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龙飞感觉得到自己正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手脚根本没有任何活动的空间。恍惚间,他听到了有两个人呼吸的气息,而这两人此时正处在自己的头顶之上。
然而许龙飞并不敢轻举妄动,无数的疑惑一时间都浮现在脑海之中。
“这两人是什么人?他们要带我去哪?我是怎么过来的?上官去哪里了?我这一生会不会因此而终结?……”
想到这里,许龙飞的背后不禁升起一股凉意。他只得屏息凝神,不动声色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两人开口说话。
但过了很久,不要说开口说话了,那两人的喘息频率都未有过丝毫的改变,仿佛这驾马车来自那遥远无际的亘古时代,这两人已经这样安静地等待了数千年一般。
许龙飞心下叹了口气,便主动开口问道:“那个……你们会不会是抓错人了啊?”
那两人并未答话。
“那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啊?”
那两人还是没答话。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
那两人依然没答话。
说实话,若不是能感受到他们浅浅的喘息声,许龙飞一定会以为坐在自己头顶之上的是两具尸体。但他们也确然不是尸体,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得到他们冰冷的回答之后,许龙飞一时间也只得作罢,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即使他没做过任何错事。
这世间似乎本来就是这样,你没做过错事,却在接受着冷遇,遭遇着不公,面对着危险与误解;而有些人却过着富足的生活,享受着世外桃源,躲避着正义的审判。
正义总是不能准时的到来,所以很多很多冤案与平反昭雪的故事才会名垂青史,而旁观者们则会坐在自己的暖阁中喝着热茶,歌颂着这种迟来的正义,微笑着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许龙飞忽然间有了种厌世感,忽然间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他本就不是个济世救怀之人,他只希望正义能够如期驾临人间,不要报应在错误的人身上。
然而很可笑的是,他自己正在遭遇着这样的情况,而且他毫无改变的能力,仿佛刀俎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许龙飞闭上双眼,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这样总能减轻自己身上的压力,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命运的降临……
等待总是令人难受的,更何况你等待的还不是好消息,好在许龙飞并没有再等太久。
许龙飞被人带到了一个宫殿,这宫殿虽不算大,亦不算是奢华,但精致之处,无不彰显着建造者的用心。
但许龙飞并没有欣赏宫殿的心情,他只注意到了大殿之上,正站有一人,背对着自己。许龙飞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感觉那人的正脸是那般阴沉冷酷,心里不由自主地对此人心生畏惧。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许龙飞便见到了他的正脸,但他并没看到那人的脸,看到的则是一个冰冷阴沉的面具,那面具上虽然有着笑容,但那笑容、那面容,只叫人觉得更加阴沉无比,甚至有些恐怖。
许龙飞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从那畏惧之中走出来,但每当他睁眼看到那面具时才知道这都是徒劳的。
“年轻人,”面具人开了口,他的声音远比那面具给人的感觉更为冰冷深沉,“请原谅我的无礼。”
此言一出,许龙飞倒是有些意外,遭遇到不公的他当然没有想到这冷酷之人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客套。但这语气之深沉,只叫他不能不答应这要求。
那面具人又说道:“现在有三条路摆在你的面前。”说着,便身后拿起一柄宝剑,掷给了许龙飞。
许龙飞接过宝剑,疑惑地望着他。
只听那人继续道:“第一条路,你可以用这把剑自尽。”
许龙飞嘴角上扬了一下,面露轻蔑的神情。
“第二条路,从今往后,归隐在此,终老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许龙飞思量了一下,摇了摇头。
“第三条路,拿起这把宝剑,离开这里,用这把剑把阻碍在你面前的人或物都处理掉。”面具人冷笑了一下,又道,“但这条路的结果与第一条路的结果是完全一样的,只是自杀与他杀的区别。你自己选吧。”
许龙飞看着他,说道:“除了这三条路,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
