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绝心陡然握紧拳头大吼一声,他愤恨于五姨娘的逃避,那对他来说实在是片刻无法忘怀的刻骨伤痛,十五年前他险些为此送了‘性’命,十五年后重逢,曾经深爱的‘女’人却仍是要用这一招来对付他,这让他彻底失去理智,心里只有滔天之恨,滔天之怒,所以他想也不想,便吼出了这个字。
“好,那我就死给你看,我死在你面前,绝了你所有的念想和回忆。”五姨娘一把擦去眼泪鼻涕,瞪大眼睛转头寻找宅子外的石狮子,一眼看见后,她想也不想,迈开步子便要横穿过巷子,撞死在石狮子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方悠然和陆云逍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借着灯笼的光芒,可以看到那疾驰马车已经到了近前,而五姨娘此时却也跑到了巷子正中,只要她再跨出那么一步,必然要被飞奔的马车撞翻踩踏,绝无幸理。
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人影如同箭矢般追上五姨娘,抱住她转了个圈子。下一刻,那马车擦着两个身影驶了过去,旋即车夫一勒缰绳,拉车的两匹马长声嘶叫,扬起蹄子刨蹬了好一会儿,才稳稳停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那马车夫跳下来,陆云逍和夏清语才终于回过神,立刻跳起身就要去查看被马车挡住的李绝心和五姨娘的情况。
刚出了大‘门’,便看见马车夫跑上台阶,看见他们也是一愣,接着就大叫道:“爷,‘奶’‘奶’,不好了,四姑娘忽发急病,这会儿快不行了。”
“啊?”
夏清语和陆云逍都愣了一下,陆云逍顿时也顾不上李绝心和五姨娘了,反正那两人不在车底下,‘性’命应该就无碍。他一把揪住了车夫:“四姑娘怎么了?”
“大侄子。”
马车帘子挑开,沈夫人探出头来,焦急道:“你妹妹如今就在车里,恰好她发病时石姑娘在府中,说是不能耽搁。我们就快马往这里来了。”
“清语。”陆云逍立刻扭头看向夏清语,却见爱人几步来到马车边,上车只看了一眼,便急忙道:“是严重喉头水肿,快,快去杏林馆,要赶紧行气管切开‘插’管。”
陆云逍和白蔻白薇都有些疑‘惑’,暗道喉头水肿也是要用气管切开解决吗?先前老太太说是喉头水肿,不是用针灸就缓解了?只是疑‘惑’归疑‘惑’,这时候也没时间询问,便都立刻上了马车,沈夫人就对车夫道:“快,快赶去杏林馆。”
马车调头,再度疾驰而去,只剩下大‘门’口一群石化了的人,忽然冯金山大叫了一声道:“糟糕,我竟然还傻站在这里。”说完便要往杏林馆狂奔,却被孙长生一把拉住,听他苦笑道:“冯大哥,你想学习也得分人吧?寿宁公府的千金小姐动手术,那是咱们能去观看学习的吗?”
冯金山这才反应过来,尴尬道:“是啊,我竟然糊涂了。既如此……咦?”他不等说完便‘挺’住话头,原来是马车疾驰而去后,那巷子中央紧紧抱着的两个人便显‘露’出来,这两人先前还是不死不休的架势,一转眼就抱得跟个连体婴似得,也难怪冯金山话不等说完便愣住了。
多少年没有这样抱着她了?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紧抱过她。在她最绝情的时候,自己想要这样紧紧抱着她求她留下,却被她狠狠地推了开去。那个滋味每每想起,都是心痛‘欲’绝,即使是现在,也不例外。然而和刚刚那惊险一刻相比,和险些永远失去她相比,这点痛,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
李绝心心中茫然想着,脑海中满满的全都是之前一瞬间看见五姨娘险些被马车撞倒的的恐惧。他紧紧抱着五姨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还活生生在自己的怀里,那个已经被尘封十多年的名字,此时也终于被他反复念了出来:“明月……明月……你吓死我了……明月……”
如果这是老天看在自己受了十五年苦楚的份儿上给她的补偿,那就让她贪心的再多要一些吧。五姨娘在李绝心的怀中,早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等到终于听清李绝心字字句句都是在喊自己的名字,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叫道:“无为,你知不知道?我恨不能现在就死了,就死在你的怀里,无为……你……你再抱抱我……”
两个劫后余生忍不住真情流‘露’的人就站在夜幕降临的巷子中央,就在‘门’边那么多人的围观之下,紧紧相拥在一起,哭了个稀里哗啦浑然忘我,看上去,他们连陆云逍夏清语离去的事都不知道。。
“这……这要怎么办?”
