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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偏执的女人

    陈放眉上的迷雾仍然遮天蔽日,他始终看不到写满真相的天空。但经此一役,陈放还是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能够根据那个钱袋子找到真相的人,或许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需要拼凑真相所用的拼图,还得慢慢收集。今天晚上,陈放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房门是个有用的东西了。因为终于有人敲门了。霜叶站在门口,低着头,那双目光里是错愕后的委屈,眼角里还有些不甘和不解,她仰着头,蓬松的头发散开落在肩头,借着寒夜里的风飞扬,瘦弱的身躯在发抖。“我可以不走么?”霜叶的声音像是在祈求。陈放站在门外,打量着霜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和我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霜叶不止一次听过这句话,曾经每当她听到这句话时,面对的一定是一个被她伤透了心,满脸泪水挣扎在得失边缘的男人,而这一次,她面对的居然是一个冷静到令人发指的男人。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男人,也从未见过对自己没有感觉的男人。“你全当我都在骗你好了。”霜叶转身了。她从不会向任何人去解释什么,真话也好,假话也罢,信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说破了天仍然是不信。她宁可被人恨,也绝不会让人轻视。夜很冷,冷的就像是从九层玄冰之下取出来的刀贴在皮肤上一般。霜叶从未这么冷过,也从未这么寂寞过。她一直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又回到了醉香楼。此时的醉香楼恢复了热闹,似乎没有一个人在意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人们还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搂着翠香阁里的漂亮女人,抚摸着她们的肉体,用银子收买她们的灵魂。霜叶走了进去。男人喝了酒后,会想到各式各样的女人,很多不同的女人。女人喝了酒后,往往只会想到一个男人,大多数是一个抛弃了她的男人。霜叶从未被人抛弃过,她虽然经历过无数绿叶般的男人,但是从来都是从容过境,片叶不沾身,可是现在她却发现,这一次虽然仍是没有沾染一片叶子,可是心却留在了三教寺的那间小院子里。她醉了。一个醉酒的女人,岂不是比任何的戏都要好看?更何况霜叶本就是一个妩媚万千的女人。温情的声音在她的面前响起,“姑娘,一个人?”来的是一个翩翩公子,手摇金陵纸扇,端坐在了霜叶的对面,笑道,“如此良辰如此夜,有此等佳人伤心沉醉,真是不舍啊。”霜叶扬起了头,媚眼含霜,此时她从悲伤里猛然惊醒,又变成了那个温情的女子。暧昧的烛光下,当真是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宇之间那股足以勾人心魄的谄媚,似乎在引着男人走向她,抱紧她。有些女人,天生就是勾魂摄心的胚子,若是她一笑,即使牛头马面带上勾魂锁链,都不如她动动手指。公子早已按耐不住了,连忙道,“姑娘喝多了,我扶姑娘进屋歇息吧。”霜叶叹息道,“我是饮得多了些,头也昏了,人也迷糊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可是我还记得……”说到此处,泪生俱下。女人的眼泪,永远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当公子看到如花般的女人淋在暴风雨之下,又怎能不动容?怎能不去为了她遮风挡雨呢?公子当即怒道,“是谁惹得你如此难过?我……我去替你讨个说法!”霜叶扬起了头,痴痴地望着那公子,任由泪水划过那张惹人心碎的面容,轻声道,“公子真是好人,我……我被人毁了婚约,那负心汉更是将我弃之门外,断了我生活来源……我身无分文,什么都没了……只剩……只剩这一身皮囊。”老子要的就是你这幅皮囊啊!公子的心都要碎了,连忙走到霜叶的身侧,将她拥入怀中,任由她在怀中哭泣,“不要怕,不要怕,遇到了我,便由我为你撑起一座高墙,为你遮风挡雨。”霜叶嘤嘤哭泣着,手抚摸着公子的胸膛,“公子……可愿收留我?”公子欣喜道,“当然!当然!”霜叶道,“那……那请公子稍等片刻,我……我去洗漱一番,否则……我这般模样还怎见人?”公子敞开怀,让霜叶站起身来,“好,我等你。”霜叶站起身,翩翩离去。刚刚转了一个过角,眼泪已消失在了眼眶上,嘴角微微泛起笑容,颠了颠手里的银袋子,“傻子。”方才她靠在那公子身上时,竟是将他身上的银袋拿走了,此时打开,里面赫然有一张百两的银票,还有几十两碎银子。霜叶将银袋随后一丢,轻蔑地笑道,“这些蠢男人,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活该!”将银子收入怀中,正要离开时,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紫色内衬,蓝色外披的女人。正是施悦。霜叶歪着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东华峰弟子?”施悦淡淡道,“想不到你这等小贼,也知道认紫云山的衣服。”霜叶嫣然道,“好狗不挡道,我管你是谁?让开。”狭窄的过道里,两个女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施悦深吸了口气,“我有话要问你。”女人对女人本来就有种天生的敌意,尤其是在美丽的女人之间,这种情况更明显。霜叶笑了笑道,“我没什么可回答你的。”施悦那张暗淡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笑容,目光冷漠了许多,“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霜叶袖口略起,纤玉的手一摆,一拨,几道飞刀竟不知是从何处飞出,直打施悦而去。“将将入品之人,如何敢对八品内门弟子出手!”