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霸水河。
鼓声喧天,号角长鸣,激烈的厮杀声响彻天宇。
霸水河两岸,甲士如林,战旗如云,箭矢如雨,数万将士往来攻杀,鲜血染红了霸水河,尸体堆满了河堤上下,战斗惨烈至极。
强弩将军孙亲亲冒矢石,赶到了战场前沿。
校尉苦酋高举令旗,正站在一排弓箭手的前面,指挥强弓营的士卒们发起齐射,嘶哑的嗓子发出的吼声充满了愤怒和痛苦,“射,射……”
强弓营的一位军司马看到孙亲,急忙拍了拍苦酋的肩膀,“大人,将军大人来了。”
苦酋充耳不闻,手中令旗急速挥动,“弩炮,战车营的弩炮,射啊,射……”
“轰……轰……”弩炮吼声如雷,震耳欲聋。
孙亲大步走到苦酋身后,一把拉住了他,夺下了他手上的令旗,“你是令旗兵,还是战场指挥?给我到后面去。”
苦酋大怒,正要发作,看到是孙亲,顿时愣住了,“大人,你到这里干什么?”
“你死了,谁指挥这一营人马?”孙亲不满地瞪着他说道,“给我退后一百步,快点。”
“前面是袁绍,是袁绍。”苦酋奋力挣脱孙亲的手,扯着嗓子吼道,“这几年,他杀了我们黑山多少兄弟,你知道吗?白帅、眭帅、青牛角,还有许许多多的兄弟,都是死在袁绍手上。我要报仇,要报仇。”
孙亲举起手中马鞭,作势就要抽下去,“我只有一万人。你把人都给我拼光了,后面的仗怎么打?你是不是要我抽你几鞭,你才清醒一点?”
苦酋抬头看看河对岸五彩缤纷的战旗和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步卒方阵,愤怒地仰天咆哮,“人人都说大将军有雄兵十几万,但人呢?为什么在关中战场上,只有我黑山黄巾军?”
“你把嗓门给我放小一点。”孙亲皱眉说道,“这里没有黑山黄巾军,只有北疆军。”
在新丰城一带,北疆军只有四万五千步骑大军。
现在吕布和赵云带着一万铁骑去南山亭营救天子。张辽带着五千铁骑在戏亭和渭亭一带布阵,准备随时接应吕布的大军。庞德、刘冥、狂风沙和聂啸则带着两万铁骑在曲邮和鸿门亭一带,准备接应孙亲的大军撤回到新丰城。
“吕布、赵云和王当的大军要想救出天子就需要时间,而我们在这里阻击袁绍大军渡河,就是为了给他们争取这个时间。”孙亲一边走,一边对苦酋说道,“决战是在新丰城,不是在这里,所以你不要着急,有你报仇的机会。”
“黑子在哪?我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他?”苦酋听说马上要和袁绍决战,立时兴奋起来。
“王当、于毒、郭大贤、李大目早就带着一万大军攻占了郑城,这次他们将和吕布、赵云的铁骑一起赶到南山亭营救天子,力求以东西夹击之势一战而定。”孙亲解释道,“救下天子后,吕布、赵云、王当和皇甫鸿等几位大人将率军返回新丰城和我们会合。我们兵力多了,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就能和袁绍一决胜负了。”
苦酋恍然大悟。“原来麴大人是这样安排的。”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还以为麴义大人让我们来送死呢。”
孙亲大笑,“袁绍虽然联合了荆州军、西凉军,以将近十万人的兵力发起了攻击。但要想突破我们一万人坚守的霸水河,至少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有这么长的时间,天子已经安全了。”
“三天?”苦酋不高兴地瞥了孙亲一眼,“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至少可以守上五天。”接着他回身指着对岸的敌军,鄙夷地说道,“他们说起来有十万人,但真正和我们激战的只有袁绍的三万人。西凉军都是铁骑,在袁绍大军的左右两翼,自始至终动都没动,显然不会参加攻河大战。荆州军位于袁绍大军的后方,至今也没看到他们有参战的迹象。而袁绍为了保存实力,只用部分军队攻击,结果攻击力大大减弱。另外,最近关中连下暴雨,霸水河水位暴涨,导致敌军攻击难度大大增加。”
孙亲连连点头,“我们伤亡如何?”
