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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闻所未闻的拳法

    吕燕是一个很豁达很有魄力的女人,因此即便感觉我的提议有些唐突甚至有些冒犯,她还是洒然一笑,果断立下遗嘱并应承了下来。

    我看着女弟子们围着吕燕抹眼泪,有好几个都哭得梨花带雨背过气去被拖下去掐人中了,我就知道吕燕可能误会了些什么。

    她大概觉得我是来刁难她,甚至打算借比武之名一口气打死她吧。

    毕竟当今太平盛世,杀人是犯法的,但如果是以比武切磋的名义,“一不小心”打死了人,尤其是那些内家高手,打出个内伤之后,绵延数天乃至数十天之后才死,那就不需要承担多少责任了,最多进行一些人道主义赔偿而已。

    但我也没有进行过多的解释。必死之心才可以激发出一个人全部的潜力。

    吕燕和她的弟子们一一告别之后走进了演武场,这里有一座破旧的擂台,好几处地板都潮湿霉烂,早就该翻修了。我站在台上,看着吕燕换了一身雪白的劲装,外面罩着一领米白色的长裙,一纵身上了台。

    出手之前,吕燕向我一拱手,说:“姬掌门,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不管我之前是不是得罪过你,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请不要牵连我的弟子们。”

    我点点头:“出手……哎呀!”

    我话还没说完,吕燕已经抬手甩出来三枚梅花镖,镖身上幽蓝幽蓝地,居然淬了剧毒。

    这我就不高兴了,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嘛。

    我侧身躲过梅花镖,吕燕已经闪身到了我身侧,一记炮锤就冲向我右肋。

    但不等我伸手阻拦,她的身体已经在空中飞旋两周,长裙飞旋如云,从其中又撩出一记阴狠至极的撩阴腿。

    吕燕的手脚很快,所以我本来只是想抓住她的脚踝,结果刚触到脚踝,她的速度猛然又快了三分,这记戳脚从我掌中滑出,最终被我捏住了大腿。

    吕燕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整个人向上翻出,另一记戳脚踹向我下巴。

    然后被我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抓住了。

    于是场上的一幕就变得格外令人尴尬,吕燕被我一只手捏住脚踝,一只手捏住大腿,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被我举在空中。

    吕燕声音都颤抖了,一边拼命挣扎,一边从喉咙里怒吼出野兽般的颤音:“放我下来,你个臭流氓!”

    我于是很配合地松开手,吕燕的身体从空中垂直落下,但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吕燕伸手在地面一撑,整个人再次向我弹来,人还未到,那领长裙就先一步散开,笼罩住了我的全面视野。

    接着,不出我所料,从裙底再次飞出连环两腿,戳向我的心口。

    我说:“吕掌门,你这套功夫不错,很不错,你不用留手,运起内功全力攻过来!”

    砰砰两腿踹中我胸口,在接触之前的瞬间,从绣花鞋底弹出两柄寸许长的尖刀。这套行头我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了,一时居然还有些恍惚,只想着这可是好东西,有收藏价值。当我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本能地从吕掌门提出的夺命连环腿上褪下了这双绣花鞋。

    吕掌门赤脚踩在擂台上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当她看见我手中捏着的那双绣花鞋时,仿佛遭受了绝顶的侮辱,目疵俱裂,口中发出一声仿佛猿啼的尖啸,快步奔到擂台边缘,抄起一对双刀朝我卷地挥来。

    我很好奇,吕掌门的拳脚倒是不错,器械就差了很多,而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完全没有内力。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她丈夫本身就是一名普通的镖师,八成也不会什么内功,她的这一身功夫多半都是丈夫教的,没有内力也很正常。

    我伸指捏住双刀,咔嚓一声捏断了。

    吕掌门愣在原地,又翻身从兵器架上摘下一杆花枪,双臂一抖,枪身弯成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猛然在空中弹出啪的一声脆响,枪花丝丝炸开,接着毒蛇吐信般扎向我的咽喉。

    这一枪我有点熟,是六合门的枪法。

    我伸手掰断了枪头。

    吕掌门大吼一声,又摘下一条九节鞭,鞭身如游蛇,在空中炸出一串爆响,抽向我双眼。这一鞭是游龙门的手法。

    我说吕掌门,这样是没用的,你不会任何内功,连我的护体真气都破不了。

    说着我运起一直压抑着的护体真气,那串九节鞭抽在空中,直接反弹了回去,险些抽了吕燕自己一鞭。

    我说:“好了吕掌门,咱们到此为止。”但吕燕似乎已经陷入癫狂,根本不听我的话,回身又抄起一对双勾,使出山西吕家的钩法,一路向我卷来。

    我有些生气了,好歹我也是前来考察的上级领导,怎么说话一点用都没有呢?

