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二年四月十二日
朗州不算高大的城墙上,守备将军祁湘扶着垛口望着城下的豫州军大营心里直犯嘀咕。
这已经是围城的第四日了,三日前气势汹汹的数万豫州军来到朗州城下,便将朗州城包围了起来,但除了遣使在城下大声劝降,豫州大军并没有攻城。
一连数日如此,祁湘中也是不解,这几日他为了方便指挥守城的军队连家都不敢回,吃住都在城楼里,睡也睡不踏实,每日都在来城墙上巡视,就怕豫州军偷袭,此时一双眼睛熬得跟熊猫眼似的。盘算着这二日鹤城与长沙的援军应该就到了。到时候内应外合击退豫州军,这朗州城跟自己的脑袋就算保住了。
四月十五日,远在江北南郡的征北将军林辰接到了诚王李亨的军令,让其领军南下渡过长江,因为荆南发现了数万豫州军,看着诚王的军令,林辰自踏入南阳郡后那颗不安的心才放下,这几日在南阳郡他总觉得哪里不踏实,豫州军在云州爆发的战力不俗,而这次他领军平叛,一路顺顺利利就来到南阳郡郡府宛城。
眼看着南阳郡将彻底拿下,大军其他将士们倒是很开心,不用浴血厮杀就建功立业。但作为主将的林辰却一直担心,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豫州军狠狠咬一口,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豫州军主力根本就不在南阳郡,而是偷偷过江去了荆南四郡。
此时林辰并不关心为什么豫州将军放弃了南阳郡,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他只关心他对手在哪里?随手将军令放下。
林辰下令击鼓升帐,手下十万扬州大军,现在转向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各类军需物资都需要重新调拨,前中后军诸事都安排妥当,随着帐下诸位将军一一得令而出,整个大营数万人马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第二日,前中后三军依次开拔。从南阳郡宛城向江北新洲出发,在哪里征北将军林辰将汇合西进的广陵水军,随后一起进攻活跃在荆南的数万豫州军。
宛城的高大城墙之上的一员银盔白甲的年轻将领,冷冷地看着城下不断拔营离开的扬州军,神色冷峻。虽然林辰带着中路十万扬州军开始向荆南进军,但此时宛城下依旧有诚王世子李坤带领的十余万北路大军。
四月十三日,
当第一缕晨曦照入朗州城时,满墙头的朗州守军都张口结舌地看着城下,当得报的守备将军祁湘连头盔都没来得及带,就挤进亲卫努力掰开一条缝隙来到墙垛边,当他看到远处空旷的豫州军大营时,双手猛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只见此时豫州大营里,除了外圈的部分木质栅栏以及散发着余烟的火盆、少许的营帐外,此时其内早已空空如也。
所有朗州守军面面相觑都有着同一个疑问,“豫州军人呢?”
就在祁湘等朗州将领疑神疑鬼之时,刘彻早已让钟海率领朗州城下的大军在子夜时分偷偷拔营撤离,本来他们就没打算攻城,很多辎重营帐都是没有展开,撤离之时也算极为隐秘迅速。
此时钟海已经带着七千余豫州步军以及高平的三千骑军赶到了朗州西南的桃花镇休整。
在得到严遂全歼鹤城五千援军后,刘彻就秘密下令让为前军向鹤城方向秘密前进,伺机占领鹤城西北的门户舒浦城,并让钟海及高平领军前来桃花镇汇合。
等钟海、高平披挂整齐地进来时,刘彻笑道:“这几日有劳两位将军了。”
钟海与高平拱手连称不敢。
三人分别落座,自有亲卫奉上茶点。
“昨日下午严遂将军已在阮水落雁滩全歼了鹤城派出的五千援兵,我已让严将军派兵秘密前往鹤城外围,现在局势紧迫,二位稍事休息,后面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两位去办。”
钟海拱手道:“大人,这几日大军并无战事军中将士士气高昂,无须休息。你下令吧。”
高平也是热切的望向刘彻。
现在严遂已经立下头功,军中将领以军功为荣,二人已经有些迫不及的了。
刘彻点了点头起身道:“好,随我来。”
两将起身跟随刘彻来到厅中的巨大地图前,刘彻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名,对两人说:“两位休息半日天黑后领军出发前往这里,再次等候我的将令,务必隐秘前行不可走漏消息。”
两位看着地图上的地点疑惑道:“大人,难道我们不是前去与严遂合兵一处,拿下鹤城打开进入西南的道路吗?”
