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大奶奶和杏林馆的冯大夫过来了。”
军帐中,陆云逍正在看春水群岛附近的海图,忽然门帘一挑,抬头一看,是朝云走进来,开口就向他汇报了这么一个消息。
陆云逍拿着炭笔的手猛然便是一紧,然后他慢慢放松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问道:“是谁让她们过来的?”
朝云小声道:“先前就说好了。爷过来后虽然没提这茬儿,但是石大人和杨大人他们还记着呢,所以眼看最后大战一触即发,他们就派人去把大奶奶给请了过来。”
陆云逍沉默,好半晌才淡淡道:“来了就来了,不用去理会,我们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这种事也不必报与我知道。”
“是。”朝云心里一跳,他和暮云几天前就断定主子的改变和夏清语有关,但是到现在,两个小厮谁也不敢出口打听。
待朝云退出去,陆云逍便低下头继续看海图,然而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目光根本没挪地方,心里也是一片空白,冷飕飕的如同那一夜江南冬日里的风。
使劲儿甩了甩脑袋,陆云逍向着自己的太阳穴捶了两下,咬牙自语道:“你给我出息点儿陆云逍,早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性子,就算失望,可也不算太意外不是吗?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为她茶饭不思的,有意思吗?”
说是这样说,一颗心却又哪里是他想静便能静下来的。无奈之下,陆云逍干脆扔下炭笔。起身出门,打算透透风。平静下心情。
漫无目的的一路乱走,等醒过神来。小侯爷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伤兵营外,他心中懊恼不已,转身就要往回走,刚走出十几步,便听见后面一个迟疑的声音叫道:“陆云逍?”
陆云逍身子一僵,想了想,到底还是慢慢转过身去,神色冷漠看着不远处的夏清语。
“咦?真的是你啊,怎么瘦的这么厉害?不会是病了吧?”夏清语走过来。心中也是有些懊恼,暗道搞什么?明明都从二姑娘那里知道这厮对我生了什么误会,我还打什么招呼啊?装看不见就好啊,果然惯性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只是后悔也晚了,眼看着陆云逍已经转过身,夏清语总不好再掉头而去,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招呼,心里还不停的埋怨自己。
“是病了,心病。眼睛也瞎了。”陆云逍一笑,淡淡说道。
夏清语让他那个笑容笑的浑身不舒服,忍不住咕哝道:“今天终于知道皮笑肉不笑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容了,我说你能不能好生点笑?这笑怎么让人瘆的慌。”
“能对你笑出来。我觉着我还是挺了不起的,就别挑剔那么多了。”陆云逍收起笑容,面上一派冷淡。让夏清语一下子就想起当日这厮送来休书的那一幕,顿时心头便有怒火升腾而起。冷冷道:“既如此,算我多嘴。不该拦着你问这一句,爱怎么样怎么样,心病眼瞎关我什么事?哼!”
她说完便扭头要走,却听身后陆云逍冷笑道:“还好,这病如今好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不是你那番话,我怎么会康复?呵呵,夏清语,还要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吗?别白费心思了,我虽不堪,好在上天帮我,既认清了你的真面目,便不会再信了。”
“欲……欲擒故纵?”
夏清语停下身子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你说我对你欲擒故纵?陆云逍,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陆云逍讥诮一笑,喃喃道:“是啊,我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觉得你是涅槃重生改过自新,我甚至被你蒙蔽到……以为你和从前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好在,这一场黄粱梦醒,是上天帮的我。呵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早该知道的……”
“是你的姨娘帮的你吧。”夏清语这个气啊,同时心中又觉着惊悸,陆云逍竟然说她和从前的夏清语是两个人,这家伙的眼睛果然够毒,难道自己表现的就那么明显吗?
