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内的气氛此时略显凝重。
严遂在看完谍报后,略一沉吟道:“主公,从这谍报看来长安朝廷并非铁板一块,似乎大周皇族与宰相府两方势力相互对立,龌龊不断。”
“公益所言甚是,长安这潭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刘彻赞许道:“此次召我去长安述职的旨意上,除了盖有太子的玺印外,还盖有兵部的大印,这代表皇家与宰相府同时在向我们豫州军表达善意,通过谍报可以看出长安朝廷中皇家与宰相府两方当前势均力敌,都没有完全压制对方的实力,所以我推测双方都想要,借助一股外来势力来打破这种平衡,但这股势力又不能太强,否则就可能是引狼入室。故而西北之地最适合的人选,自然便是远道而来、根基最浅的我们。”
“那以主公的意思是不是,现在两家都想拉拢我们,故此去长安并无太大的风险,还可借机探查朝廷的虚实。”成韬看了眼钟海,转而对刘彻言道。
“嗯~这只是我想亲自去的缘由之一。”刘彻接过话头继续道:“现在我们虽已在西北站稳了脚,但你们要知道,中原杨阀的崛起则更为迅速,虽然去岁北征辽东扬州军大败,折损二十余万人马,但这并不会损耗他们太大的元气,毕竟是拥有中原四州之地的杨阀。
而且我更担心的是杨阀很快就会有更大的动静。
根据谍报所探知,去岁扬州军北征辽东大败后,民心浮动,已经动摇了杨阀的根基,所以他们急需一场大胜来巩固权威,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门阀豪族,从近期搜集的情报来看,自今年开春以来,杨阀就在秘密向荆北调集各路大军,隐隐有要对荆北六郡动手的意图,若荆北六郡尽入杨阀之手,则关中西南门户大开,关中局势极有可能生变,到时若关中畏惧杨阀军力而归顺之,再引杨阀大军入关中。那将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故时不我待,我们必须在杨阀完全控制荆州前,与关中潜在的盟友达成盟约,以共同抵抗杨阀。而此次去长安述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探知宰相府与皇族,到底何方能够成为我们共同对抗杨阀的盟友。所以~~此次长安之行,我非亲自去不可。”
闻言,众人都沉默不语,思考着主公刚刚的话语,事实上大家都清楚一个现实:那就是现在在西北之地,豫州军看似强大,但若是真正直面强大的扬州军,其实并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假如真如主公刘彻所推演的,倘若失去关中这个屏障,那对现在的豫州军来说,数年的苦心经营将在顷刻间灰飞烟灭。真因如此,众人不得不佩服主公刘彻的真知灼见,作为豫州军的主公,他看的比所有人都更远更长久。
沉默对最终的决策,毫无益处!
“末将还是以为此时干系重大,主公还是不去为好,毕竟其中变数太多。”钟海依然固执己见,在他看来失去关中,或许豫州军在将来会受到极大的损失,但若自家主公有任何闪失,豫州军立马就会出现极大的风险,不能说钟海的眼光短浅,只能从侧面说明刘彻对于豫州军太重要了。
“虽然从当下的谍报分析,在我豫州军没有表明立场前,此次去长安述职我是安全的。”刘彻话锋一转,继续道:“但如文绪所言,其中变数太多,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以防万一的预备方略,以备不时所需。”
“主公若有意前去长安探查朝廷虚实,的确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方略。我等放可安心。”严遂道。
“为了豫州军的生死存亡,关中之地决不能落入杨阀之手,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万全的准备,”刘彻说到这里,双目微眯缓缓道:“若局势失控,必要时就需调集大军抢在杨阀之前,一举夺下关中之地,方有与诚王继续周旋的空间。”
刘彻此话一出,外书房中的几人心中,瞬间升腾出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夺取关中!
这可不是先前的西北攻略可以相比较的,关中之地虽然地域广度上远不及西北二州,但关中可是大周都城长安的所在,主公刘彻现在有意夺下关中,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这都透露出一个明确的信息,那就是:
主公刘彻有意率领豫州军与杨阀等天下群豪逐鹿中原!!!!
想到这里,严遂与钟海等几人相视无语,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狂热,此时他们的心中即惊讶又激动,而更多的却是兴奋,作为刘彻的心腹,豫州军的核心,他们甚至比刘彻更希望豫州军能更进一步,而此时主公刘彻已然决定再进一步,顿时让他们热血沸腾,感觉浑身的三万三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刘彻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几人的神情变化,继续道:“我已派出信使传讯凤凰城、武威城、金城及弘农郡守府,六日后在军卫署召开会议,商讨夺取关中的方略,你们这几日早做准备,军粮军械、将士整训等可以先动起来。”
几人忙起身齐声道:“诺~谨遵主公将令。”
刘彻转而看向钟海带来的两名年轻将领,沉声道:
“池力、赵天宏!”
“末将在!”两人并肩拱手齐声道。
“这几日,你们便从龙骁军中精选八百亲卫,十日后随我同去长安。”
“诺!!”
赵天宏与池力本就狼卫中的精英,当初为了加强对龙骁亲卫的掌控被刘彻派入军中,经历数次大战,两人现在都从校尉升为了游击将军,两人有军方及狼卫的双重身份,会更加便利此次刘彻的长安之行。
筹备之事复杂繁重,刘彻并没有留几人一起吃饭,而是目送众人离开外书房,
之后,刘彻望着门外的长廊久久未动。
“三哥,该吃饭了。”铁牛一边将手中的餐盘放到内书房一侧的桌上一边说道。
“铁牛,你觉得我此事做的是不是太孟浪了。”刘彻走到餐桌边坐下,看着面前二盘炒菜,抓起一张油饼笑问道。
“三哥,这孟浪是何意?”铁牛讷讷道。
“就是莽撞人,做事思虑不周全。”刘彻沉吟了一下,想着用铁牛最能理解的话来解释。
“哦~那不会!三哥你可是想了一夜的,俺铁牛从没见三哥想东西想这么久的。”铁牛接过三哥递过来油饼大咬一口,含含糊糊道。
“嗯...”刘彻喃喃自语道:“这步迟早都要走,不管我想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