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肥猪和九色鹿

    陈放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粘稠的鲜血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整个前身都已被染红。肩膀撕裂般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法继续再跑下去了。整条左手已经麻木，陈放只能隐约感觉到它还在自己的身上，却连攥拳都做不到了。回头看去，柳南寻还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保持着一个戏弄的距离。盘旋在他周身的剑，发出地狱中的哀鸣。陈放按压着肩膀，扼制渗出的鲜血。眼睛已经有些花了。“跑啊。”柳南寻催促道，“继续跑。”陈放已经跑不动了，面前又出现了一道更深的峡谷，若非是及时站住脚，自己可能已经掉了下去。他趴在峡谷的边缘，背过身子偷偷将匕首刺入了石壁的缝隙之中，目光才看向了身后。“不跑了？”柳南寻走出了迷雾，站在陈放的面前，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陈放吞了吞口水，低着头忽然笑了起来。柳南寻道，“你笑什么？”陈放道，“我笑你，即便是杀了我，又怎么能走的出去？”柳南寻道，“这地方能够困的住你，却困不住我。”陈放道，“嘴是真的硬。”柳南寻蹲下身，飞剑已经到了陈放面前，轻轻指着他的咽喉。“我一直在想，该用什么办法让你说出来呢。”柳南寻道，“是挑断你的肩胛骨，然后坐在上面和你聊天。还是将你的手筋脚筋都挑断，把你的肉一寸一寸从身上割下来，哪个过瘾？哪个你比较喜欢？”陈放苍白的嘴唇泛起了丝丝的笑意，“我落在……你手里，已经是死路一条……”柳南寻点点头，“你一定是要死的，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但是如果你能告诉我，我可以让你不受苦，一下就过去了，不疼的。”陈放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柳南寻道，“你从陈国皇宫里，带出了什么？”陈放问道，“这些事，到底和你们这些紫云山的人有什么关系？”柳南寻笑了笑，“你确实要死了，可我不打算让你做个明白的鬼。”剑锋稍稍向前用力，陈放的脖颈被划破了一道浅显的口子。刺痛。柳南寻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从陈国的皇宫里，到底带出了什么！”陈放叹息了口气，扬起了脖子，平静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柳南寻催动剑诀，可就在一刹那，陈放向后倒了过去，整个人径直坠入峡谷。“臭小子，你真的以为你能逃出得出去？”柳南寻纵身一跃，直奔峡谷而下。过了半晌，缓缓传出了一个声音。“真是个撒比。”陈放抓着自己插在悬崖上的匕首，等到柳南寻确实已经没有了踪迹，才从强忍着几乎脱力的身体，从迷雾之中爬上了山崖。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中也渗出了鲜血，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陈放撕碎了衣服，简单的将胳膊包扎了一下，挂在胸前，开始找寻那个熟悉的岩壁，找寻那条能够上山的路。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吼叫。这声吼叫很远，像是深谷之中传来。陈放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再次回过头来时，竟是惊了一下。这条充满迷雾，仅仅能够看到几步远的葬鹿谷之中，此刻居然有只巨大的肥猪横在了路的中间。方才一路走下来，除了一头死鹿，半斤猪肉都没有见过，此刻却有了一头整猪。陈放变色，想要赶紧绕过去另找他路。只见那猪忽然翻滚了起来，白嫩的皮肤伴随着肥硕的肢体晃动着，浓密的猪毛在薄雾之中，这个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再次滚到了陈放面前，这只猪的头却还看着别处，似乎根本没有想看陈放的意思，只不过像是凑巧把陈放要走的路拦了下来。陈放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再次从另一个方向走去，可猪还是滚了过来，四只猪蹄似乎已经退化了，卷缩在身体下面。前方和左边都试过了，猪不让走，只得走右边，于是陈放迈步向右边走去。此时，猪却说话了，“我虽然不忍心，却也不得不告诉你，那条路里有一个吃人的妖怪。”陈放顿时驻足，“那我……走哪里。”猪又不说话了。陈放不可能回头，身后的柳南寻比吃人的妖怪还要可怕。“我……能往前走么？”陈放问道。猪还是不说话，只是躺在那里，像是在晒太阳。陈放硬着头皮，向左边走去。猪再次滚了过来，“我虽然不忍心，却也不得不告诉你，这条路走过去，你一定会死。”陈放皱起了眉，选择了最后一条路。果不其然，猪还是滚了过来来，“我虽然不忍心，却也不得不告诉你，这条路走过去，你撑不过三息。”陈放道，“那我该去哪儿！”猪哼哧了一声，“从来时路来。”陈放只能愤愤地转头，可刚转头时，突然再次传来了一声嘶吼。这一次嘶吼的声音就在耳畔！陈放看去，那迷雾之中猛然狂奔出一头巨大的九色鹿！九色鹿健壮的前蹄似乎能够踩碎一切，直接向陈放奔驰而来！就在看到陈放时，九色鹿突然又是一声嘶吼，步伐渐渐慢了一些，轻盈地挑起了他的身躯，将他落在自己的身上，随后继续狂奔。陈放一把抓住了鹿角，坐在了九色鹿柔软的后背上，顷刻之间，胯下的颠簸几乎让他眩晕。“你……你跑什么！”陈放叫道。“你曾见到过我的兄长？”九色鹿的声音急切道。“你兄长？”陈放抓着九色鹿的角，警惕道。“金眉……”九色鹿道，“金眉！”陈放大喜，“我是江如意的朋友，也是金眉的朋友！”九色鹿道，“我是银眉！是金眉的弟弟，幸好我嗅到了你身上的气味，否则……险些将你踩死！”陈放松了口气，“你……你跑什么？”银眉道，“身后有一个道修，在我睡觉时突然袭击我！不过我的速度很快，他应该……”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一把长剑直刺入银眉的后腿！吼！银眉翻滚向前，整个身体前倾倒下。陈放被重重地甩了出去，结结实实撞在了石头上。剧烈的疼痛根本无法让他看清楚面前的一切，就在失去意识时，他看到了银眉趔趄着站起身，用角将自己的身体再次放到了背上。眼前一片漆黑，陈放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