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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章 真武门人

    柳锦娘定睛一看,旁边又多出来五个道士。一前四后,与长青子一样的穿衣打扮,道袍丶拂尘丶身背宝剑。

    为首的那个道士年龄较大,看上去至少五十岁,须发灰白,左手拿着拂尘右手拿着一把桃木剑。

    长青子施礼道:“多谢大师兄。”

    长青子口中的大师兄,乃是齐云山真武门下大弟子——长生子。

    “无量天尊!”长生子收了桃木剑,上前掐诀施礼道:“女施主,多行不义必自毙,邪魔歪道不是安身立命的好法子,慎重考虑,慎重考虑。”

    “我考虑你个死人骨头!”柳锦娘损失两只毒蜈蚣,心中自然恼怒,随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牛鼻子今天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柳锦娘挥起长鞭打向长生子,长生子用拂尘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搪便打开了打来的鞭子。

    从长生子身后跳出两名较为年轻的道士,手中明晃晃的宝剑就像是两道闪电,在阳光下更加夺目,晃的柳锦娘的眼睛明一阵暗一阵睁不开眼。她躲到树荫下,且战且退将两道士引入林中,耀眼的剑光顿时消失不见。柳锦娘长鞭一挥缠住二人的剑往边上一甩,两柄剑立刻从两道士手中脱手,顺着鞭子抽去的方向飞出。

    柳锦娘抖动长鞭,丢了缠绕的剑,撤身移步,收回长鞭。本以为反手一招就能万事大吉的她,在即将做出下一个动作时,右手手背火辣辣的疼,接着又感觉手里黏糊糊的。定睛一瞧,手背不知何时被划破一道伤口。

    再看那两个道士竟然收回了各自的剑。他二人的袖中,各有一条细长的绳索紧紧连着剑柄。

    二人收了剑藏到身后,掐诀施礼,分别道:“灵蛟子,灵蟠子,得罪了!”

    这两个道士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被他们所伤令柳锦娘心有不甘。她将长鞭绕在胳膊上,鞭子的头位攥在手心如拳套般将整个拳头和小臂包住,大喝一声打向看上去较为瘦弱的灵蛟子。

    两道士分左右往边上一闪,一个大胖道士挡在了柳锦娘面前。古铜色的脸色,豹头虎目,一副扎里扎煞的黑胡子从下巴长到耳边,几乎与头发连成一片身后背着宝剑,怀中抱着一把降魔杵。

    柳锦娘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打在了棉花包上,软绵绵的将她的力量吞噬分散。胖道士收腹,接着往外一弹,柳锦娘被弹的连连后退。

    胖道士用粗犷的声音道:“虬龙子,有礼了!”

    柳锦娘:“你们中原武林一个个满口仁义礼智,还自居什么名门正派,却原来都是些个以多欺少的鼠辈,今天就和你们拼了!”她“呀”的大叫一声,一手里拿着她那手掌大小的葫芦。伸开双臂,从柳锦娘的衣领丶袖口丶裙摆下丶裤脚处,总之只要是衣服有缝隙的地方全都纷纷扬扬的爬出或飞出黑色的虫子。

    凄厉的叫声令人听的头皮发麻,振的山林鸟惊兽散,却引的周围无数的蛇虫鼠蚁若潮水般前来“助战”。

    六名道士站成一排,手挥拂尘在脚前的地上扫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那些聚拢来的大小毒物,行至划痕处就像是碰到了无形的墙壁,全都在那群道士脚前堵成了一团,甚至叠成几层始终无法往前越过一步。长生子六人将宝剑从背后抽出,投到不远处与脚前的划痕连成一个圈,将大小的毒虫尽数围在中间,就像是一个无形的罩子将它们困在了当中。密密麻麻的虫子们挤在那无形的罩子内进退不能,上下不得,如同是烧开的水一样,躁动的发出嘻嘻哗哗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见毒虫被困,柳锦娘打了个口哨,原本躁动的虫群若退去的潮水纷纷钻到地下。片刻的功夫在几名道士的身后喷涌而出。

    这六人也着实是身法伶俐,连近在咫尺的虫群都扑了空。六名道士分别跳开躲避。

    六人之中一名瘦小的道士,身背宝剑,手捧莲花香炉,肩头架着只白雉。他手扶香炉轻闭双目掐决念咒,原本冰冷的香炉竟闪耀起五彩的光,进而冒出缕缕青烟。他肩上的白雉扇动双翅盘着升起的烟扶摇直上越飞越高,原本隼鹰大小的白雉透过烟气竟然越飞越大,竟好似九天上的神鸟白凤。展开双翼似能遮天蔽日。白雉长啸一声,聚拢来的那些个蛇虫鼠蚁分分逃窜,柳锦娘的毒虫也都退缩不前。

    道士睁开双眼,在香炉上轻轻扇了两下。青烟散去,那鹰隼大的白雉重新落回他肩头。

    “小道应龙子,自幼与家师习得些许障眼法,今日随众师兄下山来见见世面,承让承让。”

    柳锦娘:“你们中原人可真是恬不知耻,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传出去也不怕让人家笑话!”

    长生子:“无量天尊,施主,功名利禄不过都是身外之物,贫道此来是见着棺中尚存六分人气,施主却将人用棺装敛似乎不妥。”

    柳锦娘自知今日难以得逞,强说道:“今日姑且卖你们个面子,你们等着山水有相逢!”

