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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真假虚实

    崖上有一棵斜探出崖壁的老松,枝干虬劲,粗如人腿。

    杨帆一见大喜,顾不得喘口气儿,便把系在腰间的绳索解下来,试了试松树结实与否,那松树的根系深深扎进岩缝,被他用力踩了几脚,稳丝没动。杨帆便爬上松树,将绳索搭在树干上,又向崖下顺去。

    他往山崖上爬的时候,就感觉原计划有些难度,这山崖凸凹不全,夜晚视线又难以及远,虽有飞钩相助,他爬上来也费了很大的劲儿。

    而且恰因为山崖凸凹不平,许多地方都是尖利突出的岩石,山风又迅急,如果用手把一桶桶桐油提上来,只怕不是吾碰在突出的崖壁下,就是被大风在山崖上撞碎。现在有了这棵老松,那就方便多了。

    几乎与此同时,阿奴和古竹婷也相继攀上了崖顶,站在他的身边向谷中眺望。山谷中,三千名契丹人已经行动起来,一枝枝火把就像满天的繁星,阿奴吐了吐舌头,道:“这儿崖壁真挺高的,难怪我们爬了这么久。”

    这时,杨帆已经把绳索顺到了崖顶,绳索尽头有个铁钩,崖下的人将一桶桐油挂在铁钩上,杨帆以松树老干为轴,迅速把一桶油提了上来,紧接着是第二桶、第三桶,而阿奴和古竹婷则把运到崖顶的油桶搬开,较均匀地排布在崖顶上。

    这山崖崎岖不平,或许亘古以来戈不曾有人爬上来过,尤其是在黑夜之中,一不小心,极容易失足摔落,也就是他们这样的身手,才能如履平地。

    绳索以松干为轴,避免了吾碰,但不断的摩擦,让绳索有些烫手了好在这是辎重营中用的绳索,一缕缕麻绳中还掺杂了五金之丝所以极其坚韧,大约五十桶桐油提上来,底下便没有动静。

    杨帆又像灵猿一样从松树上回到崖上,对阿奴和古竹婷道:“准备动手!”

    两个交人都很快乐好象这是一场游戏,的确,他们所做的事虽然凶险可是对他们来说,站在这崖上就是最大的安全保障,这件事对他们而言,的确就像一个游戏。

    杨帆探头向谷中望去,谷中一枝枝火把已经聚合到一起,变得极为紧密,随即前面的一排排火把开始向外够动,看样子是要出谷了。

    杨帆心中一动,先寻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放在身边又提起一桶桐油,瞄准了那密密匝匝的火把,突然奋力一掷,随即便拾起那块石头,狠狠地向油桶击去。

    谷中的火把成了很好辨认的背景,让那块石头准确地击中了桐油桶,硬木的油桶被杨帆全力一击,顿时碎裂桐油化作漫天的雨水,向谷中飘去。

    而站在杨帆右侧,距他有十几丈距离的阿奴和古竹婷,则是中规中矩地提起油桶运足全身气力,向谷中一辆辆隐约可辨的粮车处砸去。

    阿奴和古竹婷抛开的油桶先于杨帆一刹落地站在崖顶,只听到很轻微的一声撞击,接着就看到那些密集的火把纷纷摇晃了一下,似乎是谷中的契丹兵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下。然后,便是一片火把猛地爆燃起来,仿佛被风鼓吹着,猛然发出了最亮的光和热。

    “轰”地一声,一群火人出现了,尖厉的嚎叫传到崖顶,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着了火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闭着眼睛跌跌撞撞,结果一些身上泼了油,但是侥幸没有成为火人的人也成了他们的一员。

    阿奴和古竹婷一见大喜,忙也效仿杨帆将油桶掷出,再以石块在半空击碎,越来越多的火人在山谷中四处乱撞起来。

    杨帆叫道:“重点烧粮,他们乱了就好。”

    阿奴正玩得有趣,哪舍得放手,娇憨地道:“你来烧粮,你力气大。”

    杨帆哭笑不得,只得提起一只只油桶,尽力向那些粮车掷去,而阿奴和古竹婷则不断地把油泼洒向谷中的契丹兵,因为契丹兵正集结起来准备赶赴前山救援中伏的人马,结果在这漫天的油雨攻击下,根本无从躲藏。

    哪怕一些机灵的士兵及时把火把远远扔开也没有用,他们身上被泼了油,再被到处乱撞的火人一碰,马上就变成了一枝移动的火炬。很快,有人撞到泼了油的粮车上,大火被引燃,整个山谷都燃※烧起来,站在崖顶都被那火光映得脸庞通红。

    埋伏在谷外的楚逸望着谷中的情形目瞪口呆。

    他只带了八百人,悄悄潜到山前埋伏,人再多些就很容易被巡察在山口的契丹人发现了。

    按照他与杨帆的约定,由杨帆将油桶掷到谷中,弓燃粮车,谷中有许多牲畜,火势一起必然大惊,从而将整个山谷带入一片混乱当中,然后他就率领这八百名精挑细选、擅长技击之术的战士杀进谷去。

    可看那谷中眼下情形,一个个火人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受惊的牲畜四处乱撞,哪怕几十个人杀进谷去,只怕也能轻松取胜,这一伙…赢得也未免太容易了些。

    楚郎将定了定神才清醒过来,猛地拔出横刀,大喝道:“动手!冲啊!”