施悦语犹未了,忽见伸手一探,一条九尺银丝长鞭,已在手中,满天银光洒起,霜叶立被迫退。就在转身之际,数十点银星,突然自霜叶背身暴射而出,小半射向施悦,大半击向二人中间的道路。施悦眉心一皱,似已下了狠心,玉腕轻轻一抖,手中银鞭立化蛇身,将霜叶上身捆绑而起,拉倒在地。这一招银龙傅,是施悦的绝技,即便是八品弟子若是中了这一招,也不可脱身,而将将入品的霜叶,纵使有三头六臂,也再难逃脱。只见施悦一拉、一摆、一抓,就将霜叶抓在了手中,径直走向了楼上。施悦的银鞭有强大的仙法加深,自然不同于一般的鞭子,被这一鞭缠身,震得霜叶心魂皆落。她被丢在房间的地上,那双怒目含嗔的银眉里,目光满布血丝,面上悲愤之色,已足以令任何人心寒,冰冷道,“紫云山的人都是你这般不讲道理之徒?”施悦坐在了床榻上,粉色的布鞋随着若隐若现的玉腿翘起,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凝视着霜叶,“我做事,与紫云山无关,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若是不说,便杀了你。”霜叶冷笑道,“你想问他的事……我偏不说。”施悦道,“好。”银鞭开始收紧,勒住了霜叶的脖颈。霜叶咬紧了牙,全身用足了劲,仍然在对抗着银鞭的劲道。可是她仅仅撑了不足三息的工夫,便松了下来,全身瘫软无力倒在了地上。施悦走到了她的面前。霜叶奄奄一息,却仍仰着头,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怯懦。施悦低声道,“有人告诉我,在这里可以找到杀害南寻的凶手,我今天看到了陈放,他是不是和南寻有关?”霜叶仍然一言不发,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说一句话。施悦道,“好,你不说,那我就去把他也抓来。”“我不认识什么南寻!”霜叶还是开口了。施悦拿起了一把刀,放在了霜叶的脸上,“哦?东华峰内门弟子柳南寻,你怎么会不知?”霜叶的嘴唇已经泛白,虚弱道,“想必他定是你的爱人,且是爱而不得的人,他在你的心里或许……或许重要,可是在我眼里,却是和路人一般无二。世间这么多人,我为何偏偏要认识一个路人!”“你!”施悦抓住了霜叶的脖颈,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好,那我问你,《屠游诀》是不是在陈放身上!”“什么屠游诀?”霜叶咬紧了唇,牙齿都在发抖,“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好。”施悦的匕首点在了霜叶的脸上,“我知道你是一个从不说实话的人,我再问你一遍,若是你的回答并不能让我满意,这匕首就会从你的眼角挑进去,从鼻子里钻出来。”霜叶扬起了头,眼角已有了泪。她的目光在闪动,颤声道,“我……我不知道屠游诀,我……我不知道!”施悦神情里顿时涌现出了一股杀意!可是,一句话便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引到了窗户旁边。“既然你想问,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陈放站在窗户外面,风吹起了他的衣衫。施悦站起了身,手中的银鞭也已从霜叶的身上缓缓收回,她缓步走向窗台旁边,像是要抓一只野猫的猎人,生怕走的快了,着急了,那只野猫就会跑。陈放不是野猫,更不会跑,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施悦,“让她走。”施悦回头看去,“还不滚?”霜叶坐在地上,看着陈放时,泪已决堤,“你……回来救我……是不是因为……”“是因为我想试试跟踪一个人的滋味,现在看来并不好受。”陈放笑了笑,“你可以走了,这件事本就和你没什么关系。”霜叶道,“你……本可以不来的。”陈放道,“有些事确实是因我而起,就算我不来,她还是会来找我的。”施悦道,“你知道就好。”陈放道,“还不走?”霜叶站起身,幽怨的看了一眼陈放,向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施悦道,“你杀了他。”陈放摇了摇头,“如果我能杀了他,我一定也能杀了你。”施悦驻足,眼神难掩一阵失落。陈放笑道,“你心里很清楚,这世界上能杀了他的人有很多,可是这些人里唯独不该有我,因为我没有可以杀了他的能力。”施悦怔怔的看着陈放。半晌之后,才缓缓道,“开隐脉召天雷的人,是不是你。”陈放坦然的笑了笑,“与你无关。”施悦怒道,“你该知道,我可以轻易而举的杀了你!”陈放点了点头,“你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我,但是杀了我并不是报仇,只不过滥杀了一个无辜。”施悦攥紧了手,那银鞭已经灌入了气息!她用劲了全身的力气控制着发抖的身体,“告诉我,是谁杀了他!”陈放淡然道,“或许柳钰会知道,你为何不去找他?”施悦双目已燃起了一团烈火,“柳钰已经回去了……除了我……没有人再会在乎……在乎他的死因了!”陈放道,“你不过是在迁怒而已,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杀了任何人,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不仅与霜叶无关,也与我无关。你杀这些人若是为了泄愤,可以随时动手。”说罢这句话,陈放摊开了手,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施悦全身都在抖。她几乎要出手。可最终,直至陈放离开,她都没有再出手。身体软了下来,失去了一切支撑般倒在地上。放声痛哭。尖利的叫声划破天际,“我一定……一定会找到杀了他的人!我一定会报仇!”陈放没有回头,平静地看着天。她还有良知,还有善意的心。陈放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告诉她真相,或许并没有意义。柳南寻是善是恶在她眼里早已不重要,她没有任何的证据只能怀疑,却又忍不下心滥杀无辜,只能在迷雾之中摸索真相。陈放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他摸了摸怀中的那个钱袋,关于钱袋的真相,是否早已有人知道?只是想要看着自己一步步推开迷雾,去找到真相呢?月色渐渐被阴霾遮蔽了起来。一切似乎都被厚重的云层挡在了身后,谁也看不清天上到底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