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汉阴沉着脸,看着袁诚挚,在这几个人之中,既然是他先开口说话,自然而然的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是袁诚挚的反应与众不同,面对三十多红巾盗,他非但没有任何惧色,反而在眼角眉梢之处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屑。
那名红巾盗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自然不可能将这种表情看错。他的眉心拧了起来,对面的这些人在他的心目中愈发的莫测高深起来。
“廖大哥,和他们废话什么,这些马儿都不错,我们全部留下来,大头领肯定会有奖赏。”
一个红巾盗双目放光的走了出来,他的目光也始终凝视在红绫马的身上,不过他的心肠还要毒辣,竟然想要将所有的马匹全部留下。至于马留下来之后,人如此处理,他却连提上一句也懒得提了。
廖大哥眼中终于被一片凶光所充斥,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可能那么容易的就遇到高手。以他自己的八层内劲和三十多个拥有四、五层内劲的兄弟,足以在这条官道上横行了。
确实,真正的高手又怎么会使用轮流换乘的方式赶路,而且高手何其难得,又不是市场上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
一旦有所决定,他的声音顿时提高了起来:“你们几个,将马匹和货物留下,然后就可以走了。”
袁诚挚暗叹一声,依旧是不动声色的道:“各位是想要拦路打劫了吧。”
廖大哥嘿嘿一笑,道:“我们不是拦路打劫,而是劫富济贫,你们有那么多马,马上的货物不轻么,肯定是为富不仁的歼商,都给我将东西留下,廖爷就留你们一条姓命。”
贺一鸣噗哧一笑,他还是第一次与马贼打交道,没想到抢人家东西不算,竟然还有着劫富济贫的说法。只不过富人被劫了之后,所得的钱财怕是未必能够分到穷人的手中呢。
袁诚挚正待开口,贺一天却是朗声道:“袁叔,若是我们将货物和马匹交出去,您以为这些人真的会留我们的姓命么?”
廖大哥听到了这句话,心中大定,看来自己真的是多虑了。原来这些人只不过是外表高深,其实并没有多少底子啊,他的脸色瞬间就已经黑了下来,并且打定了主意,要将这四个人全部杀了。
袁诚挚犹豫了一下,道:“马贼天姓就喜欢滥杀无辜,红巾盗的名声就算是我们金林国也是有所耳闻,他们心狠手辣,就算是我们将东西交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姓命。”
贺一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转头问道:“廖当家的,我叔叔的话可对。”
廖大哥放声大笑,道:“老小子跑了几次江湖,有点儿阅历么。没错……”他脸色一扳,道:“今天你们货物和马匹要留下,人也要留下。”
就在廖大哥和贺一天等人说话的时候,那三十多个马贼早就是慢慢的散了开来,并且来到了大路之上,将前后的通道隐隐堵住。
在他们看来,这四个人已经是如同瓮中之鳖,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贺一天微微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的道:“既然交出去和不交出去都是一样,那么我们为何还要听他们的话,将马匹交出去呢。对吧,六弟。”
贺一鸣微怔,随后笑道:“大哥说得是。”
贺一天看着逐渐向他们逼近的马贼们,突地道:“六弟,不过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如交出一点货物吧。”他指了指贺一鸣马上的刀囊,道:“这东西价值不菲,或许能够买我们的命了。”
他的声音并不低,前方的几个马贼都顺着他的手看向了贺一鸣马上的刀囊。
这里面放着贺一鸣的大关刀,长达一米有余,由于里面有三截棍刀,是以从外表上看过去,很难分辩这之中是什么东西。
廖大哥心中微动,贺一鸣所骑的马是一匹罕见的宝马良驹,若是他拼死向前一跑,还真的未必能够追得上呢。起码,在不伤害红绫马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没有多大的活捉把握。
“嘿,对面的小子,你那包裹中是什么东西,快点交出来,若是真的宝贝,就当你们的买命钱好了。”廖大哥眼睛一瞪,凶悍的道:“若是让廖爷高兴了,或许会手下留情,放你们一条生路。”
至此,贺一鸣已经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他心领神会的一笑,道:“好,既然你要看,那就给你看吧,不过这东西想要买我们的姓命,那可是绰绰有余的。”
说罢,他将刀囊从马背上解了下来,然后随随便便的抛了过来。
如此沉重的大关刀在他的手上似乎没有一点儿份量,就像是一根稻草般似的,轻飘飘的毫不着力。
一米多长的大包裹竟然在半空中划过了将近二十米的距离,从将近六、七米之高落了下来。
在贺一鸣的巧妙手法之下,竟然没有带起多么强大的风声。任何人看到这个情况,都会以为这个包裹最多不过十来斤重罢了。
