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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广信长留

    明眼人稍加留意便可发现,兖州城一夜之间便换了副气韵。实在要说少了什么,那就是只能是那点本来就没落稳的紫气了。

    鸿踏雪如愿以偿地出了兖州城门之后反倒是踟蹰了起来。前前后后拐弯抹角地问过杨臻好几回,问他会不会趁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跑掉跟着大军去打仗。

    神经兮兮这个说法都无法形象地形容鸿踏雪,杨臻骂了他句“矫情”倒是很贴切。

    “你是不想让我活了么?掺和军务,你觉得我这脖颈子能挨得住几刀?”杨臻真想一脚把他从马背上蹬下去。

    鸿踏雪只是怕他会跑掉而已,“你确定你不去对不对?我知道你说话算话,但要是你爹要你帮忙的话你还是会撇下我吧?”

    “你就这么瞧不起朝廷的军队吗?鞑子要是能过了阴山,我把名儿给你倒着写。”杨臻哼笑道。从小跟他讲兵法论行伍的叔叔们哪个不是兵家行手,如今那些人分握举国各处大营,随便调一两个出去溜一圈也就是了。

    “你要这么说——”鸿踏雪把马头一正,“我就放心了。”

    三人安静地前行二里地后,嵬名岘开口道:“从临洮回来以后你有何打算?”

    “这么老远的事,现在就开始盘算了嘛?”鸿踏雪笑问。从齐鲁之地西行往临洮去可谓是山高水远,若是不顺利的话年前都不一定能有什么结果,哪里就能想得到那么老远以后的事呢?

    “去找我家大小姐咯!”杨臻没有鸿踏雪那样今日活今日乐的潦草,“没准儿今年就直接和她回崇安过年了。”

    “你还真打算好了呀?”鸿踏雪道。这么一刺激下来,他也不禁盘算自己的接下来,回应天吧,那里还有个人在等着他呢。

    “方尔玉他们最近应该也见不着了,他要是自觉点儿就该回老家把温布格桑给我带回来,再劳我自己跑一趟就太不识相了。”杨臻说。

    “他不来也好,省得给咱们添麻烦!”鸿踏雪巴不得独吞杨臻。

    杨臻又对嵬名岘说:“你回来之后记得去淮安看看梁源,咱们不能把人往那儿一放就不管了。”

    “明白。”嵬名岘点头。

    “先别想得那么靠后了,你真打算等见到平野先生之后再想招儿啊?”鸿踏雪问。

    杨臻说:“这么跟你说吧,我对平野先生所有的了解除了江湖上众所周知的东西以外就只看过一本《平野先生》传罢了,可那些能写到书面上的东西自然也是些无所谓如何传说的事,所以眼下让我想也是白想。”

    鸿踏雪凸着嘴憋屈了许久后神秘道:“那我要是告诉你谢隐和魔教的老明尊有一腿你能想出点什么招儿来吗?”

    “唔?”杨臻一脸懵然,他觉得鸿踏雪的嘴脸有些离谱。

    十月将底,方尔玉已经能自己拄着个小孩走路了。

    广信这个地方哪怕是近了十一月,都没有多冷,这样的地方也适合方尔玉这样的伤残人士养病。

    “看小方叔的样子,大概用不了多久便能大好了吧?”步倩月手里补着件小孩衣裳说。

    雁寻梅点头道:“他要回梅里。”

    “噢?不跟盗灵抢夜牙玺了?”步倩月笑问。

    雁寻梅也是笑:“他说要回去拿格桑花。”

    “藏花楼真的是不肯放过一丝奇珍异草啊。”步倩月咬断了线头,把衣裳给了一直候在旁边的孩子。

    于此,雁寻梅也无甚可表,又道:“对了,昨日我在街上碰见景明兄了。”

    步倩月寻思了片刻问:“形影会的那个?”

