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千山暮(十六)
千山暮内,大湖之畔,那一路追击飞羽门女修的圣气宗女子终于将这飞羽门女修赶到了大湖岸边。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圣气宗女修也慢慢失去了耐心。
于是其脚下芭蕉扇霞光一盛,速度猛然大增的向那飞羽门女修追去。
眼见这圣气宗女修的速度突然暴增,飞羽门女子的脸色立时难看到了极点,但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这飞羽门女修惊慌之下,本已四散无聚的神念却恰巧感应到了另一人的存在。
现如今已是无路可逃,此女自然顾不得许多,当即方向一转的扑向了那刚刚闯入神念之人的所在。
区区里许,不过片刻时间,而随着此女的靠近,也将那人看的更为真切,只见这位在远处一片荒草杂蒿之地缓缓走动的男子,竟是一位衣着天剑宗服饰的晋国修士。
“师兄救我!”飞羽门女修不过刚刚确认了那人的服饰,距离尚有近百丈,但还是大喜的冲着此人高喊了一声。
此女没有半分遮蔽气息,又是直冲这天剑宗弟子而来,此人自然早就发现她,此刻更是听到了这女子的呼救声。
天剑宗男子眼见此女惊慌飞来,自然也看到了此女身后那不怀好意的圣气宗女修。
但此人神色如常,全然看不出半分异动,只是停下脚步看向了此女。这女修终于到了近前十丈,同样看清此人的相貌,眉宇间立时浮出了更浓的喜色,“韩恪师兄,竟然是你,快,先助小妹击退了身后那人再说。”
这女修语气间的惊喜外露无疑,但这位韩恪闻声却眉头微微一凝,眼中更是霎那间闪过一丝杀气,只是这杀气一闪即逝,飞羽门女修只顾着高兴,一时间没有丝毫觉察,疾驰靠近的速度自然也没有半点迟缓。
可就在此时,这韩恪突然间屈指一弹,瞬息之间,一道青芒至其储物袋内飞射而出,快如闪电般击向了靠近的飞羽门女修。
这女修尚且带着偶遇故人而觉得自己可以获救的喜色,何曾想过韩恪会突然对自己动手?因此那青芒飞来,这女修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加之此青芒速度极快,这女修也根本不可能反应的过来。
“噗!”的一声轻响,青芒直接洞穿了女修的眉心,这女修至死,眼中的喜色都未曾退去。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可谓眨眼功夫,那紧随其后的圣气宗女修本已发现了这位韩恪,故而速度早有降缓,距离仍在数十丈之外。此刻眼见韩恪突然斩杀了自己追击已久的玩物,一时间也是脸色微变,同时身形一顿的停在了二十余丈外,目色微寒的看着这位斩杀同国修士的韩恪。
韩恪并没有理会这位圣气宗女修的打算,而是当先随手一挥,摄取了飞羽门女修的储物袋后才瞥了圣气宗女修一眼,同时轻声一笑,略带轻视的说道:“白天行,此女我已经帮你杀了,你若是识趣,就自行离开,本公子还不想对你动手。”
“你认识我?”这位名为白天行的圣气宗女修双眉一挑,显然也谨慎了一些,因为在其脑海之中,根本没有半点有关眼前这位韩恪的信息。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些本事,不愿就此退开,本公子也可以送你一程。”韩恪的语气渐渐阴冷,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瞬间弥漫了四周。
“好大的口气,本姑娘至进入这千山暮以来,尚未遇见能在本姑娘手下过上五合的晋国修士。本仙子倒想见识见识,足下的修为是不是和你的口气一样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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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百知道自己虽然已经成为拥有仙法道术的修士,也明白自己习有十分了得的神通,但在对敌杀敌这件事上,他从来都是不自信的。
毕竟与人交战,尤其是生死之战,在修为境界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可以影响胜利的因素太多了,而自己这种实战水平二把刀的家伙,确实没什么过人的本事。
但赵叶却不同,这位仁兄的过往张百虽然不清楚,但就凭此人一言道破自己对敌经验缺乏就能知道,这绝不是一位绣花枕头。
果不其然,随着与此人更深入的交流心得,张百发现此人在与人交手的经验上,可谓丰富之极,而对于各类法术的使用,更是有着独到的见解。
而在与其一番交流中,张百可谓是收获多多,不过在其言谈举止中,张百也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逍遥阁的赵叶,似乎对越国人没有半分好感。
“赵兄一番话语,真是令人茅塞顿开,在下以往对于修行的一些不解之处,现在几乎都可以理顺了,还真是多谢赵兄了。”张百郑重其事的向不远处的赵叶拱了拱手。
赵叶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摆了摆手,随口回道:“张兄对于修行一道亦有独到见解,你我此番算是互通有无而已,张兄不必客气。再说,这千山暮内,越国鬼修仍有不少,你我同为晋国修士,本就该互助才是。”
这种客套话,张百信却不全信,他相信赵叶之所以为自己指点迷津,更多的原因是为了增加己方的实力,如此对上越国鬼修才能胜算更大。而且以赵叶言行来看,相对于为自己指点一二,他更在意的是究竟能杀多少越国鬼修。
如此思量下,张百不自觉的看向赵叶,旁敲侧击的询问道:“赵兄为在下指点迷津,在下甚为感激,只是在下有些不解的是,赵兄似乎很不喜欢越国人,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哦,在下只是随口一言,赵兄若是不方便,只当在下不曾提起就是。”
一旁的赵叶对于张百的话语没有半分神动,只是盯着张百的双眼,轻声反问道:“晋越两国本就不合,莫说我身为大晋皇族,就是普通的晋国布衣,对残害我无数百姓的越国有怨,也很正常吧?”
