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陆云逍气得大骂了一句,接着又看着陆明珊道:“姐姐确实鲁莽了,那个混蛋高启宇绝不是恐吓你,若不是此案刑部已经审完定罪,你以为他不敢把你塞进去定罪吗?”
陆明珊惭愧道:“是,我也知道我鲁莽了,当时真的就是情急之下,有些六神无主,一心只想把你姐夫摘出来。后来顺天府衙有个好心的幕僚,悄悄告诉我说这案子牵连甚多,他们老爷银子都收了,怎可能因为我一介妇人就改变主意?更何况现在案子已经移交刑部封存,我再怎么告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教育儿子长大,为夫家留一线香火。我就是在那时明白我这举动无异于打草惊蛇,恐怕那会儿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走投无路之下,才迫不得已去了府里,哪里想到那天竟然是你成婚的日子,若是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赶在那天去给你添乱。”
陆云逍连忙道:“姐姐莫要说这些,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那天在府外的人是你,就豁出去被父亲打骂,我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最起码,帮你找个地方妥善安置下来,不用东奔西走担惊受怕,帮你了解案情调查线索,这还是可以办到的。”
陆明珊苦笑道:“也是我那时绝望崩溃之下,太负气了,不然如果早些和你联系,就省了走这许多弯路,更不会走投无路之下告御状。先前我都以为我活不成了,惟愿一死能换来你姐夫那案子重审的机会。”
夏清语道:“这些都不必去说它,如今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云逍,这大理寺一定是安全的对吗?要不要再找个更妥当的地方?”
陆云逍道:“不用。我已经和荆大人郑重打过招呼,更何况如果这案子真有隐情,那幕后黑手如今对大姐姐下手也没有用了,因为御状也已经告了,此案已经上达天听,若此时大姐姐出事,反而会更让皇上下定决心重审;若是大姐姐不出事。也许他们还有一线希望。毕竟当日这案子过于重大,刑部定罪后,乃是皇上御笔朱批。全部秋后问斩。如今若是皇上为了面子,不肯重审此案,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
陆明珊大吃一惊,连忙拉了陆云逍的手哭问道:“这么说。凤鸣他……他是没有活路了?他的冤屈不可能昭雪了吗?”赵明堂自从和陆明珊私奔后,已经改了名字叫做赵凤鸣。
“姐姐别着急。”陆云逍连忙安慰道:“我是说那些幕后黑手大概会抱着这样一线希望。事实上我了解皇上。别说宫中还有贵妃娘娘会帮你说话,皇上知道你的身份后一定会帮你,就算今日你只是个寻常妇人,冲你为夫伸冤竟不惜舍命滚钉板之举。皇上也一定会重审此案的。”
陆明珊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中还有些担忧,却听夏清语在旁边笑道:“大姐姐放心吧。咱们这位皇上和别的不同,最是看重亲情。又护短,若知道你是他大姨子,如今他的连襟被冤枉在牢里等死,说什么也不会为了君王面子就姑息此事的,若此案真有内情,那幕后主使的人这一次可算是倒了大霉,就等着水落石出后被定罪问斩吧。”
听夏清语也是这么说,陆明珊一颗心安定下来,这些年虽然躲在小山村里,她却也知道当今皇帝是个圣明的。只是一想到丈夫此时在牢中不知如何,便不由得心如刀绞,对陆云逍道:“云逍,我身上的伤没事儿,只是不知道你姐夫如今怎么样了,他那个人别看文弱,却是个硬骨头,我只怕他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儿,才会屈打成招,你……你有没有办法去探一探他?”
