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上,河南尹,伊阙关。
伊阙关位于洛阳南面的龙门山和香山的阙口。此处两山夹峙,伊河从中而过,地势非常险要,是洛阳南下,汝、颖北上的通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巍峨高耸的城楼上,大纛飘扬,旌旗飞舞。北军士卒手执明晃晃的武器,列队而立,一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吕布站在大纛下,望着远处沿河而上,越来越近的敌方大军,神情异常冷峻。
“大人,孙坚的大军逼近了。”魏续低声说道,“我们是不是再向李将军求援,请求他立即调拨粮草辎重?没有粮食,我们可以吃人,但没有军械,我们怎么驻守关隘?”
吕布皱皱眉,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看关隘两旁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又看看在空中飞舞的大纛,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坚毅之色,“擂鼓,准备血战。”
战鼓冲天而起,霎时震憾了山野。
魏续二十多岁,高大魁梧,肤色较黑,大概由于多年从军的关系,他显得沉稳而刚猛。魏续不满地瞪了一眼吕布,瞅了瞅身边的宋宪。
宋宪也只有二十多岁,个子不高,身体很单薄,脸上坑坑洼洼、斑斑点点的,一双小眯缝眼,看上去非常精明。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走近吕布,躬身说道:“大人,我们一路急撤,圈养的菜人逃跑了许多,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军需。我们守不住伊阙关。”
吕布挥挥手,大声说道:“派人到附近再抓一点,应应急。”
宋宪脸色一变,略略提高嗓门说道:“大人。这里距离洛阳不到一百里,如果让李将军和朱大人知道我们在洛阳附近掳掠,大人恐怕会……”
“我一路不战而退,连续放弃广成关、梁城、阳人和新城,直接退到了伊阙关,若论罪责。我脑袋早就保不住了。”吕布冷笑道,“如果我们手上不是有一万将士,我们能活到现在?当初董卓之所以不敢动我们,就是因这我们有一万大军。前一阵子董卓在洛阳的时候,我们就得不到足够的粮饷军械,何况现在董卓不在洛阳了。朝廷的粮饷军械都是给西凉兵、京畿兵,不会给我们并州兵和河内兵的,所以你们不要想了,还是去抢吧。你们抢得越凶,杀得越多,李儒才会感到危险。才会给我们需要的东西。”
宋宪想再劝两句,但看到吕布脸显怒色,把话又咽了回去。
自从丁原死后,大家都跟在吕布后面,对他很信任。吕布过去在丁原帐下任职主薄的时候,和众人关系就很不错,大家佩服他高绝的武功,也很喜欢他的豪爽和刚直。在经历了雁门关数月的血战之后,幸存下来的几百名将士成了生死兄弟。后来这些人成了丁原所建三千并州军的主力。丁原调任河内太守,这支军队在吕布的带领下也到了河内。当时吕布是都尉,他在丁原的命令下随即把军队扩充到了一万人。丁原被董卓杀了后,河内军的不少军官义愤填膺,当即就要举兵报仇。吕布把他们劝住了,一万人对抗董卓的数万大军,死路一条。吕布说,我们首先要活下去,然后才能报仇,才能找机会杀了董卓。要想活下去,就先忍着。但随着时局的变化,报仇已经逐渐成了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而且连生存都越来越困难了。
如今董卓到了长安,把主力大军都征调到了函谷关以西,洛阳方向仅留下了李儒、胡轸、吕布、毋丘毅、李蒙和张辽等寥寥数支军队。主力大军一走,数量极少的粮草军械基本上都给了胡轸和李蒙两军。吕布和张辽受够了这种歧视,人都麻木了,也不张口要了,干脆自己抢,抢多少算多少。
“大人,大谷关方向只有文远的两千兵马,你看要不要增援?”魏续指着走近关隘的敌军说道,“如果孙坚在这里缠住我们,而袁术率军猛攻大谷关,文远可能寡不敌众要丢掉关隘。”
吕布问道“有袁术的消息?”
