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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事有蹊跷

    因着周从燕把杨臻藏得好,所以威名在外的“洛阳牡丹”一直没能见到过他,甚至于她以及后来又相继到来的凉州、常德分舵的人们都不知道杨臻就住在他们的义方大院。

    凉州分舵主是蒯粟,虽是人高马大,但却也难掩面黄肌瘦的模样,江湖人送绰号“铁公鸡”,据苏纬回来说嘴提到的,蒯粟那帮子人是他见过的最像乞丐的乞丐。虽说凉州分舵的人以绛紫色为代表色,但他们身上的额绳和负袋更像是多年使用经久不换所以黑色老旧褪色而成的样子。

    “想找他,就看人群里穿的最破烂的那个就是了。”

    这是苏纬的总结。

    按苏纬的转述,蒯粟和傅翀的关系似是不错,其实杨臻也是知道的,只是苏纬说的实在讨笑。蒯粟一见了傅翀就说要请他吃饭叙旧,傅翀也是拒绝得干脆。

    “得了吧,你能请我吃什么?白水泡黄土?”

    这是傅翀的原话。

    至于常德分舵主宗家仁,见过他的人都说是最干净的乞丐……

    比起其他分舵的丐帮弟子们身上百家布一样乱七八糟的颜色,常德分舵的弟子们都是一身黑,只有额绳和负袋是月白色的,所以看上去更是明亮。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周从燕觉得这跟她想象中的江湖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她跟着杨臻出来玩的这些日子里基本上是把自己看话本子得来的东西都给掀翻了,任她怎么肆意想象都编不出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乞丐。

    “这算什么,还有三个分舵没来呢!”苏纬也稀罕这副别开生面的热闹。

    接下来的几日中更热闹的事,苏纬也没想到,自从温州分舵的人到了之后,竟然有其他门派的人也赶到济南了。首先到的是武当,以齐睿为首,另有一男一女两个武当弟子,一日后聚剑山庄的钱津达和崆峒的许重昌也领着人过来了。

    也是至此,裴小棠才知道,大理分舵的人不只向各个分舵发出陶坯令,还向江湖豪杰们递出了丐帮集会的邀请。

    “这群南蛮子!”傅翀在院中破口大骂,“真他奶奶的放肆!”

    他周围的丐帮弟子们赶紧拦他,院里还住着其他门派的“客人”,若是被听了去,怕是要被介怀他不容人了。

    “这个大理分舵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他们的帮主是死的吗?”周从燕听着外头傅翀的骂喊声说。起初她也跟着苏纬欢喜这越来越热闹的大院,这十来日间几乎每天都有新的门派或者江湖人士赶过来,可她在见识过裴小棠的一次忍耐到骨子里的无声怒火之后,也开始转变想法了,尤其是她问过裴令聪和蒋固宁之后,她也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小师父!”苏纬拖拉着苏途安跑回来报信道,“峨眉的人也来了!”

    杨臻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沉吟了一长声,看了看边上的嵬名岘说:“固宁怕是忙不过来了,你不去看看?”

    “我帮不上忙。”嵬名岘回答得简洁干脆。

    杨臻通过苏纬没来得及阖上的房门看着院里来回踱步的傅翀,摸了摸眉毛说:“啧,有问题啊。”

    “何止是有问题,我看那个大理的舵主简直有毛病啊!”周从燕说。这些天来她天天听裴令聪口含污秽地抱怨,就也被影响到了。

    傅翀也穿过人层看见了杨臻,他来到门口朝杨臻招手问:“若佟,这些日子怎么都没见着你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杨臻过去和他一起靠在门框上说:“没出门罢了,不过这院里的事也知道些。”

    “去他娘的!”傅翀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那个姓申的来了之后要是不给帮主个交代,看老子怎么拾掇他!”

