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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他乡遇故知

    踏入凉夏疆土的那一刻,我就向这只诡异到极点的队伍约法三章。

    首先,一切行动听指挥。

    其次,能不打的架就不打。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来取经,哦不对,来朝圣的,因此哪怕是被人打到头上了,也能忍就忍。

    再次,如果实在要打架,那就由他们上。他们中境界最高的也就是虚神境,这个级别的小打小闹,魔宗那边就算有反应,也不会太过重视,而就算是我出手,也最多只会用出虚神境的力量。

    因为如果是我全力出手,天道境的感应出现在魔宗内部,我就担心魔宗高手会倾巢而出,到时候形势估计会比洛阳那次还凶险。

    我向他们解释完约法三章之后,让他们各自提提意见。

    王泽川耸耸肩,说:“我无所谓,反正我现在还是气击境,就算要打架应该也不会让我上……吧?”

    本无满脸笑容,说:“阿川,这可未必哦,我们中就你境界最低,所以如果到了真的不得不打架而又尽量不要暴露实力的时候,让你上是最好的选择了。”

    王泽川立刻愁眉苦脸起来。

    我看本无的理解很透彻,于是跳过他看向了猴老三。

    猴老三说他没有问题,反正牠只是一只猴子。

    我再看向马老六,马老六说牠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晚餐能不能加个豆饼。

    我说不行,因为朝圣者都是穷人,带匹马就已经很张扬了,还喂豆饼就更张扬了。

    马老六于是很沮丧,赌气说既然这样那牠就不走了。

    我说也行,那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马老六说没了,于是我们继续出发。走出去不到半里,马老六就跟了上来,说牠听到狼的声音了,很害怕,狼对牠有血脉压制。

    出定西关,通往兴庆府的路上,起初人烟还很繁茂,毕竟边境地区,互市贸易频繁,五里一坊,十里一集的,但离开定西关六十多里之后,一座沙漠就横在了我们眼前。

    这就是即便圣朝兵强马壮,又有武林盟辅助的情况下,依旧拿凉夏没什么办法的主要原因,这座沙漠纵深至少八百里,隔绝了凉夏国都兴庆府和国境线之间的广大区域,一旦用兵,这八百里沙漠带来的补给困难就是几乎无法逾越的天险,即便有小股人马能携带有限补给快速突入,但也于大局无益。

    兴庆府的背后,就是河西走廊的入口。

    其实要想攻取兴庆府也不是没有办法的,那就是控制北方草原之后,绕过这座沙漠,从河西走廊的西北出口进入,绕到从兴庆府的西北方向发起进攻,但这么长距离的奔袭,步兵肯定是无法完成的,而骑兵又缺少大规模的攻城器械,面对城池高耸坚固的兴庆府,只能是打砸抢烧一波就走,无益大局。

    我在这边感慨国朝对凉夏的困局,那边马老六叫唤了起来。

    我走过去,盯着马老六,让牠别再吵吵了,一旁都有人看过来了。

    马老六委屈说,是猴老三咯吱牠。猴老三闻听此言,龇牙咧嘴起来,干脆跳到马老六背上去薅马鬃。

    我无奈地摇摇头,一转头看见本无小和尚正看着我。

    我说怎么了,猴老三也咯吱你了?

    小和尚摇摇头说不是的,是后面有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从过关开始,跟到现在了。

    我的心瞬间紧张了起来,回头看看,结果什么也看不出来,身前身后的人有不少,队伍浩浩荡荡地,其中也少不了有佩刀带剑的武人。但我用神识扫描一番之后,感知到力量境界最高的也不过就是零星的三五个罡气境武夫。

    这条路上,行人何止上千,有三五个罡气境很正常。

    我问本无,有没有感觉到杀气。他修炼的是杀生禅,对杀气的感应简直就像罹患鼻炎的阿青对陶白义那烟袋锅子的感应一样敏感。

    本无闭上眼睛体察了一番,向我摇了摇头。

    我竖起一根手指,说:“那就还是按约法三章的来,不要打架,尽量忍耐,不要惹出事端。有人跟着就有人跟着吧,反正我们的队伍已经这么奇怪了,有多少人跟着都是合情合理的事。”

    本无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们进入了沙漠。

    沙漠并不是突然一座沙山横在面前,而是不断沙化的土地,越发稀少的植物,以及逐渐消失的水源。

    当最后一处肉眼可见的水源随着人烟消失,夜幕垂下来了。

    这时候,本无喊了一声:“姬师傅,有杀气!”

    我回头看看,我们的足迹来处,有两个人正踩着那条线跌跌撞撞而来。

    我的神识扫描过去,感知到了,是两个罡气境。

    本无也偏过看我:“罡气境诶,要不要让王泽川去摸一摸?”

    王泽川正在使劲嚼一块砖头似的馕饼,闻言险些跳了起来:“什么叫让我去摸一摸?我师父不是有约法三章吗,不打架不打架,听不懂吗?”

    猴老三也摩拳擦掌说:“对啊,姬师傅,要不就让王泽川去摸一摸。”

    王泽川气急败坏地蹲下身去,这让我一度怀疑他会不会委屈地哭出声,但好在并没有,这个前水贼,圣朝成立以来为数不多的不法之徒从他的包袱里拔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别在后腰带上。

    我说别这样。

    王泽川立刻笑着要坐下。

    我说你带着匕首过去,境界又没有人家低,很容易被感知到杀气而识破的。

    王泽川的脸垮了下来:“师父!真的要去啊!”

