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望有马覆白鳞,蹄生青云,腹垫白羽,见雾卸力,不入五行,奔地无声。
——《异兽录》
白獬狼首回顾,奔腾云海如履平地,身后栈桥之外,狮龙漫步云端里首,口舌之间白雾吞吐,环绕四方。
二兽之间,车驾腾于栈桥之上,桥下山蟒游弋,托庇栈桥轻脆之危,十九骑东鳞马马蹄踏桥板,轻若无物。
令官跟在队伍之中,眉眼泛开喜色,这还是生平第一次骑马渡断魂,此事过后,可以说上半辈子。
此法渡桥,自然引来先前过客张望,待得李景元一行脚踏实地之后,却没有看见东林那一行五人,只有西面来的三人。
“夜色行队?”令官闻此也只能感叹一声艺高人胆大。需知这云岭之中,各地皆有先人以性命走出的“经验之谈”。其中为首的就是切忌夜中行队。
无他,妖魔之属归于五行,却逆于阴阳,断魂崖虽白日阴森,夜间却是阴阳翻覆,有“妖不上”之说,来往鬼客皆未见过登上断魂崖的妖物。
所以断魂崖虽断魂,却又是让鬼客趋之若鹜的却妖之所,这也是鬼客来往南北选择云岭的理由之一。
不过在令官看来,若是有李景元和姜锦殊这二位的仙法,天下哪里去不得,那些消失的“仙人”还轮不到他来担心。
这断魂崖周围只有一圈匝道,中间通向一处潮湿山洞,先前三人便是盘踞其中,见了李景元一行车驾随兵,也是目露惊奇。
这时,车驾停于洞外,一双纤纤玉手划开车帘,露出一张喜嗔皆宜的美丽面孔。
紧随着是李宁那张古灵精怪的面孔,少了几分成熟端庄。
最后就是李景元曾经惊鸿一瞥的女子,论身韵在三人之中当属魁首,哪怕姜锦殊也略有不及。
此三女加之姜锦殊,即便对面三人中那两位男子自诩阅女无数,也不由一时之间失了风度。
还是同行那位面目清冷,面目也非常人能及的女子点醒才止住丑态。
顿觉失颜的二人连忙起身,来到几人附近,自言从沧澜郡而来,乃是郡中二品宗门,流云宫中门人,其中佩剑男子名为箫数,丹池下境,持扇男子名为董平,丹池下境,皆是宫中真传。
至于那位女子则是流云宫当代首席,已经到了丹池中境,名为池尚柔,在沧澜郡少武榜上有名,本次也是随两位同门师弟共赴玉京。
至于暗中护道者,李景元却是没有发现。
“南域以龙安,凤平二郡为首,几位神采不凡,想必就是此次武试各郡翘楚了吧?”箫楚说着话,目光却是落到了姜锦殊身上。
此女身上气质身韵皆未所见,只觉不似凡间人物,让得他一时之间也失了分寸。
闻言,姜锦殊只是轻轻摇头。
箫楚却是忽然神色一振,顿觉脊骨抖立了几分,连声音也大了不少:“那诸位如今是往何处去?”
“玉京。”姜锦殊淡淡说道。
“这却是巧了。”董平和箫楚对视一眼,心中更加火热。
两人皆是宗门天骄,平日所见也都是凡夫俗子口中的仙子仙女。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些。
“几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同路。”箫楚连忙提议。
“这怕是不妥。”离落郡主巧笑嫣然地道,“我们过了这云岭大山,便会往洛河一趟,见一位故人。”
箫楚董平二人面色微微有些僵硬,他们再如何仰慕女子,多少还有些少年意气,放下身段去附和是千难万难。
“哈哈,是我等唐突了,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芳名?”箫楚连忙另开话题。
“……九幽黄泉,渡我身躯……”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声渐渐清晰的吟诵之音。
然后,就见两个全由黑色床罩一样的布料包裹的身影一前一后担着一座金棺,摇摇晃晃地走来。
那金棺在夜间也是璀璨夺目,棺身之上雕刻着远古兽纹,仿佛有神秘的力量在这些纹路之间流淌,整个金棺都犹如一张威力无边的符箓。
黑袍人,金符棺。
待得近了,众人才看清两人的脚步没走一步都会陷入山地几寸,这么沉重的金棺,很难想象之前是如何走过断魂桥的。
来到山洞之中,两人见其中已经有人生起了火堆,便自顾寻了一处角落,将金棺放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景元只觉得山洞之中变得阴森了几分,连灵机也迟滞了起来。
再看箫楚董平二人,却见他们面带警戒之色,不时看向对面两人,还隐隐挡在李景元一行人前面。
这时,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令官却从一边走了过来,附在李景元耳边轻声说道:“这是趟金人。”
趟金人?
李景元布出一道法力结界,将自己和令官笼罩在内。
“仔细说说。”
令官对李景元的做法一无所知,依旧压着声音:“这趟金人,就是送尸人,若有大家族的族人死在了外面,就会差人将其遗体送回来,这些人就是专门做这些的。鬼客最开始其实也是称呼他们的,那金棺里就是尸体,听说最便宜的一副金棺也要五万两白银。”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些鬼客命格都是天煞孤星,没谁愿意招惹他们,但这两个不一般,那金棺看重量尺寸,至少也有千斤之重。能这么抬着过断魂桥的,恐怕不简单。”
李景元点头,这两人的确有修为在身,而且还不弱。
忽然,其中一位黑袍人走了过来,站在几人几米开外,语气有些冷漠:“能否劳烦借个火?”
李景元看着身前已经燃起的火堆,拨开一条火把,递给了黑袍。
“多谢。”语气依旧冰冷。
李景元轻轻点头:“不知两位这是要到哪里去?”
似乎是觉得自己承了李景元的情,这位黑袍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玉京。”
说完,便又走回了角落里。
“看出了什么?”身边的姜锦殊忽然扭头看来。
旁边还未推开的箫楚以为是在问他,下意识开口:“这二人打扮,倒是让我想起了昔日覆灭于沧澜郡中的尸神宗,其中门人都是以棺木为本命法器,在其中豢养飞尸。”
“莫要胡说。”却是那位池尚柔开口训斥,“尸神宗覆灭已久,哪里来的余孽,这些人不过是些旁门中人,有几分神异罢了。”
李景元听到这话,看了那位池尚柔一眼,这位女子倒是有些眼力,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愿意招惹是非,所以才找补了一句。
不然以箫楚先前的话,那二人若是修习旁门功法,道心桀骜难驯,恐怕又是一场祸端。
箫楚也自知失言,在池尚柔的斥责下退下,只是偶尔还不忘往这边投来几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