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耀的确要回扬州。他得到父亲的死讯后,数次要回扬州守灵,但都被邯郸行辕劝止了。这次大将军李弘回到邯郸,他再次哭诉,哀求李弘让其南下。李弘担心他的安全,非常犹豫,但袁耀说,自己回扬州不仅仅是守灵,更想召集父亲的老部下重新占据扬州九江郡,为北疆军在中原大战后,迅速南下平定徐、扬发挥作用。
袁耀的说法打动了李弘。袁术死后,阎象被袁绍任命为扬州刺史,实际上掌控了九江一郡。但李术、袁胤、刘勋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拒绝遵从阎象的命令,孙策、周瑜又在江东虎视眈眈,导致江淮一带的局势非常混乱。如果袁耀能以守灵的名义南下九江郡,极有可能得到阎象等一帮袁术老部下的拥戴,重新在江淮形成一股强大势力。这样中原大战结束后,他和徐州刘备、汝南徐璆、江东孙策、周瑜等势力之间就能互相牵制,从而有助于北疆军南下平叛。
李弘仔细权衡利弊后,答应了袁耀。此刻中原大战正打得如火如荼,南下江淮的陆路非常不安全,而走水路又太耽误时间。如果中原大战在九月结束,江淮局势肯定要发生重大变化,那时袁耀即使赶到了九江郡,估计也很难如愿以偿重新倔起于江淮了。于是他让袁耀和刘晔急速赶到阳武,请张燕安排人手,把他们一直护送到扬州。
张燕看完李弘的书信,又认真聆听了袁耀和刘晔对南下之行的打算,觉得袁耀的想法很冒险。
“现在江淮一带的具体情况我们都不了解。你盲目前去,稍有不慎可能就有性命之灾。”张燕担忧地说道,“你父亲死后,他的老部下四分五裂。纪灵还带着大军北上到了中原战场,那里的情况看上去要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你是不是再慎重考虑考虑?”
“不用了。”袁耀坚决地摇了摇头,“父亲死了,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守灵,我不能把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淮水河畔,否则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至于此去是生是死就有老天决定吧。如果老天一定要惩罚我,要让我死,我也就认了。”
张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大将军让我派人把你送到扬州,这个有困难。因为要想把你迅速送到淮水,只能动用铁骑,但铁骑南下后一旦被叛军发现,肯定会遭到攻击。这样一来我们不但无法保障你的安全,反而让你身陷险境,所以,我只能把你送到豫州的沛国或者梁国境内,然后就靠你自己了。”
袁耀似乎早就想到张燕会借口推托,没有丝毫诧异。“此次随我南下的有三百多名悍卒,这些人都是我从九江带出来的,非常可靠,只要大人借给我一些战马和粮草,我们一定能安全返回九江。”
“可以,我给你四百匹战马,粮食军械你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张燕一口答应,“我立即派人把你送到封丘,然后由驻守封丘的高览大人把你送到阎柔大人的军中。阎柔和高顺两位大人的军队正在撤离,你们应该能在陈留附近遇到他。阎柔大人将派铁骑把你们送到豫州沛国境内,剩下的路程,你们就要自己保护自己了。”
袁耀和刘晔拜谢而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张燕叹了一口气,“大战结束后,叛军全线南撤,江淮势必动荡不安。将来不知我们还能不能看到这两个年轻人。”
“他能不顾自身安危赶到江淮守灵以尽孝道,很令人敬佩。”贾诩捋须说道,“以我看,就凭着他们这股赴死的决心,就能在江淮立足。”
八月中,在袁绍和刘表的催促下,蒯题、徐璆等人指挥联军攻击陈留。
高顺随即奉命撤出陈留,带着大军北上,撤往东昏。他们在东昏休整一天后,转而向西北方向的封丘而去,准备会合官渡战场上的主力。
至此,北疆军除了留守定陶、昌邑和任城一带的军队外,其余军队全部集结到了官渡战场。
八月中,辛毗赶到许昌,宣布了袁绍的命令,要把天子移驾南阳。
刘表显得很意外,也很高兴。沮授却苦笑无语,他无奈地问道,大人看到我的书信了吗?难道他一点都听不进去?辛毗同情地看着沮授,有心想把袁绍对他的怀疑说出来,但考虑到兄长辛评临行前对自己的嘱咐,他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沮授和田丰的命运一样,都已经注定了,几乎没有改变的可能。此时谁也救不了他们,其他人只能明哲保身,不要把自己和沮授扯到一起自找麻烦。
