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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语中藏机

    “小师叔你起来啦?我把饭弄好了,让周姑娘和那位苏家小兄弟来吃饭吧!”

    常成岭拎着个好几层的食盒回来了。

    “等会儿他们会自己出来的,暂时不用去打扰了。”杨臻说。

    苏纬的功课还没做完,不必去喊他,至于周大小姐,没什么急事,杨臻还是让她自己睡到醒吧,先前有几次喊她起床时都觉得她脾气不太和善。

    “好吧。”常成岭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转言问杨臻道:“小师叔昨天有收获吗?参星师太来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有待商榷。”杨臻说。昨晚他看过两眼后便翻窗子走了,根本没听到参星的动静。“六哥你没事多去陪陪六嫂,想必这几日嫂子累坏了,有你在,她也能有些慰藉。”杨臻无甚异常地对常成岭说。

    常成岭点头道:“说起昨晚,多谢小师叔让四师兄来帮我解围!”

    “哪儿的话,六哥冒着惹六嫂生气的风险帮我,我又岂能让你难善己身?”杨臻笑道。

    常成岭挠头而笑,昨夜何止是没让蒋固敏生气,还让蒋固敏更加顾及他了,今早他去拾掇吃食,遇上了守灵回来补饭的蒋固敏,蒋固敏对他支支吾吾说了好久愧对他的话。常成岭感觉得出,蒋固敏在尽力答复他那句不管多久都一直等她,只是苦于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罢了。

    “总之,你多陪陪六嫂,为我们等了多年的喜酒,六哥你也要争口气啊!”杨臻又重复了一遍。

    焦左戎动了动眼睛:他这才明白杨臻的意思。

    杨臻是在担心蒋固敏会出事……

    峨眉如今是在门内丧期,他们几个外人也不便在灵堂到处晃悠,要不是有常成岭这个峨眉闺女婿在,他们理应拜祭完就走了的。放在往常,杨臻肯定早就拍拍屁股走了,可如今他明显是不放心就这么走了。

    常成岭的线条粗得很,完全没有觉察到杨臻的深意和焦左戎的在意,只顾着乐呵呵地答应。

    焦左戎觉得,既然杨臻没明说,想必就是不想让常成岭知道了,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就此多说什么了。

    他陪着常成岭闲扯,就站在杨臻旁边,只是不晓得杨臻在想什么。他一向沉迷于琢磨他小师叔的想法,尤其是这种时候,方才还在纵横捭阖地聊天,转眼间便又成了一副别看我我不想理你的样子。明明就站在眼前,却又让人有种遥不可及的错觉。

    果然妙人怎么看都值得琢磨。

    大概轮了两盏茶的工夫,周从燕也打扮好出门了。

    “哟,早啊大小姐。”杨臻动了动耳朵后,立刻回神跟她招呼道。

    周从燕遮了遮头上倾下来阳光,挤了挤眼睛说:“你是在嘲讽我吗?日头都跑到这儿了还早什么早?”

    “哪儿能啊,咱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好不容易住脚了,好好睡一觉理所应当啊!”杨臻堆着笑说。

    不过,见惯杨臻损天损地的焦左戎,总觉得他又是在编排人。

    “哼,”周从燕倒不这么觉得,她又道,“阿衡呢?”

    “调息呢,”杨臻掐算了下时辰说,“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真不是在编排人?焦左戎觉得不可思议。

    小个子的南庚小跑过来,向四人一齐揖过后又对常成岭说:“常师兄,固敏师姐让我来找你,早间就有几趟信鸽来回,说会有吊唁之人来,现在已经有客人到了,师姐怕照顾不过来了,所以想你去帮衬一下。”

    常成岭赶紧答应了下来。

    二人临走前,杨臻问:“都有谁到了?”

    “方才刚到的是崆峒派的人。”南庚说。

    “崆峒?我还想着我们逆元离峨眉最近,怎么也该是逆元先到呢。”焦左戎似是随口说了句。

    “我听崆峒派的掌门说,他得知掌门真人病重的消息时便往这边来了,本是想来看望掌门真人的。”南庚解释道,“不过听大师兄说逆元也快到了。”

    “得了,”杨臻抬手拍了拍常成岭说,“好歹吃两口,赶紧去帮忙吧,等咱们门中之人到了,我们几个再过去。”

    “好!”常成岭应着,从掀开的食盒里拿了两个米团子往嘴里一塞,便和南庚离开了。

    灵堂中的主要由参宿参星两位真人主持,三个掌事的弟子负责轮流守灵、引客两桩要事。

    崆峒派因前不久刚办过白事,所以来时左臂上仍系着孝巾。与许重昌随行的人是韩骁和另外一个年纪看上也不小了的弟子。

    “大会期间碍于门内之事,晚辈未能向参象前辈请教几句,想不到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许重昌坐下来与参宿、参星叙话道,“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两位前辈一定要保重自身,如此才能上慰亡灵,下抚派众呐!”

    “许掌门说的极是,我二人定会好好撑着峨眉,待将掌门师兄的后事打点好之后,再辅着新掌门接任,我等也就可以稍稍安心些了。”参宿真人说着,慈祥的目光在刑兆辉和蒋固敏之间转了两个来回。

    “若有什么需要崆峒的地方,两位前辈就尽管开口便是。”许重昌爽快的不得了。

    “如此,那就多谢许掌门了!”参宿真人拱手相谢。

    “前辈客气了,同为武林中人,这是晚辈应该做的,我想,换作是其他人,定然也会如此的!”许重昌说。

    参星真人满目赞赏:“许掌门如此通情理、明是非,施老前辈也算是在天有慰了啊!”

    “前辈过誉了。”许重昌拱手。

    南庚陪着常成岭进了礼堂。常成岭尽量陪出一脸乖巧,对着参星真人一拱手说:“前辈,客房已经收拾都出来了。”

    参宿真人刚要答应,却听旁边的参星嗤鼻哼了一声:“行了知道了,你走吧。”

    常成岭一阵尴尬,也不敢收了礼,就这么拘着不动弹了。

    南庚不明所以,不过他只是个小辈,根本没资格过问,更没资格插手。

    参宿真人并非昨夜的当事人,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这师妹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还会这么跟小辈怄气。

    许重昌的目光左右晃了两下,插嘴道:“这位不是逆元门的常兄吗?果然还逆元是来得最早了?”

    “成岭只是来找固敏的。”参宿真人解释道。参星不稀罕开口,常成岭本人又不敢张嘴,如此一来就只能他说了。

    “噢?”许重昌点头,侧脸道,“虽说如此,却正好可以帮前辈们的忙啊,前辈应该能轻快不少啊!”

    常成岭左右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好老老实实杵着了。

    “我峨眉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乡土末流,少他一个也无妨。”参星真人斜眼瞅了常成岭一眼道。

    参宿真人尚且耐得住心烦,尽量和颜悦色地说:“说了这么久,倒忘了许掌门一路奔波了,不如随成岭他们去安置歇息片刻吧。”

    许重昌很是识趣,应着参宿真人的话便站了起来,告过辞后便跟着常成岭出了灵堂。

    参宿真人等他们几人出去后,才扭头对参星真人说:“行了,你也适可而止吧!跟个后生置什么气,更何况他不仅是逆元门人,更是固敏日后的良人,相对的时日多了去了,你这样又是想如何收场?”

    蒋固敏此刻正跪在参象真人的灵前跪守着,方才的事她都看在眼里了,她知道参星真人的脾气,也晓得参宿真人明事护她,她很清楚昨晚的事错在她和常成岭,所以理解参星真人为何生气不休,只是眼下她还是会想:若是师父在的话,就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