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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憨客奸商

    “哪里哪里!”杜三斤摇扇大笑道,“不知公子找杜某所为何事?”

    “在下想向杜老板打听些事。”杨臻说。

    杜三斤面露难色:“公子既然来了,想必也知道杜某只是个掮客,不是什么包打听,如此怎么跟公子做生意呢?”

    杨臻看着眼前这个满腹心眼的大胖子,挑眉笑道:“杜老板既说是生意人,什么生意不是生意呢?再说,在下只是问几个问题,若能得到想要的答案,酬金全由杜老板定。”

    杜三斤一阵朗笑道:“公子果然是个敞快人,请!”

    三人一同进了斋间,坐定浅茶后,杜三斤说:“公子想问什么尽管说,杜某一定知无不言!”

    杨臻没有想动桌上茶杯的意思,直接指了指嵬名岘,开门见山道:“前些日子他从杜老板这里接了笔生意,在下想知道另一头的生意人是谁。”

    杜三斤的脸上没了笑,手中的孔雀扇骤地停了动作,“公子打听这个作甚?”

    “怎么?杜老板这牵线人还有两头保密的规矩?”杨臻看着他问。

    “嗐,”杜三斤笑着摆手说,“哪有这劳什子规矩,在我这儿什么不能论价?只是我这买卖向来不问两头因果缘由,所以能提供给公子的恐怕也十分有限啊!”

    “如此说来,杜老板也不知对方是谁咯?”杨臻皱眉。

    杜三斤看杨臻似有退意,生怕买卖不成放飞鸭子,连忙道:“那是个年岁跟公子你差不多的男人,他还说他姓江,三水江,旁的……就没有了。”

    “他说?”杨臻择点问,“你问他了么?”

    “礼貌性地问了一下,我这买卖向来不强求客人留下姓名的,公子你进来这么久了我不也没问你姓甚名谁吗?”杜三斤笑得狡黠。

    杨臻眯眼看他,笑道:“我姓杨,京城人士。”不必试探,既然你想知道,便大方地告诉你了。

    杜三斤点头应笑。心里寻思:直接告诉我你是谁不就得了?跟我说你家住哪儿干什么?让我去你家拿钱吗?京城怎样?京城了不……

    他在心中乱七八糟地寻思着,突然心中一紧,瞪着眼看着杨臻,略有些惊恐地问:“阁、阁下莫非是……杨臻?”

    “正是。”杨臻点头。

    杜三斤登时便站了起来,看着杨臻的小眼睛竟也张大了不少。先不说杨臻的武功动动手指就能把他弹死,光凭杨臻的身份和跟闻训古的关系就让杜三斤盘算起明年的忌日该怎么安排了。

    杨臻看着他的样子,善解人意道:“杜老板放心,我来找你,跟抚江侯府没关系。”

    杜三斤笑得有些发虚,坐回去道:“好好好……”他心道:要真是抚江侯府那群人来,我也不用这么害怕了……他们来是奉旨办案,你来是要私了?

    “杜老板切实见过那个人是吧?”杨臻问。

    “对对,”杜三斤尽力撇清关系道,“那人相貌没什么可说道的,倒是眉心有颗红痣,很惹眼。”

    杨臻皱眉,这倒新奇少见,只是这人既有这般少见的面相竟也毫不隐藏?还是说这红痣本身便是作假,混淆视听的?“杜老板,那人说要杀闻太师的时候,你可曾拒绝过?”他盯着杜三斤问。

    杜三斤慌得不行,委屈道:“杨少爷,我做这档子买卖哪有拒绝的资格呀?我只管在中间搭线,到底成不成我就管不着了啊!”

    “不成你从哪儿赚钱?”杨臻步步紧逼。

    杜三斤更慌了:“杨少爷您这就冤枉我了啊!我个生意人,打打算盘,练练嘴皮子还行,哪能掺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儿啊!”