“没有。”魏续回道,“我们退出阳人后,斥候曲按照大人的命令,已经全部随军撤回了。不过相国大人既然杀了袁隗一家,袁术不可能不竭尽全力攻打洛阳,他要报仇啊。你看孙坚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应该知道袁术不会善罢甘休了。”
吕布嗤之以鼻。
“我们想活着,想报仇,就要把这支军队留下来。”吕布慢悠悠地说道,“董卓能退出长安,我们就能败退洛阳。大军没有吃的,没有军械补充,我怎么击败叛军?你不要担心文远,他自会见机行事。”
“你的意思是……”
“李儒要想保住脑袋,他就要守住洛阳,就要派自己最放心的军队来驻守关隘。”吕布看看恍然大悟的魏续和站在四周的众将,挥手说道,“你们带一队人马向洛阳方向掳掠,声势要造大一点。”
“大人,孙坚已经杀到了……”伊阙都尉张承惊惶地说道,“大人不守关了?”
吕布轻蔑地看了一眼缓缓而来的敌军,嘲笑道:“孙坚如果敢用一万人攻打我八千人驻守的关隘,那他就是白痴,自寻死路。”
“擂鼓,用点力气,晚上吃新鲜菜人。”
孙坚驻马于山冈之上,极目远眺雄伟的伊阙关,心生几许苍凉和无奈。
面对这样险关,自己的一万大军根本没有飞越的可能。打是打不过去的。
“袁大人的军队到了什么地方?”
“到了阳人。”公孙称回道,“纪灵、陈兰和雷薄各领两千人马尾随我们而来,但速度非常缓慢。”
孙坚眉头一皱,惊讶地问道:“他自己呢?袁公路自己在哪?”
“他回宛城了。”公孙称生气地说道,“这位将军大人实在有点……太傅大人、他哥哥,还有他袁家几十口人都给董卓杀了,他不急着报仇,却急着要继承家主。我真不明白,他天天穿着丧服给谁看?”
孙坚摇头苦笑,“也怨不得他,他也是没办法啊。袁绍本来就名闻天下,这次不但领军讨董,还承制天下。做了车骑将军,威望达到了极致。虽然袁绍是庶出,但他已经过继给袁逢的兄长袁成为子,算是长门长孙。按道理,继承家主也无可非议,所以,这时公路兄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得到袁阀宗族和各地袁阀势力的支持,否则他很难坐家主这个位子。如果他不是袁阀的家主,即使第一个打进洛阳,他这份功劳也要算到袁绍头上。家主就是家主。其他兄弟再怎么有本事,也无法和家主相提并论。
公孙称叹道:“袁阀势力惊人。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家主,对讨董大业的确危害很大,但我看,这个家主,怎么轮也轮不到袁术。他的声名太差了,和袁绍根本没法比。”
I孙坚担忧地说道:“问题就在这。如果袁术不能继承家主,他们兄弟之间互相闹起来。继而他们袁阀内部也跟着分裂,那讨董的事就很危险了,极有可能半途而废。”
公孙称笑笑:“听说这次袁术请了不少人到宛城商议继承家主的事,希望他能如愿以偿。只是袁术一走,攻打洛阳的事……”
“你立即急书纪灵,督请他领军飞速赶到大谷关。只要我们三路人马同时对伊阙、大谷、轘辕三关发起攻击,洛阳毋丘毅的军队必定要赶来支援。”孙坚挥了挥手中的马鞭,豪气冲天,“如此,则洛阳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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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河南尹,大谷关。
大谷关位于嵩山与龙门山之间的峪谷,距离洛阳五十里。此谷长三十里,谷内沟壑纵横,溪水潺潺,群峰削立,灌木丛生,而关隘的东西两侧有牛心山、牛嘴山、老羊坡、歪嘴山、大风山等险要地势。此关乃洛阳正南方向的第一关,是拱卫京都的重要门户。
纪灵率军赶到嵩山与龙门山之间的峪谷后,停了下来。
“此处地形复杂,极易中伏。张辽只要在东西两侧山上下伏兵,我们必遭重创。”陈兰手指深谷,心虚地说道,“这里历来是攻打关东的主战场,中伏失败者比比皆是。以我看,我们还是驻军于谷外吧,这样稳妥些。”