第二天,天子移驾南阳,辛毗率军护驾,沮授、王朗等朝中大臣随同迁移。
八月下,刘表赶到了陈留战场,在他的要求下,蒯越、徐璆、曹洪、关羽、孙辅、鲁肃各领大军,缓缓推进到中牟、浚仪一线。
至此,联军十八万大军集结到了官渡战场。
曹操急不可耐,连番催促袁绍和刘表立即率军杀过鸿沟水决战。
袁绍要求两翼大军先行攻击,以牵制北疆军的兵力,帮助正面战场上的大军强行突破北疆军的防线。刘表不同意,他所指挥的这一路人马除了荆州军外,其它各地州郡兵马都有,谁都不想先行攻击以免遭到北疆军的迎头痛击。河内战场上的刘备兵力有限,而且还有一部分兵力正在朝歌、黑山一带和北疆军对峙,在官渡战场没有全面开战之前,他是不可能渡河攻击的。
袁绍和刘表在攻击之策上产生分歧,导致联军在鸿沟水西岸踌躇不前。
联军的粮草已经面临告竭的危险。如果在九月中之前不能完成决战,大军就不得不撤出战场,后果不堪设想。袁绍急,刘表更急,而且现在有关粮草危机的谣言已经在军中上层将领中传开。虽然袁绍和刘表矢口否决,但时间如果再拖延下去,这个致命的危机势必要爆发。
当攻击陈留的联军全部赶到官渡战场上后,张燕就在焦急地等待着联军全面攻击的消息。然而,两天过去了,联军好像被酷暑晒晕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动静。
张燕心急火燎,急忙把许攸请到了府内。
许攸天天靠酒过日子,气色极差,他在司马懿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了进来。短短一截路,他竟然走得上气不接下气,衣裳都湿透了,不过他那汉眼睛还是很有神。进了大堂之后他就一直盯着张燕,静待张燕说话。
张燕毫不避讳,指着地图把当前的形势详细说了一遍,“我现在要决战,立即决战,但袁绍在这样优势明显的情况下,还是迟疑不前。你当初来的时候,你说了,要为他们实施反间计,要让他们尽早和我们决战,那么你的计策是什么?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袁绍下定决心渡河决战?”
“你的铁骑在哪?”许攸从司马懿手上接过蒲扇,一边轻轻摇着,一边从容问道。
“刘备率军进入河内,并攻占了延津渡和清水口后,我们立即让一部分铁骑渡河北上保护冀州,一部分沿着黄河大堤日夜巡查以威慑和阻击刘备渡河攻击我们的后路,还有一部分留在官渡,准备参加决战。”张燕停了一下,脸显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大人为什么不说完?”
张燕看看贾诩,后者神情凝重,用力点了点头。
“臧霸背叛了我们,和徐州的陈登一起攻击冀州,目前他们的军队正在高唐一带集结,很快就要打到甘陵国。”张燕愤怒地一挥手,恨恨地骂了两句,“冀州兵力空虚,根本挡不住他们,所以邯郸行辕下令,命令我立即抽调铁骑回援冀州,把他们打回青州去。”
“那大人为什么还要决战?干脆撤退算了?”许攸嘲讽道,“你没有铁骑,兵力上又处于劣势,你怎么决战?”
“我已经放弃了陈留,把南面战场上的阎柔、高顺的大军撤到了官渡,我如今有十万步卒,五万铁骑,我为什么不能决战?”张燕嗤之以鼻,“就凭袁绍、刘表、曹操、刘备的这些乌合之众就想击败我们?笑话,我即使用一半人马,也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大人不是要回援冀州吗?”
“一万铁骑足矣。”张燕冷笑道,“为了对付臧霸和陈登,我用一万铁骑回援,真是看得起他们了。调走了一万铁骑,官渡战场上还有两万铁骑,驻守延津渡和清水口的铁骑还能在大战开始后及时驰援官渡,我们有足够击败你们的力量。”
许攸低着头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大人有几成胜算?”
“中原决战关系社稷存亡,北疆军将士即使死伤殆尽,我们也绝不后退,誓死奋战。我们有绝对胜算。”
许攸冷笑,“既然你有绝对胜算,那你还等什么?杀过鸿沟水就是了。”
“杀过鸿沟水,我就要面对数万人坚守的一座又一座城池,袁绍据城坚守,以逸待劳,我要打到什么时候?”张燕的手在空中舞动了一下,突然一掌拍到案几上,把坐在案几后的许攸吓了一跳,“告诉我,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袁绍引出来?我北疆大军曾在一望无际的大漠上击败了十几万胡族铁骑,今日怎会惧怕这区区十几万步卒?只要到了这空旷的原野上,依靠坚固的战阵和无坚不摧的铁骑,我们可以让袁绍和他的十几万叛军死无葬身之地。”
“告诉我?”张燕弯腰瞪着许攸,纵声吼道,“你的反间计到底是什么?”