陆云逍和夏清语不在,宅子里面便唯方悠然马首是瞻了。只可惜方盟主纵然智计无双,他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儿啊,因一时间反而是手足无措,不得不转头询问着周围众人的意见。
“是不是……应该……先让他们两个过来啊?”冯金山犹豫着给出建议:“这……这站在巷子中间,万一再来一辆马车……”他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大概也知道这种乌鸦嘴不受人待见。
方悠然却是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是该把他们俩叫回来。”只是话音落下后,他又开始左右张望:这种时候上前,会不会有‘棒’打鸳鸯的嫌疑?这俩人刚才还是有你没我不死不休的架势,好容易趁着这劫后余生时真情流‘露’,万一被人打扰了,又开始你死我活怎么办?
所以方悠然就想找一个炮灰去干这活儿。再怎么平易近人,好歹也是曾经的天地会盟盟主,这种讨人嫌的事儿怎么也不该由他来做嘛。
然而看了一圈,却发现大家的眼神很明显都是一个意思:这里就你官位最大,地位最尊,还是‘奶’‘奶’的干哥哥,你不去谁去?
方悠然这个悲愤啊,杏林馆中人这样想也就罢了。可连他原本那几个手下,常‘玉’郎江‘玉’阳端儿米明金刚,竟然也都是这么个意思。这怎能不让他叹一声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妈的这才招安了几天啊?当初说好的一辈子忠心不二呢?说好的誓死追随呢?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太悲伤了。
“阿丑,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好歹做了官,方悠然如今也是添了点腹黑本‘性’:哼!想让我一个人做打鸳鸯的那根‘棒’子?没‘门’,地位尊贵身份崇高不是吗?北匈可汗的阏氏,那可是比我身份地位还要尊贵的吧?到杏林馆后,方悠然第一时间内就知道了阿丑的故事。
阿丑心里这个郁闷啊,暗道我躲的够靠后了,怎么还是让方大人给揪了出来?早知道就不该出来凑这个热闹。只是如今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不情不愿的走出,和方悠然一起来到李绝心五姨娘面前,见李绝心还是紧紧抱着五姨娘,一脸的茫然与后怕;五姨娘还是埋头在他肩头失声痛哭。此情此景,当真是感动天地,两人实在是不愿意打扰啊。
可是不打扰不行啊,现在也只是刚入夜,冬天夜长,这会儿远不是宵禁的时候,就算没有马车,偶尔走过一个两个人看见了,这像什么话?
于是方悠然和阿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两人发现谁也不能让另一个当出头鸟,只好无奈的以眼神约好,同时咳嗽了一声,打断那两个仍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有情人。
这一声咳嗽动静实在不算大,但李绝心和五姨娘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泄后,已经慢慢恢复了冷静,只是都不愿意放开罢了。此时听见这声音,回过神来,五姨娘便要从李绝心怀抱中挣出来。
李绝心慢慢放了手,却在五姨娘退后两步后,又一把攀住她的肩头,沉声道:“如果我要提亲的话,应该找谁?夏娘子吗?”
就是天打雷劈,也不带这么个劈法儿的。
这是在场另外三人的共同感受。方悠然和阿丑都识趣的扭过头去,五姨娘却是震惊地看着李绝心,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刚刚在说什么。
借着‘门’前灯笼的光芒,李绝心看清五姨娘红肿的眼睛和被泪水浸着的面孔,他目中也泛起了泪光,却抬手轻轻替五姨娘擦着眼角泪水,轻声道:“拜刚刚那险死还生的一瞬间所赐,我也想明白了。陆大人说的没错,既然不想放下,也放不下,那何必还让彼此都不好过?我是个犟驴,你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这大抵也就是命该如此吧。既是命中注定,倒不如早些放下,让自己能多快活一天是一天。明月,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想着了,你也说过往事不堪回首不是吗?那就不回首,咱们往前走,如何?”
“你……你疯了?”五姨娘终于听明白了李绝心的话,她脸上全是惊骇:“你是什么人?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你是要让天下人都笑话你吗?就是皇上和朝臣,也不能容你这么做,无为,你不要傻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