    杨臻侧脸看了看被羞得满脸尴尬的周从燕和苏纬,拉着傅翀站到了院中日晷台之处。

    这俩久不出门见事的人,怕是头一回听到这样不干净的腌臜话。

    “傅大哥,你们真的不知道大理分舵到底为什么要发陶坯令吗?”杨臻问。

    “谁知道他在山旮旯子里憋什么坏屁,要是早知道他会闹成这样,我就直接杀过去了!”傅翀唾沫飞溅,好在他的脸没朝着杨臻……

    “这个申舵主从前也这样过吗?”杨臻不便说多,他只是心里觉得大理分舵有问题,但作为一己揣测,说出来就成挑拨丐帮内部关系了,他可不能给他汉中的师长们惹这种麻烦。

    “他一向都对总舵不冷不热的,不过这么作妖倒是头一回。”傅翀攥上晷针左右晃了晃,最终还是放弃了掰断它泄愤的想法。

    “喂,老傅!”一个衣身破烂、系着绛紫色额绳背着负袋的人从前院过来吆喝道,“也就你在这躲着了,宗老头子他们都在帮着接客呢。”

    “我不去!”傅翀哼声道。

    “这位小兄弟是谁啊?”那人看着杨臻问。

    傅翀介绍道:“这是杨若佟兄弟。”

    那人反应了一下拍手道:“原来是杨兄弟啊,久仰久仰!在下蒯粟,是凉州分舵主。”

    “蒯舵主客气了。”杨臻与他拱手。

    “你咋来后院了?不用帮忙了?”傅翀问他。

    “嗐,你不知道,刚才昆仑的人也来了,领头的是方掌门的首徒季风轻,结果被池大牡丹相中了,现在前院乱腾腾的,我可不在那儿看花戏了!”蒯粟靠在了日晷台上说。

    傅翀呵笑了一声道:“那个老女人也是够了!”

    “杨兄弟你没见着过咱们那个池舵主吧?”蒯粟凑近了些问。

    杨臻摇头。

    “幸亏你没见过她,不然咱们丐帮可就没脸见你了!”蒯粟说。

    杨臻噗嗤一笑,这又令蒯粟紧了紧嗓子眼撇嘴说:“哎哟哎哟,杨兄弟你还是赶紧躲起来吧,你这模样太不安全了!”

    傅翀摆手嫌弃道:“她要是敢骚扰若佟,我跟她没完!”

    蒋固宁领着几人喧喧嚷嚷地来了后院,边走边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让季大哥你为难了,实在不好意思!”

    “喏,看来是逃出来了。”蒯粟朝他们努了努嘴说。

    昆仑来的是季风轻和顾慕之,另外还有个看上去跟秋甜儿差不多年岁的姑娘。

    “哪有那样的人嘛!”胸脯前挂着个菱角的小姑娘嫌弃道。

    “实在是抱歉……”蒋固宁不住地道歉。

    苏纬被外头的吵闹动静吸引了出来,他本是要看热闹的,但一出门看到那个元气满满的菱角姑娘之后就瞪眼傻住了。

    只是那么一眼,他便觉得沉鱼落雁皆黯然、闭月羞花尽失色,连她气恼跺地之时都像是在敲击他的心。

    院中的人在苏纬的眼中各自问好,但他怎么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他的心神都在菱角姑娘身上,周遭都因此陷入寂静,直到菱角姑娘开口说话之时,他的耳边才有了声音。

    “这位哥哥是谁呀?要是方才他在前院的话,大哥你就没事儿了。”菱角姑娘歪着头打量着杨臻道。

    杨臻给了她个不堪恭维的笑,说:“不才不才,在下杨臻。”

    菱角姑娘幽幽地眨了眨眼睛,侧脸看了看顾慕之后朝杨臻笑道:“你就是杨臻呀?怪不得——”

    “对!我就是杨臻的徒弟!”

    菱角姑娘的话还没说完,苏纬便直冲到她与杨臻中间急忙喊了出来。

    菱角姑娘被苏纬吓了一跳,她上上下下看了看他,眼中也有些惊奇的光。“哦……原来杨臻连徒弟都有啦?”她笑道。

    苏纬连连点头:“我,姓苏名纬字晓衡,登州蓬莱人士!”

    菱角姑娘蹙着眉头看着他,一阵哑口后说:“那,我叫季菱。”她听面前这个大眼睛说了这么些,觉得自己要是不回点什么就太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