那几个马贼还没有什么,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凶残的笑意。
而贺荃信父子和袁诚挚的脸色却是同时变了,经过了这几天的同行之后,哪怕是袁诚挚也知道这件包袱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贺武德老爷子在年轻之时的成名兵器啊。
只不过他一直非常奇怪,这件兵器为何不传给老爷子的长子贺荃信,也不传给长子长孙的贺一天,而要传给第六孙贺一鸣。
但是,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答案。
这个贺一鸣,绝对不简单,不仅仅是本身的力气大到了不可思议,而且内劲之强,绝对要高过自己一筹,并且对于内劲的运用之妙,也是远非自己能够想像。
然而,他却不知,就连内劲十层的贺荃信在看到了这一幕之后,也是心中吃惊不已。
以十层的内劲修为,将大关刀抛出这样的高度和距离,自然是可以做到,但要想如此的轻描淡写,没有半点儿的威势,那就决无可能了。
廖大哥抬起了头,他高傲的目光凝视在这个布囊之上,大大咧咧的伸出了一只手臂,张开了那蒲扇大的手,照着朝他头顶上落下来的布囊中间就是一抓。
豁然间,他的眼神变了,就在他的手和布囊接触之后的半秒钟,那眼中的傲气和煞气就已经完全的褪去了,并且在瞬间就换作了不可思议和一缕发自于内心的恐惧。
他举起了另一只手,似乎是想要高举,但是布囊落下的速度却在与他手掌接触的那一瞬间就骤然加快。
“咚……”
一声脆响传来,布囊狠狠的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之上。
廖大哥二话不说的翻身就倒,并且躺在地上的身体不住的抽搐着,就像是羊癫疯突然发作了一样。
众多盗贼们膛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廖大哥的身上之时,却无不倒抽了一口冷气。
廖大哥的前脑壳已经向下瘪了一大块,仿佛是被一个巨大的锤子当场敲了一下,将脑袋敲碎了一般。
红白相见的脑浆依稀可见,而他的身体在抽搐了片刻之后,终于是彻底的停止了动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聚了,所有马贼们的心中都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感觉。
没有人是笨蛋,在见到这一幕之后,哪怕是再蠢笨之人,也知道他们遇到的,并不是普通人了。
其实那位廖大哥是一名内劲八层的修炼者,虽然不可能与贺一鸣等人相提并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三百六十斤的大关刀能够砸死的。
不过,他太小看这个布囊了,因为在看到了贺一鸣随手一抛,就将这东西抛到了数米高,二十米之远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人想到,这东西的重量其实已经达到了这般恐怖的地步。
而且贺一鸣在抛出大关刀的时候,使用了极为巧妙的劲道,又是特意的对准了他的脑袋。
这种种因素加起来,所以才会让这个内劲八层的廖大哥死的不明不白,堪称是死不瞑目了。
贺荃信长叹一声,道:“一天,一鸣,既然动手了,就无需留情。他们想要怎么对待我们,我们就如何奉还吧。”
贺一天兄弟二人同时应了一声,他们的身体骤然从马上跳了起来,如同二只大鸟似的冲进了马贼群中。
袁诚挚的身形一动,也想要加入战团,却被贺荃信伸手一拦,道:“袁兄,就让他们二个去处理吧。”
微微一笑,袁诚挚顿时放松了下来,若是换作礼凌同来,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些马贼们的武技并不强大,无疑正是小辈们练手的最佳选择。
只是,他的目光落到了贺一鸣的身上,突地问道:“贺兄,一鸣贤侄如今的内劲已经达到第几层了?”
贺荃信憨厚的一笑,道:“他的天赋不错,所以高了一点。”
袁诚挚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又怎么知道,这个所谓高了一点的一点,其实是多么的高不可攀。
贺一天毕竟是二十四岁了,在家中长辈们刻意的锻炼之下,也曾经有过几次实战,特别是在他二十岁那年,曾经加入过官府组织的围剿马贼活动,与这些凶悍的马贼真刀真枪的砍杀过。
所以他下手之狠辣,绝非一般人的年轻人可比。
一把长剑在他的手中舞得是呼呼作响,虽然土系功法最为强大的是防御方面,但是当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的时候,土系功法杀人的速度同样不慢。
那把长剑在他的手上翻舞如飞,仿佛是活了过来似的,凡是与他正面交锋之人,都是三二下的便被他挑飞了手中兵器,或者是在身上留下了一个透明的窟窿。而且他下手毫不留情,转瞬之间,就已经杀伤了七、八人。
贺一鸣的动作就绝对没有一天那么的夸张,他就像是闲庭漫步般的在人群中走动着。但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有人,那么他就会伸出手,将这个人抓起来朝着空中一抛。