    杨臻听着他的话,着实想笑:这人怎么好意思把老实巴交的商人形象往自己身上套呢?“我信得过杜老板,不然也不会大老远来一趟不是?”杨臻看他道。

    “是是是。”杜三斤连连点头。

    “我听说杜老板做生意一向是三七分金,不知跟剑魁做买卖怎么分价?”杨臻突发奇想问道。

    杜三斤愣了一下后旋即道:“杜某做生意一向公正,自然也是三七分了。”

    一旁的嵬名岘也听得一愣,本来事不关己的事突然扯到自己,他也不明所以。他盯着杨臻,只看他又要使什么坏。

    “是吗?”杨臻当然不信他的话,他这样的生意人说出来句话真不如个鬼。“拜你所赐,他现在是个朝廷钦犯,这你知道吧?”杨臻明显地暗示道。

    太师寿诞上的事随着抚江侯府的金翎通缉令一出,如今天下谁人不知?

    “知道知道,杜某明白杨少爷的意思。”杜三斤点头,但心中又不服道:他成钦犯不是拜你所赐吗?

    杨臻看他识趣,便也懒得在为难他了,他道:“我问完了,还算满意,杜老板看怎么收价?”

    “不用不用,杨少爷客气了,能帮上您是杜某的荣幸,谈什么价钱呀,可折煞人了!”杜三斤摆手道。

    “诶,我本就是来跟杜老板做生意的,怎么能赖账呢?”杨臻笑。

    “杨少爷太客气了!”杜三斤礼貌性地推辞道。

    杨臻似是认真思索一番后,说:“这样吧,这些年来你在嵬名那儿也占了不少便宜,我们就不讨回了,权当付账了,告辞。”他看着杜三斤脸上僵硬的横肉,笑着说完想说的以后,站起身来,对一脸茫然的嵬名岘说:“走了。”

    嵬名岘有些恍惚地跟着杨臻出了聚金斋,走出很远之后,他才问:“刚才……你什么意思?”

    杨臻也不看他,自顾地往前走。杜三斤这种无利不起早的商人自然是见缝插针,没有便宜都会制造便宜,更何况是便宜摆在眼前,哪有不占的道理。三七分那是对有些心眼脑子的人,对嵬名岘这样憨货,别说三七,恐怕连二九都是奢望。

    杨臻不喜欢憨货,瞧不上小人,他虽算不上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见了小人欺负憨货这档子事却也有些不好受。管闲事的手既然已经伸出去了,那便管到底吧。

    “以后别再去找他了。”杨臻边走边说。

    “什么?”嵬名岘不明所以。

    杨臻扭头瞅他:“你有手有脚,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养活自己呢?”

    嵬名岘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眼中却有了些波纹,他扭过脸去不再说什么。杨臻对他的鄙视和讥讽从一开始就毫无隐藏,他在江湖上奔走这些年什么样的话没听过,什么样的眼光没受过,从前他一向视而不见、不当回事的,毕竟江湖偌大,乌合云云,实在没必要按照旁人的眼光活着。可如今被杨臻这样看不起,他却十分不自在。那种不适附骨难消,难以言喻。

    二人回到快意楼时已是时近黄昏,杨臻在柜上要了饭菜便回房了。与杜三斤聊过后,杨臻心中算是有了半边谱:那个眉心一点红的雇主多半是故意交代出姓氏的,只言姓而不道名,说明江姓这一线索分量足够。对方早已料到会有人找上杜三斤,或者说他一直在等着有人来从杜三斤那里问得这个答复,他的目的就在于告诉朝廷有个姓江的跟闻训古有仇,难道那人甚至都不期望嵬名岘能得手?

    杨臻在房中等了不久,小二倌就把饭菜送上来了。他看着桌上的饭菜出神,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江湖上有什么姓江的厉害人物。可那人既然肯说出来,这江姓便应该好歹是有些名气的,若真是无名小卒,专门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心中一紧,横生一念:若这江姓并非江湖中人呢?

    江?十几年前被抄家的江文杲会与此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