“袁绍的军队和我们一样,既有弩炮,也有强弓,而且数量远远超过了我们,所以……”
“所以你说只能守五天。”孙亲笑道,“五天足够了。”
“如果再下几场暴雨,我就有信心守十天。”苦酋抬头看看天上黑压压的乌云,非常自信地说道。
孙亲也抬起头来看看天,然后高高举起马鞭,大声叫道:“老天,帮帮忙,打雷……下雨啊……”
一道闪电突然划空而起,雷声霹雳而至,“轰……”
地动山摇。
南山亭。
皇甫鸿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猛虎,咆哮着,狂吼着,连续猛攻。
羌人知道激起了汉人的众怒,不敢肆意攻杀,以免被汉人包围,全军覆没,抛尸荒野。所以他们一边死守营盘,一边向李傕求援。李傕现在深处困境,最需要的就是兵力,因此几个羌人首领也不是很担心,知道李傕会出面把此事摆平。
李傕遭到太尉杨彪、骠骑将军张济、镇南将军王方等人的指责后,对羌人也非常生气,打算让皇甫鸿先打几天,杀杀羌人的嚣张气焰。然而,第二天张济就送来了不好的消息。北疆军的骁骑将军王当率领校尉于毒、郭大贤等北疆各部突破了华亭,正在向南山亭急速杀来。
华亭方向有张济和王方两支大军驻守,北疆军竟然如此轻易地突破了他们的阻击,可见大军士气低落到了极致,根本不堪一击了。李傕和郭汜惊慌失措,急忙召集贾诩、刘艾等董卓的老部下商议应对之策。
贾诩说,我去劝劝羌人,叫羌人先杀几个吃人的小首领,以消解将士们的怒气,暂时平息内讧,一致对外。你立即让杨奉、董承等人带兵护住天子营。只要把天子抓在手里,北疆军胆子再大,也不敢杀到南山亭来。
李傕咬牙切齿,把羌人和皇甫鸿大骂了一顿,然后对贾诩说:“文和,你快去办吧。传令各部,立即集结,准备迎战。”
贾诩先到了皇甫鸿营中。
“坚寿,北疆军已经杀来了,你带着大军立即赶到天子营附近,保护天子。”
皇甫鸿一听非常吃惊,急忙带着大军后退一里,和天子营靠在了一起。
此时张济和王方的大军正在向南山亭撤退。王当带着大军一路狂追而来,情况万分危急。李傕、郭汜和皇甫鸿各带军队,把天子营团团围住。
说服羌人背叛韩遂,最早就是由贾诩出面的。现在他当初许下的承诺不但一个没有兑现,还把羌人送到了绝境,这让羌人首领们怒不可遏,恨不得把贾诩生吞活剥了。
羌人生气,贾诩更生气,他劈头盖脸,把羌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一群蛮子,白痴。大将军马上就要来了,他来了之后,你们不但什么都有了,而且你们还是护驾功臣,将来有的是钱财和美女,可你们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奸淫宫女,还把她们吃了。你们把大家统统害了。北疆军已经杀来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了。”
羌人大惊,第一个念头就是逃。打不过北疆军,那就逃跑吧。
“你们往长安方向逃。”贾诩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逃亡线路,“现在杀到南山亭的是关西方向的北疆军,长安方向的北疆军还不知道这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所以你们可以以食物断绝为借口,返回西凉。”
羌人不愿意空手而归。“我们没有吃的了,回不去。你对李傕说,叫他给我们十车金银绢帛,还要给我们一百个女人路上做干粮。否则,我们马上杀过去抢。”
贾诩说,好啊,我马上去禀报。
贾诩见到李傕,愤怒至极,“羌人贪得无厌,不但不愿意处决手下,还威胁大人,叫大人给他们二十车金银绢帛,五百个宫女,否则他们就要趁机攻打天子营,大肆抢掠。”
李傕睚眦欲裂,“一帮吃人的狼。你去告诉他们,北疆军就要杀来了,如果他们能帮我击败北疆军,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贾诩匆匆跑到羌人大营,神色惊惶,连声大叫“你们快走,快走。李傕为了活命,对北疆军说,你们不但吃了人,还挟持了大汉天子。北疆军急了,正准备联合李傕、郭汜一起杀过来。你们赶快逃,再不逃,就要被丢到渭水河喂鱼了。”
羌人又惊又怒。几个首领商议了一下,随即问贾诩,北疆军现在在哪?