    雁寻梅点头称是:“他说荆州那边最近不太平,好像是有人在捣鼓推举武林盟主的事。”

    “武林盟主?”步倩月笑出了声,“武林从来都不需要那玩意儿。”

    “不过似乎总有人想做呢。”雁寻梅说。

    “管他呢,盟不盟主的跟咱们又不相干。”步倩月放走了怀臂里揽着的孩子说。

    “与咱们是不相干,可若是杨臻他们要管的话,尔玉他怕是也会跟着搅和进去吧?”雁寻梅似是自言自语。

    步倩月觉得新奇,左右打量了他一番后笑问:“你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关心杨臻吧?”

    雁寻梅被她看笑了,捂脸道:“别胡说。”

    “咦,你面儿上说是怕小方叔惹事上身,可实际明明就是在瓜拉杨臻那家伙嘛!”步倩月咯咯地笑,“真觉得是他呀?”

    雁寻梅模棱两可道:“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他不一样。”

    “好嘛,你都不了解人家就开始想东想西了?”步倩月越笑越大声。

    雁寻梅被她说羞了,无辜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他总是防着我,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的,我就算想说点什么也被他给堵死了。”

    “你就因为这个觉得他不一样了?”步倩月窝着手揉了揉眼前人的脸说,“好家伙了,原来你这个时刻准备自荐的毛遂都还没我这只见过他一回的看客了解他呐?”

    雁寻梅任她捧着脸,眼里的意味说不清是崇拜还是羡慕。

    “我觉得他不是个稀罕去掺和武林盟主之事的人,除非与他相关的人牵涉其中,但要让他陷进去怕也难。”步倩月看着他这副模样就喜欢,“他上次跟着盗灵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对盗灵就跟哄小孩儿似的,即便是面对小方叔也是如此,不过他对盗灵和小方叔还是有些区别的,大概就是自家孩子和别人家孩子的那种不一样吧,他既然是向着盗灵的,自然会替盗灵说话,不过他也未必是在防你什么,看他的模样更像是世家出身给他熏出来的清高罢了。你要不信的话,我教你个法子去试试?”

    “什么法子?”雁寻梅突然觉得自己这糟糠之妻有点像那个杨臻了。

    “你找个机会去问问盗灵,看看他刚认识杨臻的时候是个什么待遇。”步倩月说。

    “踏雪兄也未必会跟我说吧?”雁寻梅说。

    步倩月攥着自己这憨实相公的手说:“不好意思跟你说那就是默认,若是他天幻乱坠地一顿乱吹,就更证明他从前混的惨了。其实你可以跟盗灵学学死皮赖脸的本事,这本事对付杨臻那样的人没准儿真会有意外收获呢!”

    雁寻梅大约是觉得胜读十年书,把话听完后良久都未缓过来。

    方尔玉一瘸一拐地挪了过来。

    “小方叔是走累了么?”步倩月拉了尚未回神的雁寻梅一把让他给方尔玉让出了座位。

    方尔玉扶着桌板坐下问:“藏花楼在什么地方?”

    “建宁,你打算如何?”雁寻梅说。

    “海兰湖的东西离开海兰湖以后都无法保存太久,如果非要不可的话,我只能另想法子尽快把格桑温布带过来给他看一眼了。”方尔玉的话说得十分认真。

    对面的夫妻俩见他已然彻底把此事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也无话可以多劝他什么。至于梅里雪山、海兰湖之类的,从一开始雁寻梅就跟步倩月说过,无需好奇,不必多问。

    “建宁离咱这儿不远,小方叔要是着急的话,让老雁跑一趟去问问就是了。”步倩月善解人意,替他出主意道。

    方尔玉要强道:“我自己去便好……”

    “你腿脚不便,要想似从前那般健步如飞的话大概还要小半月的时日,还是我去走一趟吧。”雁寻梅看他还是有些不愿又说,“即便你真想亲自去,也让我陪着你去吧,我带着你,一来一回也让人放心些。”

    “好。”方尔玉总算是答应了。只要能让他去一趟他就踏实了,谁陪他一起去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