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也巴不得赶紧离开这让她尴尬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夏清语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这一点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是必须要承认的。.
因此两人可说是一拍即合,真正不愿意离开的,就只有陆云逍了。因这一日早上,便仍是苦口婆心的劝着叶夫人,只说当日闵老大夫都说过她病情严重,所以很应该多观察几天,不能这么草率离开。
叶夫人不理他,只让可儿带着丫头们收拾东西,恰好白薇过来,陆云逍就连忙对白薇道:“你们奶奶呢?快让她过来劝劝,昨儿晚上,太太还起来了两回,只说刀口隐隐有些痛。”
白薇如何不知道陆云逍的心思,只是却爱莫能助,夏清语对叶夫人的容忍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因无奈笑道:“爷放心,这刀口隐痛怎么着也要十多天才能慢慢消失呢。我们奶奶说了,夫人如今已无大碍,可以回府了。”
听了她的话,陆云逍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的意志能决定了。虽然有些遗憾,不过转念一想,母亲对夏清语的成见太深,即使对方救了她的性命,这成见依然存在,以清语的脾气,能忍到现在,就算是非常了不起了。与其让她们的关系继续僵硬恶化,倒不如分开来得好。也许日后母亲慢慢回想这些日子的情景,能对清语改观也说不定。
因便点头道:“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既如此,那等下我就送太太回去。你们奶奶呢?”
白薇垂了头。咳了一声道:“喔,奶奶在……在前厅看病呢。”
“看病?这么一大早就过去了?不是说她昨晚上才做了一个手术吗?怎么这一大早又去看病了?”陆云逍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白薇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因便冷了脸道:“是给谁看病呢?是不是那个晏子笙?他又怎么了?”
白薇心想:我们爷真厉害啊。难怪奶奶总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我……我也没说什么啊,爷就猜出来了。这莫非就是奶奶说的属于敌人的直觉?
两个丫头一路跟随夏清语,如今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的真不少。只是此时陆云逍虽问了,白薇却嗫嚅着不敢回答,生怕一旦这位爷过去了,前厅又会乱成一锅粥。
“你说吧,我不过去就是。”陆云逍冷哼了一声,心中却是暗叹: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了?那个晏子笙。不过跳梁小丑而已,自己什么身份,竟然总和他针锋相对,连丫头们都看不过眼了。
白薇听见这话,方松了口气,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晏公子过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恰好那路边不知是谁丢下的一个铁钎子,就……就把他小腿给捅出个洞来……”
陆云逍目光一闪。冷哼道:“还有这么巧的事?怎么就让他遇上了?呵呵,为了你们奶奶,他一个花花公子,倒也真够拼命的。这种苦肉计也用得出来。”
白薇连忙道:“爷倒别冤枉了晏公子,我看他疼的脸煞白,叫得和杀猪似得。声音都变调了,断断不是苦肉计。他哪里有那个决心啊?”
陆云逍冷声道:“这才是高明的苦肉计,不这样。又怎能让你奶奶同情可怜他?你说他没有决心,却不知这么点决心,和他的企图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白薇登时不言语了,心想:得!爷这是先入为主,我说什么都没用的。什么叫这么点决心啊?他以为谁都像他一样,性格坚毅的把受伤流血当小菜一碟啊?
“好了,逍儿,这会儿去管别人的事做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看看我们府里的马车过没过来。”
叶夫人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儿子那话里的嫉妒简直都快满出来了,让她这个做娘的都觉着丢人。
陆云逍叹了口气,只好对白薇道:“既如此,你告诉你们奶奶一声,我先送太太回府了,至于这些日子的诊金,等我回来和她亲自算。”
白薇笑道:“这样事也不用爷亲自来,让朝云……”不等说完,被陆云逍拿眼神一瞪,顿时余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叶夫人这个气,但此时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暗中忖度着回去后要好好敲打敲打儿子,务必要让他和这边断了所有联系,不然的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又或者,给宫中贵妃娘娘去封信,让她探探皇上心意,若是派儿子来江南只为了剿灭海匪之事,这事儿如今却是差不多了,那赶紧让皇上把他调回京城算了,如此自己还能放心些。
