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这位老板娘……”
了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彪大娘给打断了。
“我不是这酒楼的老板娘,只是这里一个做菜的厨子。”
“哦哦,这位大娘,我们能在这吃顿饭,留个宿?”了梦客气地问道,“你们放心,钱我们会先付的。”
“吃顿饭的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老板娘刚才也说了可以,我待会再去给你们煮点饭就是了,只是我们这酒楼就这么点地方,平日里也从不留宿客人。你们这里又有这么多人,怕是……”
了梦闻言脸上露出难色,若是今晚找不到地方睡觉的话,他们怕是又只能在冰天雪地里面挤在车厢里面睡觉了。
“那这镇子上还有别的客栈吗?”了梦问道。
“这镇子东边倒是还有一家客栈,不过离这里有点远,得有个十里路,而且最近下大雪,这天色也晚了……”彪大娘的脸上也露出了犹豫之色,转而又说道,“行了行了,你先进来把饭吃了再说,想问什么自己去问我们老板娘。你这外头是个什么牲口啊?这么大一头猪?”
了梦哈哈一笑,说道,“这头猪挺能吃的,还请大婶多给它喂点食。”
“行吧行吧,这年头啊,什么东西都有,见过坐牛的,坐马的,坐狮子老虎的,坐大象飞鸟的,唯独这坐猪的我是真没见过。啧啧啧,这猪长得可真是标致,怕是价值不菲啊。我帮你把它牵到后院去,厨房刚好还有些剩饭剩菜,都给它吃了吧。”
彪大娘拉着猪车就往后院赶,了梦淡淡一笑,轻轻合上门,向着餐桌走去。
此时热情好客的了梦已经和姜羡风等人打成一片,一群人聊得不亦乐乎,不时发出大笑。
“我跟你说,我当初可是亲眼目睹了一个老头凭空而起,直接嗖的一声,就飞上了那么那么高的城墙上去,就是直接飞上去的!”姜羡风绘声绘色地说道。
何以弃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张开了嘴,连嘴里嚼到一半的食物都没有咽下去,说道,“真……真有这么……这么神奇的吗?那他是不是就是书上说得那种会武功的武侠啊?”
“害,你干嘛还信书上说得东西呢?书上的东西好多都是骗小孩的,还不如自己亲自去体验经验,那样得来的东西才是真真切切的。呜呜呜……姐……你干嘛?”
原本姜羡风还是老气横秋,俨然一副高人做派,结果下一刻,他的嘴里就被姜知鸢塞了一根大鸡腿,把他塞的是满嘴流油。
“老老实实吃你的饭,再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让你今晚和那头猪在一块睡。你不是天天晚上嚷嚷着车上睡觉又冷又不舒服吗?和那头一身都是肥肉的猪一起睡,保准让你又不冷,又舒服。”姜知鸢没好气地说道。
姜羡风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把这根鸡腿从嘴里拔出来,一边啃着鸡腿,姜羡风一边说道,“我才不要和那头猪睡觉呢!那头猪又臭又脏,恶心死了!”
“哈哈,这位小哥说话真是幽默风趣,颇有童心。”老板娘笑望着姜羡风,说道。
“我觉得他说的,听起来似乎也有道理,我也想闯荡江湖,游历四方!”何以弃满脸艳羡地说道。
“那我可告诉你,像我这样闯荡江湖可不容易呢!江湖上虽然到处都有好玩的事,好看的人,不过到处都有危险的,哪怕是身强力壮,聪明机智的我,都好几次遇到了生命危险呢!”
何以弃看着神情认真,不似开玩笑的姜羡风,顿觉惊讶,“啊?这么危险的吗?没想到你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危险!”
姜羡风听着何以弃感慨,惊讶的话语,十分满意,骄傲地说道,“那可不是嘛,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见过!虽说功夫差了一点,不过这双火眼金睛还是练出来了。无论什么小把戏都逃不过我的这一双眼!”