陆云逍道:“姐姐放心,我这就去刑部,先想办法见见姐夫,若是他好好儿的还好,若是那些人真对他用刑过重,我恰好有理由将他带出来好好安置,免得那群人狗急跳墙,要暗中摆布死姐夫泄愤。”
陆明珊点点头,急切道:“那你这就快去吧。”
陆云逍便对夏清语道:“清语,你先回府吧,看看和母亲说一声,让她可以放心了。”
“好。不过姐姐这里,我看还是让方大哥把米明和端儿叫过来,请荆大人行个方便吧,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陆云逍道:“好,就听你的。”说完匆匆离去,这里夏清语便离了大理寺,先往兵部去寻方悠然,因为他品级还不够,倒是没有随同伴驾。
方悠然一听这事儿,那还有什么说的?立刻让米明和端儿去大理寺,这里又派人护送夏清语回了寿宁公府。
刚进西角门,就见张婆子上前道:“哎哟我的大奶奶,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太太已经打发人来看了好几遍,说您一回来,就让您赶紧往老太太那里去呢。”
“老太太怎么了?”夏清语吃了一惊,暗道我的天,这多事之秋,可别老太太的身体再出了毛病。
张婆子忙道:“奶奶放心,好像不是老太太身子不好,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老奴听可儿姑娘说,如今太太二太太都在老太太屋里呢。”
夏清语急忙就往余老太君的房里来,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只见原本诺大一个厅堂中,此时只有黄莺一个丫头在伺候着,剩下的就是余老太君和叶夫人沈夫人秦书盈这几个主子,看见她进来,余老太君都不给一点儿喘息的时间,劈头就问道:“明珊如今怎么样了?她……她怎么会弄得去告御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清语下意识的就往秦书盈看过去,却见秦书盈苦笑道:“嫂子别看我,实在和我没关系,如今一个妇人告御状的事儿满京城都知道了。老太太又恰好叫了巧娘来问,看着巧娘神色不对,这接连追问之下,可不就把此事泄露了呢?”
叶夫人也急道:“究竟怎么样了?清语你快说,我连小平安还没告诉呢,那孩子刚才就在屋里哭,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如今想来,他定然是知道他母亲今天要去告御状,你赶紧把结果告诉我,回头我也好让孩子安心。”
夏清语道:“老太太和太太别着急,我们爷原本就让我回来同太太说的。大姐姐已经没事儿了,幸亏有李学士出的好主意,虽然滚了钉板,但只受了点皮肉外伤……”
不等说完,就听余老太君和叶夫人沈夫人一齐捂了嘴巴惊叫,叶夫人眼泪都出来了,沈夫人也急急道:“这只是告御状,又不是民告官,怎么连滚钉板都出来了?”
夏清语无奈苦笑道:“问题是,大姐姐不但是告御状,还把顺天府尹给告了。”因将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只听得余老太君和两位夫人心情起伏不定,到最后,余老太君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上苍保佑,珊儿没事就好。这事儿得好好感谢人家那位……什么学士?”
“李学士。”夏清语微笑着答,就听叶夫人也道:“是,是得好好感谢这位李学士,没有他,珊儿今天是死是活就说不定了。”
“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老太君接着就问起了事情经过,待听夏清语把陆明珊丈夫被卷进灭门血案的事情一说,几个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叶夫人就看着余老太君,皱眉道:“那个赵明堂,虽然当初做出那种有伤风化之事,但儿媳记得当日还见过他两次,不似这等丧心病狂之人。”不管怎么说,十八年都过去了,这赵明堂和女儿连孩子都有了,叶夫人自然也就把他当做女婿一样看待了。
那边沈夫人也道:“我虽然没看见过这赵明堂,然而既然珊儿说他是进京备考,那怎么也不该做下这样丧心病狂之事,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是是是,的确如此。”叶夫人连忙道:“当日因为他年轻,老爷就怕有些不妥,然而亲自问了一个时辰,出来就和我说此人乃是大才,何况只教云逍云遥两个,也没有大碍。后来就是因为他讲得好,所以之后又请他给女孩儿们讲了几堂课,谁也没想到,这竟然就讲出……”
叶夫人本想说就讲出祸事来了,然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先前夏清语一番话,这祸事二字便出不了口:明摆着的,陆明珊若是嫁给那个花花公子,这会儿怕是早已经气死了。但她和赵明堂私奔,虽然生活清苦一些,但就从刚刚夏清语转述的那些话来看,人家是夫妻和美,苦中也能做乐,所以当日私奔,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虽是祸事,然而如今仔细想想,叶夫人却不由得十分庆幸了,这幸亏自己的女儿慧眼识人,才不至于被自己和丈夫推进火坑。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就听外面丫头道:“老爷来了。”话音未落,就见帘子一挑,国公爷陆奉伦阴沉着脸走进来。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