“在南山亭十里之外,正在和张济、王方的大军对峙。”贾诩吃惊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打李傕?”
“我们是要回西凉,但不能空手而归,我们总要带点东西。”羌人首领对贾诩说道,“你回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被我们的长箭射死了。”
羌人集结了铁骑,铺天盖地地杀向了天子营。
一骑飞驰到两军阵前。
马上骑士对准北疆军射出了一箭,“骠骑将军约见骁骑将军,请速速通告。”
北疆军士卒拾起落在阵前的长箭,解下捆在箭上的白绢,急送后阵的骁骑将军王当。
王当看完书信,打马就要上前。于毒一把拉住了他,“黑子,谨防有诈。”
“没事的。”王当拍拍于毒的大手,笑着安慰道,“出发前,麴义大人曾有急书,说我们会顺利占据华亭,然后和张济、王方对峙于此。接下来,就应该象麴大人所说的,我们会和张济、王方合兵一处,攻打李傕。我跟着麴大人打了不少仗,他虽然性情高傲,为人骄恣,但他战无不胜,不会出现这种致命失误。”
“你相信他?”于毒低声问道,“他是西凉人。也许……”
“你相信大将军吗?”王当问道。
于毒点点头。
“大将军相信麴大人。”王当笑道,“在北疆待久了,你就知道,北疆军里的人,没有人会背叛大将军,至死都不会有。”
“驾……”王当一鞭抽下,战马痛嘶一声,狂奔而去。
张济、王方、王当相会于两军阵前。
王当比较客气,首先下马,躬身为礼,“下官拜见两位大人。”
张济和王方急忙下马还礼,神态十分恭敬。
“你就是黄巾军中有名的小帅王黑子?”张济走上前,握着王当的手,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长得象木炭一样。现在看来不但不黑,还很威猛嘛。”
“大将军的手下悍将云集,随便看到一个,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王方站在一边,和善地笑道。
“不敢,不敢……”
“那里还有一个。”张济指着北疆军阵前驻马而立的于毒,不高兴地说道:“那人就是于毒,赫赫有名的黑山黄巾军大帅,我看他嚣张得很。”
王当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前些时候,张济和王方猛攻郑城,结果被于毒顶住,两人损兵折将,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回去。现在看到于毒,自然是一肚子火气。
三人寒暄一会,随即说到正事。
“李傕、郭汜和羌人正在南山亭混战,天子请我们速速前去护驾。”
张济拱手说道,“我和镇南将军从南山亭的左右两翼杀过去,请骁骑将军跟在我们后面,直扑南山亭,务必要阻止李傕、郭汜和羌人突围而出。”
“我要看皇甫大人的印信。”王当笑道,“没有皇甫大人的印信,我不能相信两位大人。”
张济和王方相视一笑。
李傕、郭汜、皇甫鸿指挥大军迎击羌人,双方激战,场面非常混乱。
羌人被逼急了,凶性大发,铁骑往来驰骋,所向披靡。
汉军早就断粮,普通士卒只能靠挖野菜和吃树皮度日,一天能吃上一餐就不错了。人都饿晕了,哪里还有力气打仗?战场很快出现一边倒的趋势。
羌人乘势发力,成批成批地杀向天子营。箭矢像雨点一般射进了大营之内。
杨奉手拿盾牌,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大声喝叱着,督促天子营的将士们全神戒备,务必确保天子安全。
“大人,陛下有请……”董承飞马而来。
杨奉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天子找自己干什么?他匆匆和董承赶到了天子大帐。
报警的战鼓声忽然冲天而起,接着铁蹄轰鸣,杀声如雷,天空中霎时一黑,数不清的长箭厉啸而至。
杨奉惊叫一声,高举盾牌,和董承两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帐。