纪灵三十多岁,体格健壮,高大的身躯在黑色盔甲的映衬下,显得非常威武。他是汝南人,袁逢的门生,曾经受辟于太尉府,后来被袁逢举荐到豫州梁国任都尉。他和袁术关系一向不错,这次袁术举兵讨董在豫州等地募兵时,他带着三千人赶来相助。
纪灵犹豫了很长时间。进谷探察军情的斥候回报,谷内一切正常。
袁术离开前,一再嘱咐自己要听从孙坚的调遣,但孙坚给自己命令非常费解,自己是不是一定要听从呢?孙坚命令自己急速逼近大谷关,并迅速展开攻击。这个命令很好笑,孙坚让自己率六千人马攻击大谷关,不是成心要葬送自己的大军吗?张咨死后,袁术暂领了南阳郡,接收了南阳的一万郡国兵,军队随即扩大到了两万人,但随随便便、毫无意义地把六千人马葬送在大谷关下,谁愿意?自己不愿意,袁术更不愿意。
孙坚在书信中信誓旦旦地说,这次一定能拿下洛阳,但纪灵就是想不明白,他凭什么拿下洛阳?就算朱俊在洛阳接应他,但洛阳一地集中有董卓和北疆的六万大军,函谷关还有牛辅、李傕和郭汜的三万大军,这九万大军如果反扑而来,孙坚、孔伷、李旻,还有自己的三路大军,两万六千人马能对付得了?尤其洛阳还有北疆大将徐荣坐镇,那可是指挥雁门关大战的名将,孙坚能打赢他?
纪灵一筹莫展。
不听孙坚的,势必要和孙坚闹翻。对袁术很不利。袁术现在正在为继承家主的事头痛不已,如果他能率兵进占洛阳,那么这个家主十有**就是袁术的了。自从孙坚赶到鲁阳后,京畿南面战场随即爆发大战,形势也立即发生了变化,袁术的声望突然间就增加了数倍。这次汝南、颖川和南阳的许多袁阀宗族子弟之所以愿意到宛城和袁术商量继承家主的事。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袁术不但攻打洛阳,而且还打数了个胜仗。相反,袁绍那边不但打了败仗,连联盟都快解散了。
不能攻占洛阳呢?袁术如果不能拿下洛阳。那他就更需要孙坚的支持了。孙坚和袁术的关系非同一般,从他一路北上连杀两个朝廷大员就能看得出来。他相信袁术,无视律法,一杀就是两个大官,震撼大江南北。就凭这种关系,孙坚肯定会鼎力支持袁术继承家主。其次是孙坚的实力。孙坚的实力非常强悍,这对袁术继承家主有很大的助力。孙坚的一万大军里,有一部分是从吴郡就开始追随他的悍将,这些人都参加了中平元年平定黄巾军的南阳大战。而且许多人是随着孙坚一起杀上宛城城楼的;还有一部分是朱俊的老部下,朱俊不再统领军队后,这些人继续追随朱俊,孙坚到长沙平叛时,朱俊就让他们随孙坚一起南下了;剩下一部分就是长沙郡的人,包括投降孙坚的蚁贼叛军。孙坚这一万人马大部分都是久经战阵的将士,其实力远远超过了袁术的两万大军。有孙坚相助,就是拿刀砍,也能把这个家主的位子抢过来。
纪灵想到这里,再不犹豫,断然挥手道:“传令,大军进谷,直逼大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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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洛阳,毕生苑。
李儒这几天的日子很难过。
吕布的军队在洛阳附近县城的掳掠已经激怒了朱俊,他三番两次跑到毕生苑大发脾气。现在部分流民已经返回家乡,正在各地官府的组织下急速展开春耕,河南、谷城等的百姓给吕布的军队一阵抢杀,四散而逃。百姓们有家不敢回,有地不敢种,纷纷跑到洛阳城,跪在府门外捶胸顿足,哭声震天。
李儒很气愤,他不是气愤吕布,而是恨朱俊。朱俊从桥瑁和张邈手上要了不少粮食种子,还通过李玮的关系,从徐荣大军的军粮里调拨了一部分。上次徐荣在荥阳打了一仗,抢了两千多车的粮草辎重,结果给朱俊拿走了一半。李儒想向朱俊借一点,但朱俊不给。吕布这么一抢,急坏了朱俊,他看到李儒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于是就威胁李儒说,你如果不把吕布解决了,我就请徐荣出面。李儒气啊,你以为徐荣能搞定吕布,我就搞不定?
