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四年,十二月初
今岁的初雪在一个清冷的寒日降临,下午的时候天空就阴沉的很,浓墨般的云层压在庆阳城头,稠的似乎化也化不开,四野之外皆是徐徐呼呼的风声,天黑后天空便开始飘起了雪花,先是零星撒乱的小雪花,到处飞舞,落入田野,转瞬便融了,不见踪迹,慢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急,原来轻小的风声变成了狂啸的吼叫,在旷野中四处寻觅,扫除一切能够保存温暖的地方,呼呼呼~~不见停歇。
庆阳城郡守府偏厅的门廊下,一素衣儒袍的书生正抱手炉看雪,短短半个时辰,屋檐上的墨色的黛瓦已经披上了淡淡的白纱。
虽然来道西北二年了,但做为南方人的刘彻依然不大习惯北方的寒冷,好在这郡府中都设了地火龙,只要关上门,屋内还是很暖和的,刘彻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哈了一口热气转身进了屋子,随后偏厅的大门便缓缓关上,将呼啸的寒风隔绝在外。
屋内设有六个暖炉,里面烧的都是木炭并通过烟道将烟气排出,偏厅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旁边的太师椅上坐着财贸司的主官成韬,一年轻官员正侧身与成韬叙话,正是前日才返回庆阳述职的敦煌郡守郑炎林,而另一边豫州军大将严遂也正与钟海闲聊着什么。
这几人可以说是豫州军的最核心的老人,而今日都聚集在此,是因为刘彻召集他们商议要事。
几人见主公刘彻在主座坐定便都停了话语看了过来,静待主公所言。
“眼看着我们在西北已经二年了,还是不习惯这北方的冷。”刘彻轻轻道,转而提高声量问道:“现在庆阳大营的练兵情况如何?”
豫州军诸将不在外出征时,大多待在军卫署中,推演战术,学习战法等,而钟海按照刘彻的任命则主要负责训练新兵,只有严遂相对特殊,当年为拦截云州铁骑,在白沙河一战中豫州背甲军几乎全军覆没,刘彻答应在建背甲军,所以严遂是除了钟海外,唯一参与新军训练的将领。
闻听主公询问练兵,自然是做为练军主将的钟海回复,就见钟海拱手道:“回主公,西北大战后,庆阳大营招募的新军共有八万,其中骑兵二万,步军六万,业已成军,随时可以参加战事。”
刘彻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次漠北练兵,从边境抽调了一万关山精骑及一万肃州卫,现北方已经入冬,春节过后就将这二万骑兵秘密调往北方,将原来的关山精骑与肃州卫打散,与之混编,待草原开春后,便可继续轮战漠北。”
“诺!”钟海拱手应道。
严遂见钟海说完,便起身拜道:“主公,末将已经按照背甲军制训练了二万背甲新军,现在初具规模,各营已经基本熟悉背甲军战术战法,已可自行训练。故末将请命返回军卫署当差。”
主座上的刘彻看了看严遂,知道这员老将此举是明哲保身,自古以来,新军训练最易培养自己的势力,严遂不同于钟海,虽然两人都深得刘彻的信任,不过相比被刘彻一步步扶持起来的钟海,严遂只是在上林苑之变后,才开始跟随刘彻,其中毕竟要差上一层。
虽然严遂知道主公刘彻信任自己,但自己却不能受人以柄,让别人说自己的错处,看着严遂眼神坚定的眼神,刘彻轻轻点了点头:“也好,我已让纪云威秘密制定关中相关方略,刚好你去一同谋划此事。”
一听主公刘彻所言,众人皆是心头一震。
要知道关中之地毕竟是大周朝都所在之地,“谋划关中”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在座的几人岂能看不明白,自然是震惊不已,但大家心中更多的则是激动,谁不想自己追随主公大展宏图呢!
严遂忙拱手拜谢,心中也更轻松,主公在自己面前说出这句话,也是在告诉自己,并没有当他是外人,而是可以知晓机密的人,是可以绝对信任的心腹,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些安慰。
之后,刘彻没有在多说关中的事,而是扫视了一眼众人说道:“近些年以来,豫州军治下百姓安乐,商贸繁盛。但现在已经有人盯上了我们的成果,想要摧毁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安稳局面,掠夺百姓的财富。”
转而看向成韬,“此事的一些细节,就让我们这位财贸司的主官细细道来。”
四人除了成韬外,对这股暗中势力可谓是一无所知,一听刘彻所言皆神色凝重地看向成韬。
一旁的成韬闻言忙起身应道:“诺!”
随即他便将财贸司人如何发现安平郡粮食价格异常波动,及各县府粮商持续大量收购粮食的事情一一说来,最后他总结言道:“故从获得的情报来看,有一股隐藏极深的势力,想要造成豫州军治下诸郡的大动荡,而且他们选定的突破口,极有可能是粮食。”
众人听完也是心惊不已,因为大家从成韬的话语中,切实感受到了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在暗中操纵着一场巨大的阴谋。
“西北之地何人如此大胆,难道不畏惧我大军战力,敢太岁头上动土?”听完成韬所言,钟海起身不忿道,在他看来以豫州军的强横战力,谁昏了头敢来挑衅。
闻言,成韬无耐道:“钟将军,并非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武力来解决。而且这股势力当下依旧隐藏极深,目前还没有露出其真实面目。”
随即成韬继续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谋划已久,不然我们财贸司也不可能捕捉到这些蛛丝马迹,敌人很可能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秘密布局,而且对手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们选择不直接与我们正面对抗,而是在另一个战场对我们发起攻击,虽然这个看不见的战场不会有刀光剑影,但若是处置不当,一样给我们以沉重的打击。”
“那财贸司数月前,就秘密从敦煌调集了大量粮食运来庆阳,想来也与这隐藏的敌人有些关系了。”左侧的郑炎林思虑一番言道,之前他就奇怪,明明安平郡今年粮食大丰收,为什么还从敦煌郡秘密调集了上百万石的粮食,现在听完成韬的话语,便很快将两者连系了起来。
成韬点了点头道:“不错,调集敦煌郡的大量存粮,的确与这个对手相关。”
说完转向主公刘彻,拱手言道:“这一切皆是按照主公的密令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