“咻咻……”长箭射穿了厚厚的牛毡,直钻入内。“咚咚……”几支长箭狠狠地钉在案几上,骇人心魄。
惊叫声四起。太尉杨彪大吼一声,纵身跃起,把面无人色的天子紧紧地压在了身下,“护驾,护驾……”
几十个羽林、虎贲卫士蜂拥而入。杨奉和董承吓得魂飞天外,一人拿着一个盾牌冲到了天子身边,“陛下可好?陛下可好……”
就在这时,杨奉感觉到脚下的地忽然抖动起来,接着帐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号角声。
“不好……”杨奉脸色一变,转身就跑,“出去,都出去,铁骑来了,铁骑大军杀来了,护驾……护驾……”
杨奉狂奔出帐。接着卫士们冲了出来,董承冲了出来,太尉杨彪等十几位大臣护着天子冲了出来。
轰鸣声越来越近,号角声越来越清晰。
皇甫鸿毫不犹豫,回首狂呼:“擂鼓,撤回天子营。护驾……护驾……”
“咚咚咚……”
战鼓声惊天动地。数千将士猛然调转身形,叫着喊着,疯狂地冲向了天子营。
“呜呜……呜呜……”
羌人的号角凌乱而恐惧。
飞奔的战马停了下来,疯狂的杀戮停了下来。
羌人首领的叫声凄厉而惊恐,“重整队列……重整队列……”
“撤……向东,向东……”
北疆军的铁骑从西杀来,只能往东突围了。
“狡诈的汉人,卑鄙无耻……”
贾诩骗了他们,北疆军杀来的方向不是东面,而是西面。这次羌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彻底死定了。
羌人急撤,李傕和郭汜撤得更快,“快,护住天子营,护住……”
李傕和郭汜不约而同地带着亲卫骑向天子营狂奔而去。
一杆大旗突然冲出了山峦,跃入了人们的眼帘。
“风云铁骑……风云……”
欢呼声突然响彻了天子营,震撼云霄。
太尉杨彪老泪纵横,高举双拳,和将士们,和许许多多的大臣们一起奋力吼叫着,好象要把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宣泄,“风云……风云……”
侍中种辑满脸笑意,和站在周围的伏完、贾诩、刘艾、沮俊等人兴奋地说着什么。
天子哭了,哭得声嘶力竭。
突然,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董承,急奔几步,抢过一位掌旗兵手中的战旗,用尽全身力气挥舞起来,奔跑起来,吼叫起来,“大汉……天威……”
吕布、赵云并辔齐骋,枪、戟高举,吼声如雷:“杀上去……救回天子……”
“杀无赦……杀无赦……”
一万北疆铁骑犹如爆发的山洪,一路狂号着,摧枯拉朽一般,翻山越岭,披荆斩棘,轰然而至。
皇甫鸿在狂奔,状若疯狂,“抢占辕门,抢占辕门……”
“诛杀李傕,诛杀郭汜,杀无赦,杀无赦……”
霎时间,杀声四起。
李傕、郭汜率领大军向天子营一路飞奔,突闻震天吼声,顿时魂飞魄散。
皇甫鸿背叛了。
“擂鼓,擂鼓……”李傕打马如飞,连连高呼,“皇甫鸿背叛天子,罪在不赦……”
“命令杨奉、董承,护住天子,立即关上辕门,关上辕门。”
“急令各部,即刻攻杀皇甫鸿……”
“急告张济、王方两位大人,天子遭袭,急速驰援,急速驰援。”
两军相近。
秦谊大喝一声,一刀劈下,鲜血四溅,身首两处,“杀,给我杀,格杀勿论。”
陈卫带着一队突骑亲旋风一般卷向山坡,狠狠地撞向了辕门,“给我撞,把门给我撞开。”
护守营寨的将士们目瞪口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人忽然打了起来,不知道谁是叛逆。
长箭高高举起,却不知朝哪射击。
杨奉惊呆了。
转瞬间,战场再生突变。
“杨大人……”
杨奉霍然回头,董承的刀指在他的后背上,脸上的笑容却非常温和,“杨大人,你该做个选择了。”
杨奉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脑中一片眩晕。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大人……”种辑手捧圣旨,突然出现在他身边,“陛下有旨,诛杀叛逆李傕、郭汜。”接着他从容一笑,“杨大人,你不会成为圣旨上的第三个叛逆吧?”