这时,李儒接到吕布和张辽的求援信,他随即准备把驻守洛阳的毋丘毅和驻守在偃师城的胡轸调到伊阙关驻守,把吕布调到大谷关驻防。吕布距离洛阳近了,他这下子总要收敛一点吧,而且这样一来,洛阳南面三关的防守兵力就达到了三万人,足够抵挡南面叛军的攻击了。
按照徐荣和李儒的约定,双方军队调动要互相告知,所以李儒把这份军令也给虎牢关的徐荣送了一份。
徐荣当即回书,劝告李儒不要调动驻防洛阳的部队,毋丘毅的五千人马无论如何不要动。徐荣建议让驻守偃师城的胡轸去支援吕布,自己率军南下攻击颖川郡。徐荣说,必须要重创叛军,否则制衡何时才能实现?
李儒等的就是徐荣这句话。他立即急书三关守将,为了击败叛军,诸部暂时归龙骧将军徐荣调遣,如有违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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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河南尹,虎牢关。
早在三月下的时候,杨凤就一再急书徐荣,请求调拨援军。按照他的估计,袁绍攻占了温县之后,肯定要陈兵黄河,攻击孟津和小平津。现在驻守两关的一万屯田兵实在是太差。这些屯田兵是去年七月骠骑将军南下威胁京畿时,临时从灾民中征募的。河东老屯田兵北上河套地区屯田后,这些人就在河东屯田,由于训练太少,又没有临战经验,实在是不堪一击,他们逃跑可以,打仗是万万不能指望地。
徐荣也理解,加上粮饷极度紧张,于是他和杨凤、李玮商量了一下,随即把这一万屯田兵调回河东参加春耕去了。让强弩中郎将孙亲带着高顺、梁百武、林迅和一万步卒驻防于孟津和小平津。这样一来,虎牢关方向只剩下一万大军了。
很快,徐荣接到李儒回书。李儒说,同意将军所定之战策。详情已经密告三关守将,将军可以南下了。
徐荣随即命令高览领九百人驻防虎牢关,杨淳领一百人守荥阳,自己带着吴雄和李云两将、九千大军,南下颖川。
武毅中郎将高览很担心,他对徐荣说,大人还是多带些人马南下吧。给我五百人,我就能守住虎牢关和荥阳。徐荣笑道:好,就依你。有正清把守虎牢,当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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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河南尹,伊阂关。
胡轸率八千军到达关隘。胡轸对吕布的连战连败非常不满,但两人同为中郎将,他又不好直接骂,于是就借着吕布军中士兵肆意掳掠一事大做文章,非逼着吕布诛杀违令将士。吕布大怒,一脚踢飞面前的案几,指着胡轸的鼻子骂道:“你敢动我军中将士一根毫毛,我就砍了你一条腿。”
胡轸纵横西疆十几年,哪里受得了这等鸟气,当场就要拔刀相向。双方将领、亲卫拼命拉扯,总算把两人拽开了。胡轸咆哮道,这次只要给我逮着违令之事,我势必诛杀一名银印青绶。银印青绶为两千石官员所佩,胡轸欺人太甚,竟然指名道姓要杀吕布了。吕布气得睚眦欲裂,大吼一声,一脚踢到了墙上。
“轰……”
一尺厚的墙被他一脚踢了个大洞,碎砖呼啸四射。吕布犹不解恨,跟上再跺一脚,雾时房屋震颤,半面墙轰然倒塌。
吕布带着满身的灰尘和砖屑冲了出去。
胡轸和西疆诸将骇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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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河南尹,大谷关。
一夜之间,大谷关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北军将士,李儒、胡轸、牛辅的战旗围在大纛四周,高高飘扬。同一时间,斥候飞报,谷外山道上发现了北疆大军踪迹,己方军队可能被包围了。
纪灵二话不说,下令撤退。
“急报孙大人,说大谷关方向出现了北军和北疆军主力,我们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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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豫州,颖川郡。
颖川治所阳翟城外突然出现了北疆大军。
豫州刺史孔伷正在堂上抚琴高歌,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神震骇,琴弦断裂。他楞了好长时间,忽然笑道:“此乃乡野传言,不足为信。”
前来报信的别驾从事急了,大声疾呼道:“龙骧将军徐荣已经兵临城下,请大人早做决断,是撤还是守?”