“粮草,烧了你们的粮草。”许攸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能告诉我,你的粮草屯积在哪?”
张燕猛地直起腰,哈哈大笑。“粮草没了,我这仗还怎么打?袁绍烧了我的粮草,如果拖延不战,我大军就要死在中原。许大人,你这招未免也太毒了吧?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一定会告诉我。”许攸摇了摇手中蒲扇,口气非常肯定地说道,“你想好了之后,就让仲达来告诉我,然后把我送到鸿沟水,我要返回曹操的大营了。”
许攸扶着案几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扬长而去。
贾诩目送许攸的背影消失在一团树荫之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组织民夫,立即把故市和乌巢两地的粮草辎重搬到延津和酸枣去。”
“两地民夫已经很多了,随时可以搬运。”魏延站在一旁说道,“如果两天前袁绍开始攻击,我们已经把两地的粮草辎重搬走了。”
“让各部多留一点粮食军械。”张燕说道,“大军一旦开始撤退,粮食和军械的补充就很困难了。”
“既然让各部多留一点,那就把粮草辎重撤到燕城去吧。”贾诩建议道,“自从刘备攻占了延津渡和清水口之后,粮草辎重只能从陆路运送,前线的粮草屯积量锐减。前几天阎柔和高顺的大军赶到后,粮食已经开始紧张了。现在好了,不要为这事操心了,我们马上就要后撤了。”
“你觉得许攸的计策一定能成功?”张燕望着贾诩问道,“袁绍会袭击我们的粮草辎重营?”
“许攸来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寻找击败我们的机会吗?”贾诩十分自信地说道,“你放心,即使袁绍对此事心存犹豫,担心上当中计,但曹操不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过来。因为只有决战,他才能逃离官渡战场,否则他在袁绍、刘表的联手威胁打击下,不死才怪。”
“许攸还能活着回来吗?”司马懿坐在案几后面书写命令,听到张燕、贾诩、魏延议论此事,不禁停下笔,担忧地说道,“他如果不回去,只把消息送回去,曹操一样会袭击粮草营。他可以不回去。”
“许攸不回去,曹操袭击粮草营的可能就很小了。曹操这个时候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他就万劫不复,再也没有翻身机会了。”贾诩坐到司马懿身边,笑着说道,“虽然许攸的九族被杀了,但那是袁绍下令杀的,和曹操没有任何关系。即使许攸估猜袁绍之所以恩断义绝下手杀了他九族是因为曹操从中陷害的,但他并没有证据。他难道亲眼看到听到曹操唆使袁绍杀了他全家?没有。许攸总是不愿承认袁绍的绝情,总是认为凭借着自己和袁绍三十多年的关系,袁绍不会对他下毒手,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把本该袁绍承担的罪责推到曹操身上,以便减轻他自己心中的痛苦。”
“许攸的估猜完全有道理。”魏延说道,“从曹操这边来说,他这一招,不但能把许攸完完全全拉到自己身边,还能对洛阳造成很大的冲击,对袁绍的实力产生重大影响。我们可以想想,现在田丰下狱了,沮授被赶出了洛阳,郭图被赶到了长安,许攸被逼得背叛出逃了,洛阳势必惊惶不安,人人自危。沮授、许攸等人都是当初帮助袁绍建功立业的人,如今他们一个个被清除了,对袁绍本人和对袁绍霸业来说,都有不可估量的损失。曹操这一招狠毒啊,就算袁绍击败了我们,估计将来他也很难在兖州站稳脚跟。”
“他没有这个机会了,他连洛阳都要丢了。”贾诩幸灾乐祸地笑道,“此事也许就是袁绍自己干的。他既然能在大战关键时刻不顾大局把田丰下狱,当然也敢在这个时候杀一儆百诛杀许攸九族了。不过这样也好,沮授、田丰、许攸、郭图都不在,凭袁绍那点本事,只有挨宰的命。这次他死定了。”
“如果这次能把袁绍杀了,天下几乎也就指日可定了。”张燕一脸向往地说道,“叛军没有了袁绍,他们还凭什么和我们抗衡?”