杨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是摇头,又是摇手,“不,不,我忠于陛下……”
“那你还不下令打开辕门。”种辑蓦然暴喝一声,“告诉李乐、韩暹、胡才,立即临阵倒戈,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这就下令,这就下令……”杨奉浑身一个激灵,再退两步,然后转身朝辕门方向跑去。
一阵腥风吹来,杨奉顿时觉得凉飕飕的,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汗流浃背了。
铁骑狂奔,气势磅礴。
一个个的敌卒就象惊涛骇浪中的浮萍,被暴虐的战马撞上半空,被强劲的铁骑践踏于地。
长箭如蝗,乌云蔽日。
厉啸声中,肝胆俱裂的敌人就象地上的野草,被一茬茬的连根刨起,然后随风而落,尸横遍野。
数不清的武器上下起落,带着满天的血雨洒向空中。
吕布杀气腾腾,长戟如电,肆意吞噬着敌人的生命。
“子龙,追杀羌骑……”吕布抬眼四顾,血淋淋的长戟望空前指,“兄弟们,随我诛杀叛逆,保护天子。杀……”
霎时间,铁骑吼声如雷,号角穿石裂云,大军就象咆哮的洪水猛然撞上了擎天巨石,立时一分为二。
北疆铁骑气冲斗牛,一往无前。
战马腾空而起,赵云矫健的身躯随之而起,长枪划空而起,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厉啸,“杀……杀死羌人……”
满天黑压压的乌云突然间被撕开了一道裂口。
耀眼的闪电如同出水蛟龙,张牙舞爪,瞬间照亮了大地。
“轰”一声巨响,天雷炸开,山崩地裂。
北疆军就象一头嗜血的猛兽,纵身而起,带起惊天风雷,狠狠地砸进了羌人的后阵。
一声闷响,天地变色,南山亭剧烈抖动。
惨叫声骤然响彻山野。
李傕疯狂了,拼命地叫着喊着。战马驮着他东奔西窜,在战场上团团乱转。
郭汜带着一队亲卫骑,凶狠地砍杀着挡路的士卒,悄悄向大山方向逃去。
一部分士卒淹没在北疆军的铁蹄下。一部分士卒失去了方向,在战场上哭爹喊娘狼奔豕突。一部分士卒还在不惜一切代价攻击天子营。此时此刻,除了天子营,都是死亡之地,都是血腥屠场。
忽然,从天子营里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战鼓声,同时高悬的令旗也在频频摇动。接着一阵巨大的喊声响彻战场,“天子有旨,诛杀叛逆李傕、郭汜,其它人等,放下武器,概不追究。”
“韩暹、李乐、胡才,天子有旨,诛杀李傕,诛杀郭汜。”
战场渐渐沉寂下来。
闪电突现,照亮了战场上一阵阵惊恐的脸,照亮了排山倒海一般杀来的北疆铁骑。
“轰……”天雷炸响,人人色变。
“轰……”又是一声炸响,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卒突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震天巨吼,“诛杀李傕,诛杀郭汜……杀……”
战场霎时间陷入混乱。
李傕望着满天的长箭,凄惨一笑,手中战刀缓缓掉落在地。
无数的长箭洞穿了李傕,洞穿了他坐下的战马。
一粒雨珠落到李傕的眼睛里,四分五裂。
郭汜浑身浴血,气喘吁吁地冲到山脚下。
蹄声如雷,一队铁骑风驰电掣一般杀出战场,直追而来。
郭汜看看四周伤痕累累的亲卫,摇头苦笑,“都逃命去吧。”
亲卫们没有动,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张济远远停下战马。
亲卫骑一字散开,举起了手弩。
“你今日杀我,明日就有人杀你。”郭汜驻刀而立,嘶哑着声音,怒气冲天地叫道,“西凉人自董太师开始,就没有人死在敌人的刀下。我们都死在自己兄弟的刀下,你也不会例外,你等死吧。”
张济冷笑,举手朝身后挥了挥。
郭汜和他的亲卫们倒在了血泊里。
赵云和王当一前一后,把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越来越多的汉军冲进了战场,羌人寡不敌众,被杀了一干二净。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天子营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缓缓打开了辕门。
吕布、赵云、张济、王方、王当、姜舞等数位将军,于毒等十几位校尉,刘冥等数位胡族首领依次进入大营,觐见天子。
天子再见吕布,惊喜交加,几步冲下王座,一把抱住了他,“爱卿,你真的来了,真的来救朕了。”
“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吕布抱着天子瘦弱的身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恸,失声痛哭。
三年来的鏖战和血泪,终于感动了上苍,帮助自己救回了天子。这一刻,自己实现了对司徒王允大人的承诺,也实现了对征西将军徐荣的承诺,自己虽死亦无憾。
君臣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