刘彻轻轻地摇了摇头,“鹤城王世彦是一员善守之将,为人谨慎异常,这次只派出了五千人马。现在的鹤城依旧有一万五千左右的扬州精兵守卫,所以拿下鹤城时机未到。”
两位将领相视一眼躬身肃穆道:“大人,如此爱护军将乃是我等之大幸,但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切不可因为爱惜将士,而错失进入西南的机会。岂不是我等之罪。”
刘彻闻言转身看向钟海、高平两位将军沉声道:“自从平城之下我们一起杀出重围,大家同患难共生死,你我之间早已非简单地从属关系,我深知两位将军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但我们两万余豫州将士绝不可无故而亡。”
说完,刘彻踱步从文案之上拿了一封密信交个了钟海。
钟海与高平面带疑惑地传看了密信,他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钟海略一思索道:“大人,长沙为什么会突然派出一万精兵驰援鹤城而非朗州?”
刘彻看着窗外,“因为令长沙守军派兵的并非朗州的求援信使,而是鹤城的王世彦。”
闻言钟海与高平更加疑惑,“王世彦?”
刘彻看向两人,
“疑惑吗?其实真正让长沙出兵支援鹤城而非朗州的人,正是远在杭州城的诚王李亨。”
刘彻也不得不佩服诚王的心机,“诚王从一开始就有打算将豫州军围困在南阳郡,如果他一开始便打算将我们围歼在南阳郡,以诚王的心机怎么会不知道,提前让广陵水师封锁长江渡口,切断我们南逃的路线。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南渡就在诚王的算计内。”
高平、钟海闻言面色大变,“那大人为何还要带军南渡,岂不是正中诚王奸计。”
刘彻摆了摆手,“也是因为诚王的算计,所以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因为诚王李亨最想要的结果是让我们从荆南的宜都沿江西进入川蜀之地,他好让扬州军以平叛为名,名正言顺地进入川蜀,所以哪怕武陵郡府朗州等城失陷,诚王都不会让西南门户的鹤城丢掉。这么想来派出前往鹤城的长沙一万守军就不足为奇。”
两将皆心中感叹,大人不但要谋划荆南之局,更要俯瞰九州之局。常人恐难以在如此繁杂的信息中获得这些被隐藏的重要信息。
钟海拱手道:“大人,那我们下一步如何行事。”
刘彻来到地图边,“所以我们暂时就不打鹤城,我们打长沙!”|
“打长沙?”
“不错,我们就要打下荆南最大的城长沙,如果不打疼诚王,鹤城的王世彦是不会挪窝的。”
“即便我们与大人合兵一处也不过一万多人,现在长沙虽只有一万守军,但长沙贵为荆南大城,城墙高大实在是~,恐怕要把严遂所领的一万精兵也招来才行。”
“正因为如此,诚王才敢让长沙派出一半守军支援鹤城,而长沙守军更不会想到我们会偷袭长沙,所以一定要秘密行事,才能达到奇袭的效果。严遂的一万精兵是我预留的险棋,必要时他们会不惜代价拿下鹤城,为我们打开西南的门户但绝不是现在。”
两名将领也是一惊,的确!要不是此计策是大人所言,要换作别人他们一定以为脑子坏了,既然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打下长沙,那么长沙守将更不会相信有人会攻打了,的确是攻敌不备。
刘彻看着两员爱将道:“事急从缓,两位不急于一时,安心回营休息,等天黑后出发。”
既然大人已经决定了,钟海、高平皆躬身领命,“末将得令!”
安化城乃是长沙城西雪峰山下的一处小城,早年刘彻在岳麓书院游戏之际曾游历过雪峰山,无意之间发现一樵夫猎户经常走的山间小道,可以穿过雪峰山北麓直达长沙城西边的宁乡县,沿途人烟稀少,可以避开朗州与长沙间的益阳、汉寿等城镇,达到奇袭长沙城的目的。
入夜后,刘彻便亲自带领一万多豫州军过阮水浮桥前往安化。
第二日清晨,当安化镇王记包子铺的王二絮叨着婆姨,打着哈欠卸下门板准备开张之时,只见门下及镇中街道上早已被无数兵甲的士兵所占据,他们或坐、或立、或躺,在镇上各处房屋的檐下街角之处静静休整,安静异常。
四月十四,寅时
一万多豫州军来到了安化镇,所有镇民都被要求待在家里不许外出。
将二哥刘凌及朱彦等五十多名朱家子弟安置好,并留下五十名狼卫及二百精骑保护后,刘彻带着休整好的一万多豫州精兵通过雪峰山的山间小道秘密前往安乡,一万多豫州精兵拉成长长的一条,慢慢消失在雪峰山的迷雾中,而他们此行的目标正是荆南雄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