八月下,许攸突然出现在曹操的辕门外。
曹操正在睡觉,闻讯大喜,光着上身,赤着一双脚就跑了出去。“子远,你怎么逃出来的?”
许攸看看曹操胸脯上黑乎乎的汗毛,鄙夷地摇摇头,“李弘把我送回来的?”
“李弘把你送回来的?为什么?”
“哼……”许攸用力挣脱曹操的手,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事你也想不明白?你现在什么处境?随时会死于非命的险境。我在邯郸对李弘说,曹操不行了,要死了,你写封信给我,我到官渡去劝降,十拿九稳。于是李弘就把我送回来了。”
曹操和荀彧、程昱等人互相看看,相视而笑。的确,这个脱身之计简单有效,对李弘来说没任何损失,他为什么不采纳?怪不得当初许攸自告奋勇说要去河北,原来他早就把自己的退路想好了。
“你这段时间都在邯郸?”曹操兴奋不已,一边伸手相请,一边急声问道。
“你有没有脑子?”许攸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气呼呼地说道,“我不到邯郸,我在官渡待着干什么?告诉李弘我要刺探北疆军军情?我如果留在官渡,我现在能回来?估计我早在囚营被严刑拷打,奄奄一息了。”
曹操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怒色,显然对许攸的狂妄非常生气,但他强忍着,陪着笑脸失望地问道:“这么说,你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嗤……”许攸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我是什么人?没有消息我会回来?难道我在你眼里已经老的没用了?”
曹操心里一阵狂喜,“子远,你哪里老了?你至少还要生几个孩子给自己传宗接代啊。”
曹操这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戳中了许攸的痛处。许攸脸色骤变,猛地停下脚步,抬手一拳打向了曹操,“曹阿瞒,你什么意思?想死啊?”
曹操一把抓住许攸的手,连连赔礼,“子远,子远,我没那个意思,误会了,误会了。”
荀彧、程昱、毛玠、郭嘉等人急忙围上来劝解。
曹操兴冲冲地跑到中牟,在袁绍面前高兴得手舞足蹈,“本初兄,子远回来了,子远回来了。”
袁绍心里一沉,脸色顿时黯然,“他还好吗?他怎么回来的?”
曹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许攸在邯郸探访了很多朋友,其中有原甘陵国相季雍。这个人你还记得吗?和你关系很不错的。”
“他没死?”袁绍惊喜地问道。
“没死,活着,还活得很不错,有权有势的。”曹操笑道,“当年公孙瓒打冀州的时候,他投降了公孙瓒。后来甘陵国被北疆军包围了,他又投降了北疆军。听子远说,他投靠李弘后去了晋阳,在晋阳朝廷任职。这次打中原,他奉旨到邯郸给北疆军筹集粮草。许攸在邯郸见到他后,两人在一起聚了两次,无意中听到北疆军在官渡战场上的粮草屯积地。”
“在哪?”袁绍浓眉一挑,喜不自胜。北疆军烧了许昌的粮草营,让联军陷入了困境,如果这次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但能一洗前耻,还能重击北疆军的要害。北疆军的粮草本来就很紧张,否则他们也不会一再示弱诱敌,迫不及待地要求决战了。假如把他们的粮草烧了,那北疆军就全完了,只能狼狈后撤。到时联军全线追击,定能把北疆军打得死伤惨重,一蹶不振。
曹操走到地图前,把手指向了地图上的济水河,“都在济水河北岸。一处是故市,在阳武城西一百里。一处是乌巢,在封丘城北十五里外。”
“很显然,故市的粮草军械是就近提供给屯兵于官渡战场西北方向的北疆军,这里主要是颜良的军队。乌巢的粮草军械是就近提供给屯兵于官渡战场东南方向的北疆军,这里主要是麴义、吕布、高顺的军队。”曹操抬头看着袁绍,兴奋地问道,“我们打哪一个?”