这一次陆云逍没有再说话,他深深看了夏清语一眼,转身离去。
夏清语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有些恼怒,看着陆云逍的背影啐了一口,小声道:“呸!莫名其妙,神经病,谁欲擒故纵了?呵呵!休妻是被姨娘蒙蔽,如今又让你的姨娘摆了一道吧?自己个儿还以为大彻大悟呢,你情商一定是负数。蠢猪,笨蛋,不来缠着我更好,巴不得呢。”
说完也转身离去,于是两个人,一条线,却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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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地方都打探好了,只是……那里是军营,要劫人,不太容易啊,一旦被人发现包围,咱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泊在海边的一艘大船上,一个脸上有着长长刀疤的大汉正在擦着雪亮的刀,一边小声同身前的人交谈着。
“不管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千两银子啊,够咱们干多少趟活计?何况我也已经打探清楚,那女人的营房是靠着军营外边的,只要手脚利索些,掳走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到时候把人带来上船,驶进海里,做掉了往海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觉,这一千两银子就到手了。”
一番话说得那刀疤大汉眼睛发亮,咽了口唾沫道:“成,大哥,听你的。反正咱们俩跑得快,那军营离这儿不过四五里地,咱们不到一刻钟就过来了,应该也不会惊动人,这票买卖,干了。”
那大哥点点头,拍了拍刀疤的肩膀,沉声道:“你去准备准备,咱们今晚就下手,早点完事儿,早点把剩下的五百两银子弄到手,然后咱们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听听风声再说。这女人毕竟不是一般的,听说在杭州城中是个万家生佛般的人物,就怕闹起的风浪不会小。”
“管她万家生佛还是生鬼的。”刀疤大汉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只要能让老子赚银子,皇后娘娘我也不手软。就是有些可惜了,不知这女人姿色如何?大哥,反正也是个死,不如咱们出了海……”不等说完,就被他大哥一瞪,听对方冷声道:“别节外生枝,当心夜长梦多。等得了银子,你要什么姿色的女人得不到?翠花楼里的姑娘随便你睡。”
刀疤大汉嘿嘿笑道:“成,那我就去准备了大哥。”说完猫腰出了船舱。
那个大哥沉默半晌,一双眼中凶光毕露,看了看这艘不算小的铁船,咬牙喃喃道:“只要得了银子,再把这船加固一些,老子就领着二头往南洋去,听说那边有钱的人不少,做个海匪应该不错,大陈朝总不可能打仗打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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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夜深了,快睡吧,明天早上又要忙起来,说是最后一战,可这一战怎么打了这么些天还不结束啊。”
深夜的营房中,一灯如豆,白薇披着衣服走过来,见夏清语听了自己的话也不为所动,便伸手将她面前的书合上,气道:“奶奶,您再这么不眠不休的熬下去,铁人也要倒了。快去歇一会儿。”
眼看书被没收,夏清语也只能无奈起身,点着白薇的额头道:“你啊你啊,越来越大胆,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如今连我也敢管。”
白薇笑道:“奶奶素日里常说,让奴婢们把您当姐姐,怎么这会儿又摆主子架子?好了,快去睡,真希望这大战快点儿完,咱们也好回去过年。”
夏清语伸了个懒腰,喃喃道:“是啊,我也是这么盼着的。只是这两天不知怎的,眼皮总是一个劲儿的跳,也不知是好事儿坏事儿。”
白薇小心翼翼道:“会有什么坏事?除了爷……”不等说完,就见夏清语一摆手,果断道:“不要提他,提他干什么?智商低情商负数的笨蛋,哼!离了咱们更好呢。”
白薇不敢再说,一旁白蔻点头附和道:“奶奶说的没错,爷就是个渣男。奴婢想着,这一次大战结束后,大概爷就会回京城吧,到时候咱们可不用再看他了。”
夏清语笑道:“是啊,想想这样的日子还是挺激动的。这一次大战结束,就该把冯大哥乡下那几个庄子用上了,雇些人手,那些地咱们就种药材。就是阿丑和我到时候要忙起来了,这也无妨,杏林馆现在的人手还够用,孔大夫真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外科大夫,学手术比冯大哥和江大哥上手都快多了,这样一来,咱们还可以开展更复杂更庞大的手术,只是工具和药品这边,到时候怕还是要好好商议下,再增添些……”
“奶奶,您别说了,一说起这个您就眉飞色舞的,这都快三更了,再这么精神着,您还睡不睡了?本来这些日子又累又操心的,您这脸都瘦了一圈儿,若是再加上失眠,您就是铁打的,也非倒下不可,到时候……”
“好好好,怕了你的唠叨,我去睡,这就去睡还不成么?”夏清语连忙抬手打断了白薇的话,然后脱了外面大衣裳躺进已经暖好的被窝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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