且说这边夏清语给晏子笙包好了伤口,又狠狠训斥了他一番,和他说了这伤口的严重后果,然后得知了陆云逍母子离去,她方松了口气。却听那边晏子笙哭丧着脸道:“夏娘子,我……我真不是故意不小心的,我……我下次一定小心。”天可怜见,晏公子还真没有勇气为了爱情使用如此惨烈的苦肉计,但显然所有人都是这么怀疑的,这让他觉着自己比窦娥还冤,更担心夏清语会因为误会他耍手段而不高兴。
霉运缠身啊。
晏公子一边让小厮扶着出门,一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正哀叹着,忽觉面前一阵淡淡幽香飘来,抬头一看,就见一个气质优雅端庄的美貌少女站在自己面前,看见他,完全没有其他大家闺秀那样的羞怯忸怩,只是轻轻往旁边一让,似是催促他快走下台阶,好给自己让路。
这女子晏子笙见过,知道她是住在陆府的人,虽然这货讨厌陆云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当真是明媚可人。心中不由暗叹一朵鲜花怎么竟插在粪坑里,一面就想尽快加快脚步下台阶。
可他忘了自己还是单腿蹦着呢,这一心急之下。那只脚便落了地,顿时痛得“嗷”一声惨叫。连忙提起那只受伤的腿直抽气。
忽听身前传来“扑哧”一声笑,晏子笙抬起头。却见那女子已经微垂了头,但从那肩膀的微微颤抖便可看出:对方应该正在努力憋着笑意。
果然是一丘之貉啊,和陆云逍一样的讨厌,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这么狼狈。
晏子笙这个气啊,恶狠狠盯着石秀芳,待对方抬起头来,他就猛地冲人家一龇牙,这才哼哼着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单腿蹦着离去。
石秀芳和身后两个丫头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丫头便生气道:“这什么人啊?没事儿冲咱们龇牙咧嘴的干什么?真是不懂规矩。”
石秀芳淡然道:“罢了。市井之中,本来就是龙蛇混杂,咱们只是来接太太的,接了她便回府去。”说完沿着台阶来到杏林馆,却听夏清语说陆云逍已经和叶夫人回去了。
石秀芳扑了个空,却也不失望,只是微笑着对夏清语道:“我镇日里在府中也没事做,这会儿既出来了,便在娘子这里坐坐。看看众生百态,可以吗?”
夏清语有些奇怪,暗道若是想散心,逛街岂不更好?不过她没多想。笑着答应下来后,却也没时间陪石秀芳说闲话,这会儿厅里已经陆续有病人过来了。三个坐堂大夫都忙碌起来,就连孙长生。都自己有一张桌子,一些简单的病症或者外科包扎。夏清语都交给他来弄了。
石秀芳就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夏清语忙碌着,她心中慢慢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只觉着女人似乎就应该这么活,这才是真正有滋有味的日子,比起整日在府里针线女红扯长说短勾心斗角的大宅门生活,这样日子就算是粗茶淡饭,想来也必定是快活无比的。
夏清语没注意她,白蔻白薇却是时不时就往这里看一眼。两个丫头都知道石秀芳的身份,只道她是来了解自家主子然后准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因神色中都带了防备,一面在心中埋怨,暗道奶奶怎么就是对人没有防备呢?这样的女人,能安着什么好心?你把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白蔻性子直,因想了想,就奔到后边端了一盘子点心,来到石秀芳身旁笑道:“姑娘一大早就过来,想必是还没吃早饭吧?先用点点心垫垫饥,然后啊,你可以去我们这大街上逛一逛,不是我说狂话,这富贵大街的繁华,在整个杭州城那都是可以排在前三甲之内的。”
石秀芳身后两个丫头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石秀芳自然也明白白蔻这是间接的下了逐客令,她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也不是很喜欢逛街,倒是在这里静静坐一会儿的好。”
白蔻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诧异之下也不由得深深看了石秀芳几眼,暗道我的天,这主儿脸皮够厚啊,我……我这逐客令她分明是听明白了,竟还赖着不走。糟了糟了,我们奶奶说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整日里就是医者仁心医者仁心,这下好,可算遇上一个硬茬子了,怎么办?要怎么才能对付得了这女人?
小丫头正在那里杞人忧天,忽然就听外面猛地嘈杂起来。连忙向外看去,就见二三十个人或背或抱或抬,带着十几个伤者进来,领头的一个大声喊道:“夏娘子,快救人啊,适才有一辆马车惊了,在闹市里疾奔,许多人被它伤了。”
夏清语豁然起身,回到古代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心中暗自咋舌,心想这就算是古代的连环车祸了吧?我的天,这么多伤者,但愿别有重伤的。
杏林馆一下子忙碌起来,被送来的伤者大多是骨折和皮外伤,一个个身上鲜血淋漓的,只看的石秀芳身后两个丫头魂飞魄散。拽着主子就要离开这里。却被主子断然拒绝。
石秀芳站起身,看着前面不远的夏清语在人群当中,一双手上下翻飞灵活无比,她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甚至在自己都不知觉的情况下,竟然就走到了人群中,近距离看着夏清语在那里给一个病人进行夹板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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