“啧啧啧,这就是书上说得那种饱经沧桑,阅历丰富的高人吧!”何以弃感叹道。
这两个活宝,一个在这里一个劲出风头,一个在这里一个劲捧哏,逗得大家伙都是忍俊不禁。
了梦搬了张凳子,也是坐到了桌子边,加入了这热闹的饭局。
“看起来,这酒楼里面的人都没有修为在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梦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几人,确认一番后,这才终于放下了心神戒备。
似乎是感受到了了梦的目光,这位老板娘放下碗筷,从兜里掏出一块丝绸手绢,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说道,“快些吃饭吧,待会饭菜都凉了。”
了梦也不知为何,明明这老板娘在说这话的时候是低着头,没有看向任何人,他却分明有种她是在专门和自己说话的感觉。
了梦愣了一下,随即也是端起碗筷,盛了一碗饭,开始吃了起来。
没多久,彪大娘从后院推门而入,大声说道,“都吃饱啊,菜可能不合口味,不过这饭还是管够的,我在厨房又煮了小半盆饭,马上就好了。”
众人皆是连连点头叫好,彪大娘这时也是满意地笑了笑,端着自己那碗有些凉了的饭,站在一旁吃了起来。
…………
没多久,众人陆续放下碗筷。
老花眼和瘸子两人吃完饭,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胡茬上的油渍。
彪大娘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厨房灶上我已经烧了一锅水,你们舀了水洗漱之后,记得把水给加满。”
“行行行!”
两人一如既往地应承下来,转身就去了后院。
门一开一关,外界的寒冷都没来得及进门。
何以弃这时也放下了饭碗,对着姜羡风问道,“我还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今晚咱俩再好好讨论一下吧!”
姜羡风点点头说道,“行,今晚我再和你详细讲一讲那回我孤身一人从四个武林高手手底下,险象环生,最后化险为夷的故事!”
“险象环生……化险为夷……”
光是听到这两个新奇的词语,就已经让何以弃激动不已,恨不得现在就让姜羡风给自己讲起来。
了梦这时候忽然对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今晚可否让我们在这里住宿一晚呢?”
老板娘微微一笑,说道,“想留的话,倒是可以让你们留在这里,毕竟天色这么晚了,再加上外面冰天雪地的,实在不好走。只是我这店实在有些小了,住的地方有些不方便……
这样吧,我看你气度不凡,想来应该是行走江湖的武者,你就和旁边这位老人将就着拿几条凳子在这大厅里睡一晚吧。怕冷的话,就让彪大娘多拿一床棉被,再给你在下面生一盆火。
这女娃的话,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这位小兄弟呢……”
“今晚他就和我一块睡吧!”何以弃大声说道。
“既然你都应下来,那就这样吧。”老板娘笑道,“那还得辛苦彪大娘多准备几锅热水了。”
姜知鸢轻声说道,“大娘辛苦了。”
彪大娘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小事。”
何以弃拉着姜羡风噔噔噔地上了楼,说是要给他看看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玩具。
姜知鸢帮着彪大娘收拾好碗筷,一起去厨房洗碗。
了梦也没闲着,也去厨房帮着烧热水。
最轻松的是益鸟,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几个古董小玩意,看起来似乎和真的一样,把瘸子和老花眼都给迷住了,三个人凑在一块,一起讨论着这个究竟是是什么来历。
老板娘一个人坐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子边,坐在那张熊皮椅子上,手里捧着之前何以弃看得那本书籍,静静地翻阅起来。
洁白纤细的手指翻过一页页有些泛黄的纸张,深邃漆黑的眼睛盯着纸张上的字,仿佛她也在和这纸上的文字说些什么……
夜已经深了,小镇上安安静静。
漆黑的天空中看不见雪花落下的身影,不过在几家还亮着的灯火旁,还能隐约看见雪花飞舞的影子。
红色灯笼如同一个个伏在大地上的眼睛,正在用期待的眼神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平安酒楼的大门外,何以弃今天刚挂上的两盏红灯笼正静静地放着红色的光芒,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与此同时,平安酒楼的二楼。
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在二楼的某间屋里响起,昏暗的灯光下,一具姣好匀称的女子身体在一个巨大的木桶前停了下来。
珠帘落下,轻纱飘摇。女子的身影瞬间又模糊了几分,不过依稀可见她洁白如羊羔般的皮肤上挂着一条条狰狞可怖的伤口。
女子一手撑住木桶的边缘,另一只手轻轻伸进木桶中,似乎是在试探水温是否合适。
正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你不用担心,这是我专门让彪大娘给你煮的药水,能够活血化瘀,保养身体。因为看你们的模样,都是行走江湖,四处游历之人,故而想着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经历这等奔波,身上也难免会有些许伤痕,所以我才这般做。
若是你还担心的话,我也可以陪你一同沐浴,怎么样?”