    于是我将神识的压迫释放出去,被一名天道境的神识针对,吕燕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我走到吕燕面前,她双目一闭,横过脸去,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如果不是在擂台上,她看起来就像是战场上身陷重围无力回天最后英勇就义的女将军。

    我说不比这样,吕掌门,我只是做一个简单的调查,这是我作为武林盟主管扶持工作的长老应尽的义务,现在我的考察结束了,你们的确有资格也有必要入选扶持名单。

    吕燕睁开眼盯着我,眼中满是绝望和决然。

    我摆摆手说不不不,你听我说完,你之前说的那些,我都听进去了。这样的规矩非常不合理,是应该修正的。你放心,我和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我是真的想为咱们七侠镇武林出点力做点事,不然我也不会把我的门派也列入名单里去,你放心,回去我就组织大家开个会,提出一个修订方案,最终的目的,钱给了你们就是给了你们,不管你们怎么用,只要最后能起到作用就好。

    吕燕满脸狐疑,显然还是不相信我,但相比之前已经信任了很多了。

    扶她起来之前,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说起来,尊夫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精通那么多家路数,拳脚器械涉猎很广啊,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只是一个小小的镖师?又怎么会那么草率就去世了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吕燕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她嘴巴张了张,最后恼羞成怒道:“我什么时候说了,我只有一任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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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天道境对气力境的战斗,最后就以这样一种合理但诡异的场景结束了。在吕燕的弟子们看来,我就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面对吕掌门咄咄逼人的进攻毫无反应,接着吕掌门可能想到了我的身份,所以迫于强权,不得不作出跪倒这种屈辱的姿势,但这不是吕掌门的屈辱,而是有理想有气节的江湖人对强权方的屈服,这是整个江湖的屈辱!

    吕氏拳门的女弟子们一个个泫然欲泣,扶老携幼,哭出了声。

    当我跳下擂台后,一名年方二十头戴百花的女弟子直冲上前,指着我的鼻子哭诉这场比试有多么不公平,代表了这个万恶的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和欺凌;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扛着开山斧拦在我面前,斥责我说没有能力的渣男只会以欺凌女人为乐,这显示了我作为男性的虚弱和无力,只能从女性身上找回自信;一个仲夏还带着围脖的八十岁的老太太气得用拐杖拄地,说我代表了普天下龌龊男人的典型形象,说我这样的男人居然还有媳妇,媳妇居然还没有休了我,简直是天理不容,还说拼去这条命不要,也要走遍七侠镇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向遇到的每一个人控诉我这个男人的无耻行径。

    这些话听得我越来越毛骨悚然,这一刻我感觉我似乎被人五花大绑,架在火刑台上即将公开处刑。我求助地望向吕燕,但后者居然低头沉默不语,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们的话,这样的纵容是一种明显的态度,吕氏拳门的女人们逐渐都围了上来,几十上百只手直指向我,几十上百张嘴骂骂咧咧不停,我一瞬间感觉到了久违的十几年前独自面对魔宗十大高手时那样孤立无助的恐惧。

    我向陈小淇移动,打算在她的掩护下逃离此地,但没想到当我移动到陈小淇面前时,她居然默默向我抬起了手,竖起了一只手指:“掌门,我觉得你做的真的不对……”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拔地而起,化作一束天外流虹,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落地时,我砸在一家花店的后院。

    院子两侧满满当当摆了三层架子的鲜花,院子中央是一口水井和一棵桃树。我犹豫了片刻,感觉此处的布置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我租下来的那座院子的布置吗?看来我是落在夜市街上了,这一片的门面基本上都是一个户型。

    这时候从后院走出来一个穿粗布衣的少女,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双马尾,皮肤很白,但仅此而已,面容姿色只能算寻常,眉毛很淡,眼睑耷拉着,似乎谁都欠她二百两银子似的。看见我杵在院子里,那个少女手中捧着的木桶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她震惊的捂着嘴巴,看样子就要惊呼“有贼”。

    我连忙一弹指,一缕真气飞射而出,封住了这个女孩子的穴道。

    我走到她的面前,看着这个一脸惊恐万分的姑娘,又想到刚才经历的一幕,居然有一些紧张。我战战兢兢对她说:“那个,我先声明,我不是贼,也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的变态暴力狂,更不是什么南拳社会的代言人,你的明白?”

    少女眨了眨眼睛。

    我说:“我只是刚才得罪了……一些了不起的人,逃跑的时候误入此地,我这就走,你不要太紧张,也不要乱叫,好不好?”

    少女又眨了眨眼睛。

    我小心地解开了她的穴道,她果然没有大喊大叫起来,只是很小心地问我是谁。

    我犹豫了片刻,说我叫无天,无法无天姬无天的无天。

    少女“哦”了一声,显然是不肯相信的。

    我说我这就走,你不要太紧张,不要去报官,报官也没有用,我上面有人。

    少女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你走吧。

    少女的镇定让我有些不放心,我左思右想,忍痛从怀里抠搜出一两银子的小银锭塞在少女手里:“那个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次也是承了贵地的庇护,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不要嫌弃……你看啊,我给了钱的哈,我不是贼哈,你出去不要乱说啊!”

    少女再次认真地点了点头:“大叔,你还不快走?”

    我诶了一声,刚想起飞,但转念一想,三步两步跑到墙根,翻墙而上。骑在墙头时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下面捧着一两银子看着我的少女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放心啊,我只是想在内心中感念而已,绝没有什么为了防止你乱说而打算事后报复的意思,真的没有啊!”

    少女抿嘴笑了笑,那一瞬间还是很可爱的。接着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我嘛,我叫阿月。大叔要是下次还碰到这种事,可以继续来避难哦,只是要记得,下次也要带这个来呀!”

    少女说着,举起手中的银锭扬了扬,笑着向我摆摆手。

    我放下心来,原来是同道中人啊,这个少女一下子就变得格外可信了起来。

    我翻下墙头,认真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兰馨花店“的招牌,沿着夜市街的青石板路,一溜烟跑远了。

    ——《积极开展调查是做好工作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