    八百勇士,像一阵旋风似的冲进了谷去,首当其冲的一批火人在他们的刀下得到了解脱,而那些没有着火的契丹兵,在慌乱之中也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将士们乱刀斫为肉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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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杨帆欲言而不敢言的模样时,李多诈颇有些发噱,可是当杨帆的计划说出来时,他就呆住了。

    杨帆之所以有些犹豫,倒不是他故意做作,而是一些统兵打仗的常识他确实不懂。比如说,一个士兵每天可以急行军多少里路,可以携带几天的粮食,每人携带的箭矢通常是多少枝,军队驻扎下来时应该选择些什么地形,内外要布几层防御,分别要起到什么作用……,

    这些他都不甚了然不清楚这些的人又如何带兵?

    具体到他的计划上,他不明确的就是从落日河畔到平家坳中间,有没有可以安排伏兵的地方,如果在那里设伏,能不能以仅比对方略多的兵力对这样一支机动力强大的骑兵队伍实施歼灭。

    在作战过程中,攻打马城的契丹人能不能及时集结起来收兵回援,以致对他们形成反包围。这些他不确定但李多诈却很清楚。所以当杨帆异想天开地说出主动点一把火,诱设伏的契丹兵回援时,李多柞马上就想到此计可行。

    以假警讯引诱埋伏在外的契丹人回援,再半路把他吃掉,这跟同山中的契丹军正面交战,交战过程中再回援兵参战完全是两码事。

    而且以他手中有限的兵力,尤其是连番大败后低迷的军心士气来说,打敌军的埋伏和与敌正面作战,所产生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至于攻打马城的那一路契丹军且不说路途遥远,五十里的路程之外,他们根本不可能看到火光,即便他们看到了,要在夜色下把一支正在攻城的武装集结起来,再行回援,就算是最训练有素的军队也需要至少大半个时辰,更不要说是契丹人了。

    这个计划完全可行所以杨帆想贞子,李多诈补充完善具体的可施行的行动计划,便成了今晚一次完美的反伏击。

    大战持续到四更天,天色微明时终于彻底结束了。

    山谷中的大火已经大半熄灭,变成了一股股的烟雾升腾而起无数具焦黑的或者血污满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枕籍在谷中。

    山前的大战也已经结束了,现场惨烈无比,敌我双方无数的尸体混杂在一起,许多还保持着战斗的情形,扣着对方的眼珠、咬着对方的喉※咙,圆睁二目,扭结在一起。不过总的来说,周军占了伏击的便宜,而契丹人最擅长的骑射又无从施展,所以伤亡数倍于周军。

    “大将军,我这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马桥,楚逸、李慕岚等大小将领兴冲冲地聚拢到李多诈身边,每个人都一身血污,有敌人的、有自己的,楚逸更是被山谷中的浓烟熏得一脸乌黑,就连李多柞本人在混战中也出刀杀敌,袍袂上溅了血迹,盔甲微显歪斜。

    唯有杨帆,大栅只是衣袖处蹭了些土,跟他们站在一起,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哈哈!痛快!痛快!这一仗,李某打得当真畅快,黄獐谷的怨气,总算是泄了一些!”

    李多诈虽然年逾五十,却像年轻人一般神采飞扬,一夜的杀戮没有让他感觉半点疲惫,反而精神奕奕,只是眉宇间的杀气又重了几分。

    “所有能战的士兵,立即进行集结,我们马上杀向马城!”

    杨帆微吃一惊,他可不想大胜之后,马上再吃一个败仗,急忙劝道:“大将军,将士厮杀半夜,损失不小,体力匮乏,而且这里的消息只怕己经被逃散的契丹人报信回去,此时再攻马城之敌,恐难收奇袭之效!”

    李多诈道:“杨校尉不用担心,本将军并未因这一战而忘乎所以。咱们打了一宿,契丹人在马城何尝不是打了一宿?咱们士气正盛,却是他们远不能比的。论起双方兵力,现在相差不多,或许他们已经收到消息,奇袭难以奏效,但是接下来这一战,本将军本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大败契丹!”

    李多诈宽厚的大手重重地落在杨帆的肩上:“杨校尉,这是个好机会,这一战要堂堂正正地打胜了,其意义远远大于消灭这股敌军,你明白?”

    杨帆明白过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马桥道:“大将军,那边那些降卒怎么办?”

    李多诈双目一厉,寒声道:“这一战,不要俘虏!解决了他们,马上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