老板娘缓缓走来,身上披着一条厚厚的毛毯,里面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
姜知鸢闻言一愣,还不等她回答要或者不要,老板娘就已经掀开珠帘轻纱,带着一丝寒意走到了姜知鸢的身后。
“本来今天是不想沐浴的了,不过难得有人陪我一起,那我也来泡一泡吧,也省的彪大娘这么半夜再去烧热水了。”
灯火摇曳间,老板娘已经褪去了身上的衣裳,轻轻揽住了姜知鸢的柳腰,在她那多一分有肉,少一分偏瘦的腰间轻轻捏了一把。
不知为何,被老板娘这么一捏,姜知鸢竟生不起一丝的抵触心理,心中只有无尽的娇羞。
仔细想来,从小到大除了那个男人以外,姜知鸢还从未被人如此调戏过。
不过为何此刻自己居然会被这个还几乎是陌生关系的酒楼老板娘调戏啊?
难道自己真的要和陌生人在一个浴盆里面沐浴吗?
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姜知鸢伸出手想要握住老板娘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把它移开。
然而当她那只因为练武而粗糙不堪的手刚刚触碰到老板娘细腻光滑的手时,老板娘的手就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一般,飞速地移开,转而反过来将她的手给握住了。
感受着老板娘的手轻轻在她的皲裂的手掌上不断摩挲着,动作之轻柔宛如在摩挲着一块绝世美玉。
过了片刻后,老板娘松开了姜知鸢的手,将双手伸进了木桶中,感受了一下水温后,又用一双湿漉漉的手轻轻捧住姜知鸢的另一只手。
“女孩子的手就是第二张脸,怎么能这么不爱惜呢?”老板娘的目光停留在姜知鸢的手上,柔声说道。
老板娘湿漉漉的手上滑落一滴水,恰好落在姜知鸢的大腿上,顺着大腿上的一条狰狞的伤疤一路滑下。
屋子的四周虽然也是摆着几个火炉,不过如此寒冷的冬夜,脱光了衣服后,皮肤也是能感受到些许的寒意。
那温热的水滴刺激在因寒冷而扩张,变得更加敏感的皮肤,尤其是那块还在愈合的伤疤处,让姜知鸢的心头更加慌乱。
“老……老板娘,要不你先洗吧,我……我再去烧点热水,待会再……再洗!”
姜知鸢后退一步,抽出了自己被老板娘握住的手,俯身就想捡起地上的衣裳。
然而老板娘却伸手双手,搭在了姜知鸢光滑的肩膀,凑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在这一刻靠的十分近,姜知鸢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胸口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带着体温的压迫感,一股如同四月天的温暖香味充盈在姜知鸢的鼻腔。
姜知鸢心头一阵紧张,不敢再去仔细感受胸前如同清凉软玉般的事物。
“老……老板娘,你……你想要做什么……”她伸出双手小心地贴在老板娘的腰间,克制了想要运转内力的冲动,只是单凭肉身之力想要推开老板娘的身体。
然而老板娘却轻轻挪了挪步子,后退了小半步,双手轻轻捧住了姜知鸢的下巴,将她的脸庞抬了起来。
当老板娘炙热的目光落在姜知鸢的脸上时。姜知鸢愣住了,原本想要推开老板娘的手,此刻也放了下来。
“你……你是……”姜知鸢的嘴张了张,还没等她说完,老板娘便伸出右手,轻轻贴在她的唇间。
“你很眼熟,很像一个我曾经做的过一场梦里的一个人,不过现在梦醒了,我们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老板娘轻轻贴近了姜知鸢的耳畔,吐气若兰地柔声说道,声音如同一只千娇百媚的千年狐妖在引诱着一个定力不足的小道士。
姜知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耳垂飞上了一抹红霞,而心中的思绪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老板娘的这一张脸印在她的眼中,却将她心底深处某个年少交好的姐姐的名字拉了出来。
“行了,再不进去,水都要凉了。”老板娘松开了手,转身站进了水桶中。
姜知鸢有些呆愣地看着老板娘美丽的身段,丰腴的腰间以下都埋没在水中,而那光滑白亮,毫无瑕疵的后背让每个看见的人的心中都不由生出一种想要伸手去抚摸的冲动。
老板娘微微侧头,朝着还在愣神的姜知鸢妩媚一笑,随后一把拉住了姜知鸢的手,半是强硬,半是温柔地将她拉进了巨大的浴桶中。
姜知鸢背对着老板娘,坐在她的怀中。
也不知这个浴桶到底有多大,她们两人坐下都不是特别的拥挤。
老板娘抬手,在一旁的凳子上取下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一些洁白如牛乳般的液体,擦在了自己手掌上。
一滴液体滴在了姜知鸢的肩头,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一哆嗦,身体一抖,温热的水如同一只巨大的手,在她全身各处都抚摸了一遍。
不……不对,是真得有一双手在她的身上抚摸。
