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朱至澍,确实得到朝廷的许可,特来主持朱平樻的大婚。
奇怪的是,就在收到圣旨的同一天,四川巡抚田仰,被罢了官。
朱至澍隐隐觉得,田仰被罢官的原因,很可能是朱平樻屡次违反禁令。
没想到,两天之后,朱平樻也收到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竟然是“大婚之后,速速入京面圣”。
送上银子,旁敲侧击,传旨太监却不肯多说。
正是这封突然降临的圣旨,让王府上下笼罩着阵阵阴霾。
行礼完毕,客套一番,按照辈分各自入座。
直到茶水上齐,朱至澍仍然板着脸。
王妃李清莲,更是忧心忡忡。
只有朱平樻,看起来还算镇定。
毕恭毕敬,小心地试探道:“儿臣就藩七年有余,甚是想念父王和母妃,茶饭不思,食不甘味。
“不久前到成都府探望,实在是思亲情切,只可惜未曾相见。
“既然朝廷已有圣旨,父王和母妃一定要多住几日,让儿臣好好地尽孝。
“呃,对了,为何没见世兄前来?难道,世兄真的身体不适……”
“嗯?”
朱至澍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得让人生畏,“你最该关心的,是你自己!田巡抚都被罢了官,谁还罩得住咱们?”
碰了钉子,朱平樻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多问。
“唉!王儿啊!你闯大祸啦!”
李清莲无奈摇头,面色凝重,“你一向循规蹈矩,为何近期屡犯禁令?
“你是否知道,藩王被要求入京面圣,到底意味着什么?”
重重的叹息声中,殿里再一次鸦雀无声。
二百多年来,就算皇帝驾崩或者新皇登基,藩王也是“无诏不得入京”。
自嘉靖皇帝之后,每年一次的“藩王入京面圣”,也被严格禁止。
最近的一个月,朱平樻违反禁令的次数,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此时此刻,被要求“入京面圣”,绝不是罚点俸禄,或者贬为庶民那么简单。
郡王府受处罚是小,若是牵连到蜀王府,甚至牵连到四川的一万多宗室,那可不得了!
“你,好自为之吧!”
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朱至澍愤愤起身,大步而出。
“唉!王儿啊,都是你自己惹的祸,别怪你父王无情啊!”
李清莲重重叹气,走出几步却停了下来,“柳家姑娘知书达礼,贤良淑德,本是蜀王妃的最佳人选。如今,你摊上这档子事儿,最好不要连累了人家。”
“哦!好!好!好!”
朱平樻求之不得,赶紧应允,“母妃请放心,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其他人!”
“好,你知道就好……”
叹息声中,李清莲盯着朱平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王府上下全都忧心忡忡,朱平樻却松了口气。
确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即将过门的郡王妃,目前只知道姓柳,连名字都不知道。
知书达礼又如何?贤良淑德又如何?
五大三粗,又黑又丑,一脸麻子,谁会喜欢?
跟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谁会愿意?
没错,这个时代的男子,确实可以纳妾。
但“妾”跟“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有了妻室,如果妻室没有犯错,男子很难休妻另娶,更不可能“以妾做妻”。
能在大婚之前推掉柳家丑女,另寻自己满意的女子做妻,确实是求之不得。
而且还听说,蜀王府谈“三书六礼”的时候,送往柳家的聘礼,足有八千多两银子。
若能退掉丑女再取回聘礼,岂不两全齐美?
我去!
刚才,李清莲好像说过,即将过门的柳家姑娘是“蜀王妃”,不是“郡王妃”!
难道,朱平楷真的要挂了?
嗯,应该是这样!
他挂掉之后,身为嫡次子的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世子。
等到朱至澍挂掉,世子就成了新的蜀王。
到时候,“郡王妃”自然就成了“蜀王妃”。
呵呵,想不到,好事儿一件接一件!
说到“入京面圣”,朱平樻刚才的忧心忡忡,其实是装出来的。
始终认为,朱由检不会弄死自己。
这,既是直觉,也经过一定的推理。
朱平樻不了解明末的历史,却看过一些电视剧,偶尔还看过后世对朱由检的评价。
总体来说,朱由检刚愎自用,残暴多疑,一言不合就杀掉大臣。
这段时间,自己屡屡犯事,确有可能触怒了朱由检。
但从《宗藩条例》和《问刑条例》来看,这些并非死罪。
对朱由检来说,整个大明的所有藩王,全都是无力反抗的猪。
一个小小的郡王,更是一只蚂蚁。
如果他想对自己动手,只需一句话,或者一杯毒酒就够,何需千里迢迢送来圣旨?何须传自己“入京面圣”?
本来就是嘛,官居二品的田巡抚,一道诏书就罢了官,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所以嘛,生死有命,福祸在天,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当前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推掉柳家姑娘,取回聘礼。
有了这笔银子,作坊很快就能开起来。
蹲便器一上市,必定财源滚滚。
到时候,招个几十万大军,打得张献忠与李自成屁滚尿流。
对了,还要把皇太极打得屁滚尿流。
至于朱由检的皇位嘛,实在没兴趣。
整天待在皇宫里,哪有秦淮河好玩嘛,是吧!
当然,若是玩高兴了,可以做个摄政王,把朱由检摁在地上,使劲地摩擦。
嘿嘿,想想就美!
“呃……王爷啊,好像不太妥当吧?
“按照《大明律》中的规定,如果是男方的过错导致婚礼取消,女方无需退还聘礼。
“再说了,聘礼是蜀王府送过去的,就算柳家人同意退还,也该退回蜀王府才对。
“所以,由郡王府出面索还聘礼,于情于理都不合啊!”
我去!
听到徐总管的话,朱平樻如坠无底深渊。
在大明朝,还有这种规矩?
半信半疑中,赶紧取来《大明律》。
翻看之后,彻底无语了。
现在这情形,蜀王府就像躲瘟神一样,哪会给自己银子?
除了聘礼的那点银子,还能到哪弄银子?
没弄到银子,哪来的钱开作坊?
不过,这个,凡事嘛,应该可以商量嘛!
取消婚礼确实是自己的过错,但这是客观原因,对吧?
如果婚礼如期举行,如果自己真被朱由检治了罪,对柳家姑娘也不好嘛,是吧?
郡王府上门索还聘礼,确实于理不合。
但是,如果蜀王和蜀王妃身体不适,这就合情合理了,是吧?
要不,悄悄地跟柳家商量一下?
哪怕只退一半也好嘛,是吧?
“王爷,你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可是,可是,如果真的退了婚,柳家姑娘以后如何嫁人?
“所以,小奴认为,不论如何,柳家绝不可能退还聘礼。就算官司打到成都府,他们也不会同意。”
我去!
朱平樻本就信心不足,又被徐总管连泼冷水,这就有些生气了。
眼珠一转,把心一横,“带上几个府卫,咱现在就去柳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要是执迷不悟,就把那丑女绑到树林里,衣服扒光,明早再送回去!
“大婚之前先失名节,不就成了女方的过错?聘礼还敢不退?” 32137/112062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