶人的消遣不属于他们。
“在海边呆久了,多多少少会想起以前海岸戍卫军的事。”
“看起来我们之间要说的事挺多……谁先来?”
亚德里亚斯清了清嗓子。
一艘名为俄提特里米的远洋船顺着巴托萨尔河水流的方向前进着。
这艘船将承载底达雅和整个西泛大陆重新探索海洋的第一步。
可船上混入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人。
尽管他们与正常人差别不大,但行李里的短管霰弹枪(散弹枪)和鸟嘴面具还是在尽力说明他们不同寻常之处。
很快,船驶入海洋。
为了不被海底的敌人发现,船长下令关闭发动机。
发动机关闭后,一场灾难拉开了帷幕。
不多时,一艘潜艇来到该海域,发现了那艘船。
那只船如即将被宰杀的牲畜一样原地打转。
这得不到任何怜悯——测好提前量,评估击沉目标所需的炸药当量,装载鱼雷,按下发射键。
船的左舷升起一道水柱。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又一个希望破灭了。
潜艇浮出水面,缓缓驶过去,打捞生还者。
不为什么,单纯只是为了让那些人走得痛快点。
距离船只更远处,一个少年躲在木桌下,飘向陆地……
“后来你活下来了吗?”
“我被冲到海滩上,遇到了名为麦考利的血鸦主教。”
漫长的故事需要短暂的沉默回味一会儿。
兴许打破沉默的下一句话会是新的故事呢。
大混乱时期即将结束的前两年,塔勒城已经在自治政府的领导下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重建,人们预言:在未来塔勒城将是方舟共体新的方舟之都。
一对离开尚奥多的父母便带着他们唯一的女儿来到塔勒城。
本以为会是稳定生活的开始。
可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以牢固只需建立的社会。
人口贸易和器官交易是那个时候最为猖獗的非法行为。
唯一的女儿,最后的下场竟是被摘除所有能用的器官,剩下的部分被送进某个不知名的实验室进行反伦理实验。
一方面为了安全,另一方面为了全身心投入其中。
那位父亲做了一个令他后悔终身的决定——把妻子送回尚奥多。
一条本不应该出现炮火的道路,又一条生命的陨落……
“这种故事一般来说都没有好结局。”
“这种故事的唯一的好结局或许是故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吧。”
“几盏灯”爬下船,大部分前往屋子,只有一盏朝这里走来。
船尾的锚被拉起,帆布也缓缓升起。
“我们算是战友吗?”
“战友?或许我们只是短暂的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蚂蚱,而且前几天的误会……”
高举油灯的船员远远喊道。
“要开船了!”
“误会,海岸戍卫军没有误会?”
亚德里亚斯隔着蒙面布摸了摸牙齿和牙龈。
“只是这种事已经多到见怪不怪的程度罢了。”
艾米雅掀起被子,放在他的手上。
“任务要紧,这趟旅途不会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