这一抛顿时是非同小可,不但是浑身酸麻,再也难以用出半分力气,而且还在空中高高的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到了二十米之外的地面上。
至此,这些马贼们才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布囊看上去份量极轻,但却偏偏能够将人砸死的道理。
马贼们虽然是人多势众,下手狠毒,但是无论他们是挥刀强攻,仰或是转身就逃,可硬是无法逃脱贺一鸣的身边。
贺一鸣就是这样伸手一抓一抛,除此之外,似乎是再也没有了其它手段,但就是这简单的到了极点的手法,却发挥出了令人想像的威力。
片刻之后,原本挡在众人前面的二十名马贼就全部尝试过了空中飞人的滋味,并且远远的摔到了官道上的一角,痛苦的呻吟着。
贺一鸣只不过是稍微的灌输了那么一丝的真气,就已经将他们的内劲全部搅乱,此刻根本就无法提聚内劲,而且连剧烈的运动也不可能了。
这就是真气与内劲之间的差距,二者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之上。
再过半响,后面的一些残存的马贼们一个呼啸,再也不敢与贺一天纠缠了,他们转身就跑,唯一的希望就是没有人追赶。
贺一天长啸一声,身形如电的在路上来回奔走,那逃走的数人大都死于他的剑下,唯有一人机敏之极,竟然朝着河中跑去,一到河边,顿时是不顾一切的跳入了河中。
河水虽然寒冷,但是与姓命相比,那么洗一下冷水澡也就不算什么了。
贺荃信轻轻的冷哼一声,对于有人逃走并不满意,但是他却并没有出手相助。对付这些内劲仅有三到五层的马贼,他可是拉不下脸来动手的。
“这些人怎么办?”贺一鸣指着二十人堆成的肉山,问道。
贺荃信微微摇头,道:“一鸣,这些人先前是想要如何对付我们的?”
“他们想要抢我们的马和钱物。”
“抢了之后呢?”贺荃信依旧是徐徐的问道。
贺一鸣张了张嘴,并没有说话。
贺荃信叹了一声,道:“一鸣,你应该明白刚才一天为何要向他们询问了吧。”他顿了顿,冷然道:“这些人是想要在抢夺货物之后,将我们当场杀死的。”
贺一鸣的目光在廖大哥的尸首上瞥了一眼,这句话可是这位廖大哥亲口所言,是以贺一鸣才会拿他开刀,将其击杀。
不过,再看看那群哀叫着的马贼,他的心中却犹豫了起来。
袁诚挚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是贺荃信在教导他的子弟,此刻绝非插口的好时机。
看到了贺一鸣犹豫的表情,贺荃信再度摇头,道:“一鸣,这些人都是你抓住的,想要如何做,也都由你决定,我们不会干涉。”
说罢,他轻轻的一拍坐下马匹,道:“我们在前方的镇子里等你,你的马快,自己赶上来吧。”
袁诚挚策马,紧随着贺荃信前行,贺一天在马贼尸首上将手中长剑擦拭干净,随后拍了拍一鸣的肩膀,道:“一鸣,无论你如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说罢,他也一跃上马,追着去了。
顿时,这里仅余下贺一鸣孤零零的一人,当然还有遍地的尸首,哀嚎的伤员,还有那三十余失去了主人的坐骑。
这么多马匹,可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但是此刻众人时间紧张,又怎会有暇处理这点儿小事,只好是放任不管了。
贺一鸣沉思片刻,来到了廖大哥身边,将长包裹取了回来。
包裹沾上了红白的脑浆,看上去颇为恶心。贺一鸣将最外层的包裹解开扔掉,幸好里面的皮具并未沾染,轻轻的擦拭了几下,就已经整理干净了。
红绫马乖巧的来到了贺一鸣的身边,伸出大脑袋在他的身上拱了供。
这匹马一开始与他在一起之时,还有些桀骜不驯,但是辈贺一鸣稍微的用力夹了一下,从此以后就变得再老实不过了。
如今,纵然是在贺家庄中,除了贺一鸣之外,也休想再有第二人能够单独骑乘了。
目光转到了那堆在一起哀嚎的众人身上,这些马贼们虽然口中呼痛不已,但是此刻已经是心胆俱裂,一个个都开口求情起来。
他们都知道,这是他们想要活命的唯一机会了,是以一个个的都是不遗余力。
贺一鸣的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官道上虽然是人迹罕至,但多少也是有人来往,只是这些人一看到此地情况,顿时都是脸色大变,快马加鞭的离去,竟然没有一个人胆敢停留片刻。
最终,贺一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没有下手。
转身,他骑上了红绫马,轻轻的拍打了二下,这匹宝马顿时化作了一道红影,消失在官道的一头。
没过多久,他就追上了大伯他们。
贺荃信他们显然是刻意的放慢了速度,所以他才能那么快的就追了上来。
对于贺一鸣如何处理这些马贼,他们都没有询问。或许,贺荃信所需要的,并不是结果,而仅仅是给他一个思考的过程罢了。
一行人汇合在一起之后,他们的速度顿时提了上来,就像是马贼的小插曲并没有发生过似的,众人快马加鞭的朝着金林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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