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诗会如期在张家的一处临水别院中召开。
别院分为内外两部分,外间为诸多才子和贵宾所在,而内院则是各家贵夫人和闺阁小姐们吟诗作对的地方。
洛渊也是带着夫人于雅寒来到了此处,苏楚辞和洛小凛可以不来,但这种聚集了锦秋郡诸多读书人、才子的盛会,他这个郡守不来是说不过去的。
此刻虽然已经是月明星稀,但庭院内早早的就亮起了灵灯,不仅未有昏暗之感,反而更加凸显了氛围。
主桌上,坐的都是锦秋郡最顶级的权贵们,洛渊和张潼就在这里比邻而坐。
张潼举杯和洛渊碰了一下,悠然道:“今日这诗会,我还真要感谢众才子的赏光,没想到我张家这种武将之家,也能让众才子欣然赴宴,这可真是难得啊,洛大人。”
他对自己儿子安排的这诗会非常满意,既能打压一下那个苏楚辞,出口恶气,又不用怕离山找上门来。
虽然那苏楚辞好像没来,但也无妨,诗会同样可以拉拢读书人,发展党羽,还能敲打一下洛渊,着实是一箭三雕的计策。
洛渊微微凝眉,他如何听不出来张潼的意思,无非是在说,看啊,我张潼一个武将对读书人的号召力都能这么强,你洛渊一郡父母官能做到吗?
虽然心里有点憋屈,但这就是事实,几乎被架空的洛渊在读书人中并没什么存在感,如果他在文道上有所建树还可以,但可叹他洛渊虽是二甲出身,但一向只擅长申论和实干,于诗词文章并不擅长。
一个没什么权力又没有文坛地位的郡守,并不会被读书人多看重。
洛渊心中叹了口气,平淡回答道:“张将军虽为武将,但家中也是诗书传家,被读书人认可很正常。”
“哈哈。”张潼笑了两声:“哪里哪里,和郡守比起来,我那点墨水还差得远呢。”
这边在暗中交锋,另一边却是呈现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此次时节正处于暮秋,诗会便以此为题,张永年做出了一首诗,得到了在场才子的一众认可。
“张公子此诗五音繁会、气象不凡,实为上佳之作啊。”
“没错,此诗令人发自肺腑的感到那股沉重的感情,正和暮秋之意啊。”
“鬼斧神工之作,却又焕然一体,不曾见雕琢之痕迹,张公子这水准是越来越高了。”
张永年听着这些吹捧,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这些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不多,毕竟他作出来的这诗确实为上佳之作。
啊什么,你说作词的是一个穷书生,你问问他敢认吗?
但短暂的飘然过后,他却是心中生出了一片郁气。
无他,那可恨的苏楚辞居然没有来,这两天他千思万想的洛小凛也没有来。
他虽然作出了一篇好诗,却没能见到苏楚辞挫败的样子和洛小凛崇拜的表情,实在是可恨至极。
或许张潼觉得苏楚辞来不来无关紧要,但张永年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就是为了落苏楚辞的面子才举办的诗会。
听着众人越发离谱的吹捧,张永年灵机一动,端起酒杯朗声道:“诸君如此吹捧永年,永年实在是受之有愧。”
见才子们又有开口的迹象,张永年抬手打断了他们:“为何这么说呢,因为在这锦秋城中,就有那么一位诗才比我强的多的年轻才子,我与他相比,就好似那萤火比之皓月、鸟雀比之苍鹰啊。”
闻言,在场诸多才子都愣住了,开始面面相觑,张永年夸一夸别人也是常事,但这么贬低自己来抬高别人还是第一次见。
这让他们不禁有些好奇,能让张永年如此吹捧的才子究竟是谁,好多人都在四处打量其他人。
吊足了在场众人们的胃口后,张永年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洛渊:“那位才子名叫苏楚辞,目前就住在洛大人家中,今日却是不知为何没有到场。”
见一位位才子纷纷转过头,或好奇、或不屑的看向他,洛渊的面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
他干咳了一声然后道:“张公子折煞了,楚辞年龄尚小,于诗词之道只是初窥门径,不必与张公子相比。”
洛渊虽然不清楚苏楚辞的诗才如何,但听自家女儿说他六岁时就被师父捡上山了,一直在宗门里生活,做诗的才能自然不会高。
所以他先示弱,想要劝退张永年。
但张永年明显并不买账,他朗笑道:“洛大人过于谦虚了,那日我与楚辞初见,就被他的诗词所惊艳,如此才华被埋没岂不可惜,大家也想见到苏公子的惊世之作吧。”
众才子闻言,皆是附和道:
“是啊,苏公子大才,自然不能藏着啊。”
“唉,听张公子这么说,我现在是无比期待苏公子的作品。”
见气氛到这了,张永年隐蔽的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洛渊,大声喊着一个家仆过来,快速写了封信,让家仆带着离去。
随后他拱手道:“既然我们大家都想见识一下苏公子的风采,那我就厚颜再派人邀请苏公子一次,希望苏公子能够赏光。”
他这么一番举动,在场才子中心思活泛的很快就猜到了他的真正用意,不由得附和道:
“哎,张公子和我等盛情邀请,若是那苏公子还不来,那就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诸位无需在意。”
“没错,若是苏公子不来,那就太不给我等面子了。”
主桌上,洛渊听着才子们的议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有些怕苏楚辞真的会受不了激将过来,那受到的嘲讽可比躲在府里要重的多。
一旁的张潼笑了两声,举起酒杯道:“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这个道理洛大人应该是懂得,来喝酒。”
洛渊无奈,只得举起酒杯,与其他人碰在了一起。
郡守府。
洛小凛的小院里,师兄妹两个没有开灯,而是起开了几瓶果酒,对坐赏景。
洛小凛颇为兴奋的给苏楚辞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师兄你尝尝,这是我妈亲手酿的梅子酒,可好喝啦,就是量有点少。”
苏楚辞品了一口,只觉芬芳扑鼻,不由感叹道:“确实是佳酿。”
“好喝吧。”洛小凛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幸福的靠在了椅背上。
两人就这样一边品酒,一边小声交谈着,此刻万籁俱寂,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