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校医室门外的走廊里吵闹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一波接这一波,尤其其中几个男生的声音,嘶吼着更是带着哭腔。不过,白让尘能听出来,那是假哭,更多的带着戏谑白让尘。
“尘哥,我滴大哥,你没事儿吧。”
齐景一进屋就扑到了白让尘身上,他背对着众人的视线,一个劲儿的挑眉,给白让尘使眼色,他以为白让尘躲到医务室来只是为了金蝉脱壳,毕竟他把白让尘背到医务室的时候,医生都说他并没有什么问题,这种手段之高明,显然是白让尘想从牛老师的黑名单中洗白才想出来的,他想着和白让尘通个气,也才不至于把这场戏演砸了。
白让尘望着前来探望的众人,都是熟悉的身影,许多人都报以关切的眼神,在白让尘的记忆中,他与所有人都关系都很好,同学还是纯粹,只讲情意,不讲成绩。
可那女孩到底是谁,哭的最厉害的那一个,白让尘能感觉到那姑娘是真的在担心他。
众人挤在白让尘床前,摸头,揉脸,捏手,一人一块仿佛要给他来个全身检查,好在牛老师及时出现喝止了众人。
“停停停,你们再不住手这小子没什么事儿也被你们搞出事儿来了。”
一群人这才撇嘴退下,齐景见白让尘没对他多做表示,只好也退了下去,牛老师来到跟前看着虚弱的白让尘,到底还是心疼,这家伙虽然调皮,但好歹也是个成绩拔尖儿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作对,在她教的英语上就没得过几分。
牛老师一改往日的霸气,温柔的摸了摸白让尘的头说道:“你爸妈一会儿就到,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说完,牛老师将来看望的同学统统撵了出去,教室里还有试卷要做,这里面混着的总有一两个是想逃脱考试的,就比如白让尘的几个好兄弟。
众人都走了,那女孩却坚持要留下,没办法,学习委员向来都是老师的心头肉,拗不过她,牛老师只好留下她照顾白让尘。
白让尘茫然地望着女孩,他将脑子里的东西都收刮干净了也没有找到她的样子。
“傻子,你还好吗?你到底怎么了呀?”
女孩埋在白让尘怀里哭得厉害,娇滴滴的哭腔让白白让尘更加难以适应,头又开始痛了,他把手轻轻放在女孩头上,强忍头痛轻轻抚着安慰痛哭的少女。
猛然间,又是一堆陌生的画面出现在他脑中,那是一个陌生地方,像是电影世界一般,那里的人持剑耍枪舞刀弄棍,各个面露凶光,盯着白让尘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杀气。
怪的是,在那里,白让尘望着远处,也看到互有交错、出现在同一片天空中的两颗太阳。
还有,眼前的女孩。
数丈高的黑色祭坛,上面刻着各式各样的符文,也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光亮,将女孩死死困在祭坛中央。
感觉到脸庞有凉意划过,白让尘伸手去揩,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是哭了,他不明白着眼泪是为谁而流,可看着少女时,他的心好痛。
女孩费力抬头看着白让尘,她笑了,是释然,还有安慰,她好像要告诉白让尘不要在意她的离去,可是这撕心裂肺的求救又到底来自哪里。
好在是头痛只持续了一会儿,白让尘缓过神来睁开眼看着埋头娇泣的少女,他想要唤女孩起来,可不知道该叫什么,他只好硬撑着说道:“我没事了,你要不先起来?”
那女孩转过脸,眉毛吊着眼角,她看着像是在恨白让尘,可更多的又像是关心责备。
白让尘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来不是这种面对陌生人说不出话的性格,可一看着眼前女孩看他的眼神,他像是被人拽住了舌头,捏住了脑子,想不到说什么,也不知道拿什么开口。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白让尘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神,只好强装着闭眼来躲避。
女孩自是不依,她私心以为白让尘是故意做样子在气她,强势如她,必然不能饶过他。
拇指配合着食指,一开一合,捏起白让尘手臂上最软的那块肉,顺时针这么一转,学生时期的男孩子似乎都遭受过这种“刑罚”,痛是真的痛,但同样也是独属于少男少女们感情的粘合剂。
可,这也不是一般人忍受得住的,即使白让尘很虚弱,却还是痛得叫出了声。
“你干嘛?”
叫破天的声音让女孩更加坚定了白让尘是在唬她,她想生气,可见到白让尘没有大碍,她还是忍不住的开心,女孩转过身去,不想让白让尘看到她的心思。
白让尘此刻则是一脸无知,先是被齐景请了一顿千年杀,现在又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剜去了一块肉,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想着刚刚女孩为他哭的梨花带雨,他也不好说些什么,眼一闭腿一伸,等着爹妈来救。
月亮借着夜色升起三杆,白让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缓缓睁眼,医务室只剩了他一人,先前的女孩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扶着床头起身,走到医务室外,医务室外是一片绿植,这个季节还是能听到不少虫子的叫声,他能感到自己似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可脑子里莫名其妙多的那些东西,他却怎么也不明白,好像身体里住了另一个自己,那些东西更像是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月色映虫鸣,白让尘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脑子里多出来的故事,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怒吼咆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声音他不能再熟悉了。
“儿子,我儿子呢,我儿子怎么样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因为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白让尘自己都会感叹自己父亲的大嗓门,晚自习校园里的安静此刻却被他一人破坏,白让尘只感觉丢脸,连忙起身想要去拦住他。
可正当他起身,老爹的声音却全听不见了,鸟鸣虫吟的声音也消失不见,走廊,医务室,教室的灯,一个接着一个灭掉,白让尘扶着头向前走了两步,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包裹,还好还有些月光。他抬头望向天空,渐渐地,星星消失不见,月亮也正在被黑夜蚕食。
可是,月亮怎么也多了一颗。
余光下,突兀地不知哪里飞来的一只黑鸟,睁红了眼,死死地盯着他,他又一次倒了下去,闭上眼,脑子里再一次出现了那个声音。
“让尘,救救我,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