“两个都打。”袁绍稍稍想了一下,十分坚决地说道,“把北疆军的粮草营全部烧了,看他们还能在官渡支撑几天。”
“两个都打?”曹操犹豫了一下,指着地图上的鸿沟水说道,“那我们不但要在正面战场上展开激烈的攻击,还要在官渡战场的侧翼也就是阴沟水一线展开攻击,以牵制北疆军的兵力,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战场上来。”
袁绍连连点头,“故市距离拢城只有一百多里,我们可以派一支军队从拢城方向渡过鸿沟水。然后乘着*夜色*,沿着济水河北岸急行,迅速杀到故市。这里容易解决,但乌巢就比较麻烦了……”他的手指不停地点击着地图上的封丘城。“如果要打这座城池,北疆军必定会屯重兵保护乌巢,偷袭根本不可能。”
“偷袭不行就强攻。”曹操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指挥军队从正面进攻,让异度兄指挥军队从战场的侧翼进攻,让孟玉兄指挥军队北上攻击封丘。攻击封丘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掩护我的军队抢渡济水河,强攻乌巢。”
“你……”袁绍本来听到曹操在自己面前旁若无人的排兵布阵,心里很不满。这时突然听到他要亲自赶到侧翼战场率军攻击乌巢,非常意外。他诧异地看着曹操,心想这小子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一反常态主动请战了?强攻济水河,强攻乌巢,肯定会遭到北疆军的顽强抵抗,伤亡一定很大。以曹操目前的处境,和他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显然不会承担这么大的损失。这小子想干什么?不会打完了乌巢,借机逃跑吧?
“你要亲自去打乌巢?”
袁绍惊疑的神色没有逃过曹操的眼睛,他嘿嘿一笑,手指地图上的故市,又说了一句让袁绍震惊的话,“故市也让我的人去打。虽然虎豹骑不在这里,但我手上还有一支精锐步卒。要想偷袭成功,不但需要隐藏形迹,更需要速度和强悍的士卒。我这支三千人的虎贲完全可以胜任。如果偷袭失败,你把我的脑袋割下来。”
“这个……”袁绍犹豫不决。他当然愿意了,只是现在要做做样子,不能暴露自己的本意。此次不管能否偷袭成功,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安全返回的可能几乎没有。烧了北疆军的粮草营,北疆铁骑势必怒不可遏,衔尾穷追。一百多里路,无论多么强悍的士卒,两条腿的人也休想跑过四条腿的马。
“本初兄放心,我的将士们连家都没有了,能不拼命吗?击败了北疆军,我们还有回家的机会,但如果被北疆军击败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曹操心里冷笑,脸上却佯装出一副悲壮之色。
“至于攻击乌巢,我觉得还是我亲自去打比较好。在孟玉兄帐下,有他自己的汝南军,有我的兖州军,有玄德兄的徐州军,还有江东的孙辅和鲁肃,他让哪一支军队渡河攻击乌巢都不好。他自己的汝南军人数不多,攻击乌巢显然不够,而他又不好安排别人,所以还是我去吧。曹洪和杨平的一万多人如今就在浚仪城下,我带着他们去打,即使全军覆没,也要把乌巢化为灰烬。”
袁绍笑着摇摇手,“此事都是深入敌后攻击,非常危险,损失也大,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我看故市还是我派人去打吧。”
曹操极力请战,胸脯拍得啪啪响。曹操越是这样慷慨激昂,袁绍越是嘀咕。今天曹操的表现太反常了,反常的让袁绍有点害怕。曹操是什么人他非常了解,大家从小在一起长大,这小子有多精他知道,吃亏的事曹操绝对不会干。两处粮草营都让曹操率军去攻击,显然他吃大亏了,甚至有可能就此全军覆没一命呜呼,以曹操的精明,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难道他想乘机逃离官渡?如果他要逃跑,就没有必要带着军队去打故市和乌巢,那太危险了。没有军队,他若想东山再起只能到九泉之下去做梦了。
袁绍越想越没底。他不会是说反话,想激将我吧?望着曹操那张因为激动而略微涨红的脸,袁绍用力挥了一下手,“好吧,那就有劳孟德兄了。”
曹操神情僵了一下,但随即就被他一连串的豪言壮语和笑容掩饰了。
袁绍暗暗冷笑。
两人随即商量了一下攻击细节,然后曹操告辞离去,回大营准备去了。
袁绍召集逢纪、辛评等人拟草命令,调整兵力部署,安排进攻。
同时袭击北疆军的两处粮草大营,时间上需要一致,否则会引起北疆军的警觉,及时调整兵力保护另外一座粮草营。为此袁绍特意急书徐璆,请他攻击要迅速,要做好兵力部署,千万不要延误了时间。袁绍又急书陈留的刘表,请他密切注意官渡战场,防止曹操突然率军南下逃跑。
等袁绍下达完了一系列的命令后,逢纪突然问道:“大人,要不要把许攸抓回来?你总不能让许攸就这样跟着曹操吧?有他在曹操身边,曹操如虎添翼,将来极有可能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袁绍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他低声叹了一口气,冲着逢纪挥了挥手,“这事你去办吧。”
逢纪心领神会,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