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鸿实在很难将屋里的那个醉鬼与天下第一剑客相提并论,一路上不停的吵着要回去再看看,城九酒耳朵都要磨出茧子,骑在驴子上对他喊道:“再吵我就把你敲晕了绑在马上。”
慕轻鸿果断闭住嘴巴,他知道城九酒做的出来。
严挺骑在马上不停的向远处遥望,他心中总有一丝不安,自从离开客栈他们已走了一天,一路上有些过于安静,几乎没有遇上什么行人,岐州虽比不上洛阳繁华但也不至荒凉到这个样子。
城九酒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催促驴子骑到严挺身边,道:“这一路上太安静了。”
严挺点头,道:“乌龙长青已经知道我们无法走水路,只能走这一条道。”
“你认为他会在这里等我们?”
“他就是不来,也一定会派人来,而且有可能就是唐门的人。”
现在日至晌午,太阳毒辣的晒在三人身上,慕轻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前面的严挺二人喊道:“前面有个茶摊,我们可以在那里歇息一样,待一会儿凉快了再赶路也不迟。”
严挺问道:“还是王婆婆的茶摊?”
慕轻鸿道:“不错,我上个月还去过,她老人家年过七旬身子还是很硬朗,一只手能托起五碗茶的托盘。”
严挺露出一丝温情的笑,他年少时曾在岐州待过一段时间,去的最多的就是王婆婆的茶摊,每当他结束一天的历练总会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那里,在王婆婆慈祥的目光下大口喝掉一大碗凉茶,再躺到茶摊内的桌上深沉睡去。
时过境迁,如今的严挺已不再是当年的莽撞青年,不知数年未见王婆婆是否还能认出他。
三人向前骑了一段路,远方的道路旁果然出现了严挺熟悉的小茶摊,严挺对二人说道:“我们就在那休息一刻再赶路,明早便可赶到狗山。”
慕轻鸿自然同意,城九酒眯起眼睛也没有多说,三人来到茶摊下马,此时不大的茶摊有几人正喝茶闲聊,三人坐到茶摊的角落初,慕轻鸿大喊:“王婆婆呢?快出来迎客了!”
“来了!”
应声的是一位魁梧壮汉,手里提着一个大茶壶从茶摊后的房间出来,见严挺三人入座乐呵呵的跑来给严挺倒茶,慕轻鸿问道:“你是谁?王婆婆呢?”
“王婆婆出远门了,我是她的侄子,她让我在这帮她看摊。”壮汉长相敦实憨厚,语气也颇为真诚,严挺与慕轻鸿对视一眼,慕轻鸿对壮汉问道:“王婆婆有没有说去哪里?”
“没有。”
另一桌上的人听到二人的对话,其中一位光着膀子的男人对这边喊:“我前些日就听王婆子唠叨她的曾外孙快要出生,估计是回老家抱曾外孙去了。”
“是这样啊。”慕轻鸿一只手附在茶桌上,撑起脑袋对那人微笑:“这种喜事的确是要回去的,那她老人家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王婆子岁数大了,这一来回路途劳顿,兴许就留在老家不回来了。”那人道。
“嗯……”慕轻鸿偏过头,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严挺:“王婆婆还有个外孙女?”
“没有。”严挺轻敲桌子,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一桌上的几人,这五人形态各异,有年过半百的老人,有正值壮年的男人,一高一矮两位少妇外加一个稚嫩的孩童,外人眼中寻常不过的一家子,可若是细瞧,则不难看出端倪。
老人脸上的皱纹如同枯朽的老树,他的手不应该如白玉一般莹润,壮汉的手中只不过拿着一碗茶,他却紧绷着全身的肌肉和筋脉,那两位少妇穿着麻布蓑衣,但露出的脖颈肤如凝脂一看就绝非乡下女人,至于那个孩童,他的两只手始终缩在袖子里未露出来过。
严挺看向一边的城九酒,城九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一桌人的异样,默不作声始终盯着眼前的茶。
“这茶叶可是咱清晨特意去茶田里摘的,比王婆婆在时要好上不少,客官快尝尝。”壮汉见严挺三人拿着茶水并未动口,一脸憨厚的催促:“咱这茶虽比不上城里那些精贵,但在这乡下也算得上佳酿。”
“佳酿?你这是茶是酒?”城九酒笑了,抬起头对男人说道:“我这人生平最厌喝茶,既不能使我忘却忧愁,又白让我花掉买酒的银子,不知你这里是否有酒喝?”
城九酒似乎是在刻意找茬,这荒郊野岭的茶摊哪能有酒给她喝?壮汉笑道:“妹子你莫拿我打趣,茶摊若是卖酒那就不是茶摊,而是酒楼了。”
城九酒却不知好歹,从怀里拿出一把银子扔在桌上:“只要你能给我弄些酒来,这些银子都是你的,否则我就掀了你这茶摊。”
壮汉眼瞅着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嘴巴张的能塞进一只桃子,指着城九酒结结巴巴的问:“我若给你弄酒来,这些银子你都给我?”
“全是你的。”
“我现在就去买,妹子能否等我一会?”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壮汉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跑回屋扛出一幅扁担迈开脚步向岐州方向跑去,城九酒看着他的人影越走越远,直到在道路尽头消失不见,她才回过头端起茶一饮而尽,随口叹道:“入唇甘润醇厚,咽下齿颊留香,的确是好茶。”
“你方才说你最厌喝茶,你现在却又喝了。”严挺笑道,也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城九酒道:“我虽不喜喝茶,可若是遇到两种人我还是会喝的。”
严挺道:“哪两种人?”
城九酒道:“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
严挺道:“所以你刚才喝茶,是因为你的朋友在这里?”
城九酒道:“不,是因为我的敌人也在这里。”
严挺道:“这里谁是你的敌人?”
城九酒扭头看向那个孩童,那孩童也同样看向她,眼中满是疑惑,城九酒对他笑道:“我说过,再让我看见你,你丢的就不再是那双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