孔伷又楞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急报阳城李旻大人,鲁阳桥蕤大人,宛城袁术大人,还有正在攻打伊阙关的孙坚大人,请他们速速来援。”
那从事答应一声,惊惶退出。
孔伷坐在那里想了一下,转身对侍立身后的小童说道:“焚香,取琴,我要再抚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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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翟城以北一百里就是阳城,由阳城再往北五十里就是轘辕关。
颖川太守李旻和都尉张安领五千兵进驻阳城后就停了下来。五千人马攻打轘辕关肯定不可能,但威胁轘辕关,牵制守将李蒙的兵力,以配合孙坚和纪灵在另外两个方向的进攻,那还是绰绰有余。
最近几个月由于北军士兵在这方圆数百里大肆掳掠,此处已经空无人迹。李旻到了阳城后,一边修缮城墙,一边招抚流民。他想把滞留在附近山上的流民全部迁走,让缺少食物的北军士兵连人都吃不到。这时,李旻接到了快马报信,说阳翟城被徐荣包围了。李旻大惊失色,急忙命令大军连夜撤退回援。阳翟城一旦失陷,自己连家都回不了了。
李旻率大军顺着颖水河疾行,走到距离阳翟城大约六十里处的小山时,中伏了。
北疆大军突然杀了出来。校尉吴雄和李云两人各带三千兵马,从东、南两个方向狂攻。这一下遭袭,颖川兵又惊又怕,加上又连续飞奔了四十里路,早已累得站不住了,大军顿时溃不成军,一哄而散。西面是颖水河,只有掉头往阳城逃跑。李旻一马当先,向阳城狂奔。颖川兵很惨,被北疆兵杀死了一部分,自己跳进河里淹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投降了。
入夜之后,李旻和张安带着数百人总算狼狈不堪地逃了阳城。还没等李旻等人叫门,城楼上突然燃起了冲天火光,城门也霍然洞开。
李蒙驻马立于城下,大笑道:“太守大人,下官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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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龙骧将军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策马走进了火光冲天的阳城。
阳城城内的广场上,架起了几十口大锅,其中还有一个大鼎,数千名士卒团团围在四周狂呼乱叫。锅下面是熊熊燃烧的大火,锅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冲天而起的热水水汽和浓浓黑烟伴随着震天的凄厉惨叫,直冲黑暗。
李蒙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大人,我们正在开饭……”
徐荣瞪了他一眼,想骂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围在四周的士卒大都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看着都让人想哭。这可是大汉国的北军啊。
李蒙笑容渐敛,尴尬地说道:“大人,我们在西疆就认识,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不是那种恶人,但我现在怎么办?我这五千士卒已经吃了七天的野草和树皮,实在是饿极了。”
“好了,好了……”徐荣挥手制止了他的解释,“李儒李大人应该保证你们守关将士的口粮,粮食呢?”
李蒙恨恨地骂道:“都给胡轸、李傕他们抢去了。我去找李大人要,李大人说,我这身肉勉强还可以,你要吃就把我吃了吧。”
徐荣苦笑,“李旻呢?这个人还有用,你没有把他煮了吧?”
李蒙懊悔地一跺脚,“煮了,那大鼎里煮的就是他。这人长得胖胖的,还有那个都尉张安,也是胖胖的,他们还没有下马,就被士卒们一拥而上抓去煮了,估计快熟了。”
徐荣气得一低头,狠狠地捶到了马颈子上。
“把他的头留下,用盐腌了,送拾袁术。”徐荣无奈地说道,“这个不能吃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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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河南尹,阳人小城
孙坚接到纪灵的急报后,匆忙后撤。大军狂奔一百二十里赶到广成关,却发现关隘已经被张辽抢先一步攻占了。
孙坚破口大骂。纪灵只顾自己逃跑,竟然连广成关都不要了。广成关一失,前有汝水河,后有追兵,孙坚已经无路可逃,只能退入阳人小城,死守待援了。
胡轸和吕布随后领军赶到,团团围住了小城。同一时间,徐荣的大军正从阳城方向飞速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