    我点点头,说去摸摸也好,至少放心一些。

    王泽欢垂头丧气走了过去。跟在我们后面的人要么是新手,要么就根本没想着隐藏,看见王泽川迎面走来,两个人愣了一下,便继续走了过来,两方越走越近,夜色越来越深,沙丘反射着朦朦胧胧的月光,我隐隐约约看见远处那三个不断移动的黑点正在接近。

    猴子站到马老六的脑袋上搭凉棚,看着那边自言自语说:“这傻子就这么直接走过去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我说应该不会,瞥了一眼本无,他脸上还带着似乎永恒不变的笑容,根本不担心的样子。

    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了一声本无小和尚,我说:“怎么样,感觉到有杀气吗?”

    本无说有啊,杀气浓得都快要漫过来了。

    我大吃一惊:“杀气这么重你还笑这么开心?”

    本无回过头:“我没有很开心啊,我笑是因为我师父说过,你越害怕你就越笑,你笑得越开心,别人就越会没底,最后就是别人害怕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要死要死,别让那呆子死在这了。刚准备飞过去,人都跳起来了,忽然想起我先前交代过的约法三章,立刻压抑住调动天道境真气的冲动,整个人又落回地上。

    马老六好奇地凑过头,说:“你蹦什么?”

    我说我蹦高,你管我?说完跨上马老六的背,向王泽川的方向奔驰而去。

    隔着差不多半里距离,王泽川并没有听见我的动静,但他面前那两个人似乎被我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一个人向一侧走出去两步,伸手在地上摸索起来。

    另一个瘦小的身影则直勾勾盯着我。

    王泽川发现面前人的诡异举动之后,下意识就回头看过来。

    当他一回头,他身后那个盯着我的人一步就扑了上去。那一步跨出,已经不需要本无说话了,我都感觉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就混杂在他一脚踏出的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沙暴当中。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对这两个人的力量评估出现了严重的失误,这哪里是什么罡气境,这一脚踏出的气浪起码掀起了半座沙丘的沙子,少说也是神通境巅峰的实力。王泽川被这股沙暴几乎是零距离迎面击中,大概不死也残废了吧。

    我重重一磕马肚子,催促马老六以最快速度加入战场,真气已经在体内汇聚起来,我已经想好了,以最高神通境的实力先一步干掉那个瘦瘦小小的家伙,然后再收拾掉走开一旁明显是掠阵去了的男人。

    但马老六刚刚奔驰起来,我还没进入状态,那股沙暴突然间刷刷落地。

    那种感觉很诡异,明明地面已经掀起了一堵沙墙,明明气浪已经在空气中形成了扩散出去的圈圈涟漪,但下一刻,飞舞起来的沙子刷一声落了下来,围着王泽川的面前砌成了一堵半圆形的沙墙,将气浪的冲击波完全阻挡了下来。

    就像是有人把那些沙子从空中按了下来,然后堆在王泽川面前保护他一般。

    刹那间,我就停下了真气的运转。

    我知道,这不可能是王泽川紧张之余潜力爆发破开了身体的极限,而是有人救下了他。

    是那个先前走开的男人,此刻那个男人一只手伸向王泽川,另一只手按在了瘦小男人的肩膀上,似乎在竭力按下他的冲动。

    但瘦小男人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仅凭一只手,那个男人应该支撑不住。

    于是,男人收回了伸向王泽川的手,向地面的沙丘虚虚一握,先前堆砌在王泽川身前的沙墙,突然就像一条活过来的沙蟒,向瘦小男人游动过来,一圈一圈将他缠了起来,直到彻底将他掩埋住。

    但高个男人还是没有放松,不仅如此,他的身体还在不断颤抖,最后他双臂猛地一合,将瘦小男人掩埋起来的那座少说也有三长多高的沙丘突然间像是被来自四方的力量猛地一挤,发出一阵轰隆隆的闷响,整个向下又塌陷了一丈。

    但此刻,沙丘竟然还在隆动,似乎那个瘦弱的男人被压在被压紧压实的沙山下,依旧还在挣扎。

    高个男人身体颤抖个不停,他看向王泽川和我的方向,艰难喊道:“帮帮忙啊!”

    直到此刻,王泽川都没意识到我正在赶过来。

    于是他大吼一声,拔出了别在背后的匕首,向前一戳,深深插在了正在隆动的沙丘之上。

    匕首插进去两寸,就再无法进去了,与此同时,因为从腰带上拔出匕首的动作太大,王泽川的腰带应该是被自己割断了,那条藏青色的粗布长裤正在一点一点滑下去。

    我捂住脸,没好意思看。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王泽川已经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一拳打在了沙丘上。

    沙丘纹丝不动。

    我已经赶到了他面前,刚想安慰他两句,然后接手过来,却突然意识到:

    沙丘纹丝不动!

    并且正在向外渗出水滴。

    我转过头,看着另一边擦着满头汗水,眼中全是心有余悸的高个男人。此刻他也看见了我,两个人张着嘴巴指着对方好一阵子,才终于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张山!”

    “姬掌门!”

    王泽川在一旁,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颤颤巍巍说:“师父啊……我,我身上好麻啊……”

    他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拳头离开沙丘的同时,沙丘的表面不再有水滴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