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他叫嚷着:“快到嘴里来。”
苏合恍惚的瞬间,杜春仁张开嘴巴,咧开嘴角,伸出暗红色的舌头,舌头甩动,变成蠕动的触手,上面满是吸盘状的圆形口器,里面布满小牙。
瞬间便将苏合拦腰缠住,拉到近前,双手也化成触手,缠着苏合的脖子,死死勒住。
杜春仁此时手边没有好物件使用,倘若银针带着,就不会这么麻烦。
只是也不会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在烂泥塘一样的地面上,苏合奋力挣扎,凭借两年来吃毒带来的力气,竟能支撑着做出动作,他抓着桌子使劲摇晃,接住一只掉落的筷子,用上最大的力气,扎进师傅的右眼眶中。
拉出来,继续扎,三个呼吸的功夫,在师傅脑袋上留下七八个红血白浆的小孔。
这些年他隔三差五就吃上点毒药,如今的力气和速度不可小视,即便不会诡异的术法,依然有不小杀伤力。
痛苦的哀嚎声再度响起。
相持一阵子。
杜春仁似乎改变了想法,不顾苏合的攻击,一条触手松开对方脖子,伸向桌面的碗,然后缠住打碎,用尖锐的一片去切割苏合的胸膛。
剧烈的痛楚让苏合浑身抽搐,一时间不知如何反抗。
现在杜春仁已经化到了胸膛位置。
但是空出的一条触须扔掉瓷片,从苏合被割开的胸膛处,伸了进去,在里面鼓捣一会儿,然后抽了出来,鲜血顿时喷洒,混在地上烂肉泥上面。
剧烈的疼痛让苏合头脑晕迷,险些背过气去。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杜春仁松开了他,一身力气泄去了。
此时杜春仁已经被化龙丹化到手臂位置。
“好徒儿,师傅在你心间种了药,得到为师全部修为,你只要动动念头,便可以蜕皮,踏入修仙之门,”杜春仁面目变得有些期待的样子:“乖徒儿,师傅求你,吞噬掉它,然后蜕皮给师傅看,”
“师傅入不了修仙之途,是命不好,但是真的想看看入了修仙之门的道医,是怎么个蜕皮,”
“快,师傅就看一眼,真的,我就看一眼。”
苏合捂着胸膛的伤口,扫视屋子里是否有止血药,见到师傅只剩下个脑袋了,两眼瞪得极大,正期待着自己表演个绝活给他看。
如今看来《九医经》竟是邪道之法,倘若如此,必然不会去练。
“别做梦,我不可能修行这种邪医之法。”苏合拒绝。
“蠢货,混账,九医经乃正统道医修仙之法,比秃驴牛鼻子的法子干净得多。”杜春仁发狂地大叫着。
“死到临头,还敢乱嚼舌头。”苏合表情鄙夷。
“哼哼,好徒儿,心间栽种可不是下毒,你除了感知没有他法,你不吞噬它,那棵药材便会不断吸取你身子的养分,最终蚕食肌肉骨骼,想缓解消除,就只能不断吞噬疾病之体来喂饱它,”
“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快蜕皮吧,完成成仙第一步,让师傅瞧瞧,便死而无憾了。”
杜春仁已经化到了下巴处,仅剩个脑袋在那里唠叨,说不出的怪异。
“我说了,死也不会蜕皮。”苏合能感觉到心间有棵摇摆的小草,体内有股巨大的力量挣扎着要出来,皮肤在跳跃。
他死死咬住牙齿,没有让蜕皮发生。
不过杜春仁在他心间栽种,显然是将其全部修为聚在上面的,所以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力量的变化,许多诡异医术也在脑子里生根发芽。
即便没有看过《九医经》,还是领悟了第一卷,蜕皮。
门外有了响声。
一些佩剑弟子听到师傅的铃声召唤,赶了过来,牛至,乌头,玉竹,还有后面偷眼观望的香丸也在。
他们见到苏合狼狈不堪地站着,胸前被血染透,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而师傅只剩下一颗脑袋在那里说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站在院子里互相看。
“孽徒,快蜕皮,”杜春仁发出最后的怒吼:“咕噜咕噜……”
张大的嘴巴灌进了他自己的烂肉泥,导致发不出声音,直至最后一根头发丝融化,世界便清净了。
苏合看着地上一滩鼓着泡泡的烂泥肉,缓缓走上去,然后疯狂地在上面践踏,脚踢。
他恨这个师傅,临死都要在他心间种药,让他对未来充满未知的恐惧。
现在他只有两条路走,一条就是蜕皮入门,让心间的草消失,从此踏上跟杜春仁一样的修仙之路。
另一条就是寻找疫病痛苦吞噬,压制生长。
无论哪一条路都不好走。
所以他愤怒,即便师傅变成肉泥,也要将其踢散,踩得更烂。
“你……”有佩剑弟子拔出长剑,其他七八人也纷纷拔剑对着苏合。
现在苏合身体极不稳定,而且极其虚弱,如果这帮人一拥而上,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乱剑把自己斩成肉酱。
“恶师傅死了,大家自由了。”香丸在人群后方喊上一句。
持剑的人顿时醒悟过来,他们又何尝不是忌惮师傅喂下的毒丹。
现在师傅死了,就表明他们获得自由。
不过还是有人犹豫着,刀剑始终没有归鞘,只要兵刃还指着苏合,一旦有个脑子发热的家伙冲上去,后面必然不好收场。
这种好事儿来得太突然,很不真实。
“快去炼药房找解药吧。”香丸又补充了一句。
巡逻守卫都是被喂下毒丹的,每月领取解药,现在他们需要找到百解丹,那一定在炼药房。
众人彻底恍然:“对,可以回家了。”
唰唰收剑声过后,有人跑向炼药房,一边跑一边喊:“师傅死啦,师傅死啦……”
“苏师兄,你还好吧。”牛至等人走过来,小心地看着有些发狂,累倒在地,躺在师傅烂肉里喘息的苏合。
“小心,”苏合瞪大眼睛,看着门外垂下来的榕树枝条:“都躲进屋子里。”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那些人走得太快。
巨大的榕树笼罩着整个春仁堂,数十条长长的触手,如同游在空中的巨蟒,见到人就贴过去。
大榕树在师傅死后,就开始失控。
缠绕,抽打屋子外面所有人。
惨嚎声不断传来,借着零星的月光,可以见到有弟子被长长的触手卷至半空,勒成两截。
“管不了那么多,大家先在屋子里待着,”苏合艰难爬起来,顺着树缝看圆月:
“好个十五月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