面具人冷冷地摇了摇头。
许龙飞便拿着宝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宫殿。
面具人待他走后,摘下面具,叹了口气。
许龙飞走出了宫殿,发觉天色早已变黑,伸手不见五指。
刹那间,一阵微风拂过,许龙飞连续三个侧身闪避,反手又是三个筋斗,待整个动作结束,只听得一阵银针落地的声音。而此时,不远处有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我输了……”
许龙飞不敢耽搁,快步地离开了此地。这一阵他虽已获胜,但胜得很险,艰险至极。这电光火石间,便是生与死的距离,不禁叫人冷汗淋漓。而经此一战,许龙飞才算明白自己接下来的道路究竟会有多少艰难险阻……
走过这院落,许龙飞便来到了一个香火缭绕的庙堂,而这时,正有三名僧人正在打扫着这间祠堂。
许龙飞拱手问道:“敢问这几位小师傅……”
话未说完,那三名僧人便同时禅杖出手,分进合击地向许龙飞的几处要害之地袭来。
许龙飞见状,急忙施展起轻功,飞向屋顶,却不料其中一名僧人早已料到许龙飞会来这一手,与许龙飞一同飞上了屋顶,两人在大梁之上交起手来。
许龙飞在一对一的打斗中占据了上风,一时间将那僧人逼到了死角。而这时,又有一僧人跃了上来,许龙飞一时间叫苦不迭,攻守之势也转变了过来。
那两名僧人一前一后,逼得许龙飞进退维谷,似乎又无法从中抽身跃到地上,——因为地上还有一个僧人!从上面落下的人大多是毫无反击之力的。
然而是大多,并不是绝对没有,没错,许龙飞就是那少数能反击的人。
许龙飞见势不妙,连攻数招,借此从梁上一跃而下。
那地上的僧人只道自己已能安然得手,便举起禅杖,与许龙飞的长剑短兵相接。只听得“嘭”的一声,禅杖被削去了一半,长剑的剑柄重重地砸到那僧人的胸口之上,那僧人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那梁上的两僧也一跃而下,连忙扶起那受伤的僧人。其中一名僧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少侠好功夫,你可以离开此地了。”
许龙飞欲言又止,捡起长剑,离开了这间庙堂。
这两阵,他赢得太险太险。这第二阵的胜利,全是拜那面具人所给的长剑所赐,若非这一剑能削下禅杖,只怕此时的许龙飞早已成了这杖下冤魂。
想到这里,许龙飞不禁抚摸了几下这柄长剑,喃喃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我欠你一个大人请……”说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那面具人的模样,心下又有了些许疑窦。
带着这些疑惑,许龙飞又走了一会,却听到了一阵哭声,只见一个年幼的小姑娘正坐在路边哭泣着。
许龙飞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你的家人呢?放心,我不是坏人。”
小姑娘啜泣道:“我……我爹爹……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许龙飞轻轻地用衣袖为她擦拭着泪水。
就在这时,只听得“嗖、嗖”两声,两枚梭子朝着许龙飞的后背袭来。若是在平时,许龙飞一个起落便可完全避开这等低劣的手法。但现在完全不同了,若是他选择了躲避,那面对这些暗器的就变成了那小姑娘!
许龙飞没有选择躲避,而是预判其来势,伸出右手,接住了一枚。但第二枚没有被他收入囊中,直接打中他的后背。许龙飞用身体接住了这枚来势汹汹的梭子,若不是顾及到自己的身前还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只怕早就口喷鲜血了。
“大哥哥!”小姑娘哭着喊道。
“我、我没事,你、你看。”说着伸手展示了他接住的那枚梭子。
许龙飞本想安慰她,却没想到她哭得更加厉害了:“我、我爹爹就是这么……呜——”
许龙飞闻言自是虎躯一震,无意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拿着的那枚梭子,却发现自己手上的皮肤早已发黑,不是淬了毒药还能是什么!?
“都、都怪我,我要是死了,根本不会有这等事!”小姑娘哭着喊道。
许龙飞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说这话,任何人都会有离开的那一天,这是自然之规律,又怎能是你的责任?”
小姑娘似乎并没听懂他说的话,依然哭个不停。
许龙飞说道:“这里不安全,我们要先离开这里。”
说着,许龙飞便拉起小姑娘,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竹林里,盘膝打坐下来,然后封住了自己的七经八脉,以抑制毒素的蔓延。
小姑娘依旧啜泣不止,而此时的许龙飞已然无暇顾及她。
须臾,许龙飞苦笑了两声,这笑声充满了悲切之意。
“大哥哥……你——”
“毒勉强还能抑制住,但接下来要出现的这个人,无论如何,我是再也没办法了。”许龙飞苦笑道。
小姑娘闻言,只见一黑衣男子,手执双刃,来到了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