“说来也是。”张百连忙回声,“这些越国鬼修行尽恶事,的确该死。”
张百对于越国鬼修的行径虽然不忿,却也没到深恶痛绝,说到底还是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毕竟这样的世界,善恶早已不同。何况自己也没有闲心去思考这些,若是有可能,他情愿放弃这些所谓法术神通,只要能换回原本亲朋皆在的平淡生活。
但这种心思是不可以表现出来的,尤其是赵叶面前,他虽然不需要表现的同仇敌忾,但至少不能令赵叶怀疑自己“晋国人”的身份。
一旁的赵叶闻声却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张兄,你说可笑不可笑,其实家国仇恨本就不是修士该有的情感,在下如此计较晋越两国的纠葛,是不是矫情了些?”
张百闻声沉思了片刻,才缓声答道:“也不是吧,平民布衣百载寿元是人,修士千载万岁,但也是人,所谓人,都是七情六欲。在下私以为,赵兄计较晋越两国的国仇家恨和那些修士计较如何才能修行更进,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人生有一愿可供自己追寻不辍,不管此愿为何,这都是一件好事。”
“呵呵,张兄此言极是,人就是人,飞得再高,实力再强,也依旧是人。既然是人,凭什么那些大修士可以私心杂念,我等就是不务正业呢?我赵叶十五岁统兵边疆,越国所作所为我至今历历在目。所以,从我放弃皇族身份,开始修行以来便立下誓言,只要我赵叶有能力,越国人,我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
张百明白赵叶此时的激动,却不理解,因为这种话,似乎不该对自己这样关系一般的外人说起。
赵叶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连忙停下了话语,恢复了常色。张百见此立刻恰到好处的接过话来,“赵兄,距离大比结束还有很久,虽然赵兄有心杀贼,但你我毕竟是奉命进来采药的,若是一无所获,只怕宗内不好交代,不知赵兄对此有什么想法吗?”对于张百而言,采药的重要性远比斩杀修士,毕竟测验手臂处竹林刺青的用处,才是当务之急。
“采药,张兄真的觉得宗门会缺我们从千山暮内采集的这些无足轻重的草药吗?如果能让越国鬼修一个也踏不出这千山暮,大晋三派只怕更高兴。”
“赵兄所言有理,可若是采集了足够数量的灵药,便有机会获得宗内赏赐,虽然在下不知道贵宗赏赐如何,但想必不差。即如此,赵兄与其这般漫无目的的猎杀越国鬼修,不如安心采些灵药,也好过平白浪费时间。再则,赵兄纵然神通广大,可那些越国鬼修也不都是泥捏的,真的对上,胜败只怕还是两说之事。何况在下以为,那灵药繁密之所,肯定也不乏越国鬼修的身影。”
“张兄说的在理,其实在下也只是发发感概罢了,那些越国鬼修中不乏厉害之辈,凭在下的手段,能自保性命便是不错了,至于尽斩这千山暮内的越国鬼修,在下哪有这样的本事?”
“其实在下觉得,赵兄也不必急于一时,晋越两国并立已经不知多少岁月,本就不是短期可以互相兼并的。凭赵兄这点修为,纵是放开了手,不计仙凡的滥杀,一生也杀不了几个人,而如此行径对越国的影响,连微乎其微都算不上。倒不如多添些修为,若是赵兄能成为凝神期的大修士,那对越国的影响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哈哈哈,张兄以为凝神期大修士,是可以随意企及的吗?”
“难道那些凝神期修士不是凡人慢慢修炼上去的?修行日苦,想要成为大修士确实很难,但也不是全无机会。何况相对于足下想要尽灭越国而言,练气期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练气期不可能实现目标,而成为大修士又不是全无可能,那为何不试试呢?”张百随口说着,这种话对他而言,不过是与人交谈开解的程式化语句,自然没有多上心。
但赵叶却听得很仔细,甚至变得尤为认真起来,“张兄此言是有一番道理,可若是修行一半,便意外陨灭,那所谓的目标岂不是根本没有了意义?所以现下虽然实力不足,无法达成最终的目标,但至少可以一解心头之快,也不算浪费时间吧?”
“赵兄如此认为,只能说明赵兄内心还是没有兼吞越国的雄心与信心。因此只能通过斩杀一二弱者,来增加自己卑微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