姜知鸢感受到背后的老板娘的手正在做自己身上肆意抚摸,不禁嘤咛一声,轻声说道,“你……你在做什么……”
“嘘,我在帮你擦药。女孩子在外可得保护好自己,如果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那谁又会来珍惜你呢。”
老板娘的声音越来越低,伴随而来的是姜知鸢的体温在不断上升。
她感受到老板娘的手所摸过的地方,都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然而一场滚烫过后,便是一阵接一阵的麻痒,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不断地爬来爬去。
那种刺激而兴奋的感觉就如同记忆深处,那个疯狂的夜晚,那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一样。
不过当身上的刺激发泄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落差。
那个男人?
她又被拉进了痛苦回忆的深渊,哪怕刚才的感觉带给她是无尽的欢愉,可这时依旧逃不过痛苦。
因为这是那个男人藏在她记忆深处的一把利刃。
每一次不经意地把他从厚厚封印的记忆拉出来,都如同在自己的心上狠狠地剐上一刀。
以往每次被回忆折磨自己的时候,姜知鸢总会选择用身体的疼痛来短暂忘记心上的痛,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有一半以上的都是她自己给自己留下的。
心上的苦,得用身上的来弥补。
不过这一次,当姜知鸢一如往常地咬着嘴唇,流着苦涩而冰凉的泪珠时,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她身后裹住了她,一阵轻声细语的呢喃在她的耳畔漂浮。
这份温暖的呢喃如同给她一个舒适的被窝躲藏自己的心灵,隔绝一切的悲伤与难过,让她原本混乱而悲伤的脑海中瞬间除了疲惫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她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
直到多年以后,每当姜知鸢一个人静静泡在浴桶中时,都会时常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夜,疲惫而孤独的她,伏在浴桶边缘,背对着一个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女子。
…………
青州,州牧府。
刘景行正坐在堂上,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约摸十七八岁的青年。
青年生的白白净净,颇为清瘦,里面穿着青色长衫,外面还披着一件乌黑大氅。
咳咳咳咳
青年一阵咳嗽,脸色也苍白了几分。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后,他伸手端起桌上的一个盖着盖子的茶杯。
茶杯里面装着的一杯黑色的液体,散发着苦涩辛辣的味道,似乎是某种药。
青年眉头微微皱起,还是一口喝了下去。
刘景行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轻轻贴在青年的后背上,一团青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上泛起,涌入了青年的体内,青年的身体微微一颤。
当青年喝完那一杯药后,刘景行也收回了手。
正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不过黑袍身影只是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并没有别的动作。
刘景行侧头看了一眼黑袍身影,淡淡说道,“说。”
黑袍身影这才动了起来,单膝跪地,手中高举着一份封的严严实实的信件,说道,“州牧大人,雍州来信!”
刘景行只是坐在椅子上,一旁的青年上前将信件接过拆开,从中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粗略地扫了几眼后,才面无表情地递给了刘景行。
刘景行接过信件后,先是粗略一看,很快他的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相信地又从头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就连布满血丝,有黑眼圈的眼眶似乎都有些湿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团聚,过个好年!”
听着刘景行的话语,青年看向他的眼神也闪烁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