    言罢柳锦娘纵身逃走。灵蛟子和灵蟠子打算追赶长青子阻拦道:“她既已败逃不必就由她去吧,不必再追了。”

    虬髯子推开棺盖:“师兄,是嘉兴府的花知寨!”

    五人凑上前,见棺内的花云面色紫的发黑已无人色。

    应龙子道:“师兄,这还有的救吗?”

    众人一同看向长生子,只见他面带愁容的摇头:“难了。”

    思索片刻他又道:“或许整个江南只有她可以了。”

    长青子愣了一下立即领悟道:“师兄是说白节山的冷凝霜。”

    ……

    赵廷玉和杨琳破窗而出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客栈的第三层。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越出了窗外,赵廷玉抱着杨琳已经不可能有法子回身。

    赵廷玉将杨琳举起,自己后背朝下用身体将她挡住,二人顺着窗下的屋檐滚了下去。被卷落下的青瓦叮咣的在地上摔成碎块,硬硬的隔在了赵廷玉的后背上。

    “赵廷玉,你没死吧!”杨琳垫在赵廷玉的身上自是无事,她挣开赵廷玉的怀抱拍打着他的脸。

    摔的半死的赵廷玉模糊的看着嘴巴一张一合的杨琳,耳畔嗡嗡的声音不断萦绕。

    “我们掌柜的说了,抓住他们定有重赏!”一个店伙计站在大门口对那群快喝成烂泥的客人边喊边指着院子里的赵廷玉和杨琳。店里的许多客人听罢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怒目圆睁的冲了出来。

    楼上的那些个黑衣喽啰身手矫健的翻出三楼的窗子,踩着屋檐逐级而下。

    杨琳连发暗器将冲在最前的几人射伤,硬拖着赵廷玉,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一只手臂搭在肩上,忍着脚痛扛着他向外跑。

    杨琳:“你到底还活着没,倒是出个声啊!”

    赵廷玉:“你别絮叨了行不行,真的很烦啊!”

    两人跌跌撞撞的快步朝着那标志性的红色大门跑去。

    赵廷玉吼道:“弄匹马!”几乎是赵廷玉吼出的同时,杨琳的暗器已经飞了出去,将最靠近大门的一匹马的缰绳打断。杨琳先将赵廷玉推上马,自己紧随着翻上去,惊奇发现自己的双枪竟扔在马棚的草堆上。

    她跳下马捡了兵器,回身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与此同时赵廷玉也迅速的将马缰绳打了个结。马被打的长啸一声撒开四蹄冲了出去,赵廷玉回身伸出一只手,杨琳紧追几步拉着赵廷玉的手飞身上马,二人一马双跨冲出红门客栈。

    身后的那些人依然紧追不舍,尤其是那群喽啰,一个个拿着弯刀怪叫着跟在后面。杨琳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排在靠后的四个黑衣人竟站到了马背上,伸开双臂保持身体平衡,脚踩马背借力向前跳踩着前面人的肩膀朝赵廷玉和杨琳飞来。

    杨琳见状,将手中双枪枪尾相接合成一把长枪,一手扣住马鞍向左侧身半挂在马上回身一招回马枪,一枪刺穿了头前那人的胸膛。杨琳还未收回枪,剩下的三个人已经到了近前。其中两个一左一右就好像粘在了马上一样使弯刀向杨琳砍去,杨琳分开双枪左右开弓与他们交战。剩下一人钻到马肚子底下,两手在马的肋骨处一抓,马大叫着撅起前蹄将赵廷玉和杨琳从身上翻了下来,而那三人却安稳的落地。

    这些人不仅个个马术精湛,马匹也都强过寻常的马。就在方才交战的时候,那些个黑衣喽啰已经全部追了上来将二人围在中间,挥舞着刀,怪叫着骑着马围着二人转圈。

    紧跟着来的大队人马中有人大喊一声:“给我上抓活的!”

    其余人随即一拥而上。在他们的眼中,赵廷玉和杨琳就像是一份活着的“代金券”。

    鱼龙混杂的大队人马,毫无章法的扑进了黑衣人的马队。向前的几个人被马撞倒,可这丝毫挡不住后面的人前进的脚步。他们就像是疯了一样从摔倒的人的身上踩过去,将原本有序的马队冲散,冲进其中去抓两人。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商贾之辈,并不像客栈中的那些个喽啰伙计似的会些拳脚上的功夫,他们这一冲倒是间接的给赵廷玉解了围。

    刚才的摔的着实厉害,隔了这么久才多少缓过劲来,晕乎乎的脑袋多少有些清醒。眼前的杨琳手握双枪一连刺死了数人。赵廷玉踢开身边杀来的几人,冲上去背靠着杨琳喊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想办法赶紧走!”

    “说的轻巧!”杨琳双枪齐出,将试图上前的两人刺翻:“就凭你那两下子,还不如我呢!”

    “往路边树上跑。”赵廷玉不由分说,摆开架势拳脚相迎,不知道为什么,晕沉沉的状态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杨琳虽不知赵廷玉的用意,但见他打的猛想必是有什么胸有成竹的办法。于是紧随其后,一路打到赵廷玉所说的那棵树下。

    但见他屈身弓腿向上一跃,手脚并用的三两步便窜上了两丈高树。跑到树下的杨琳都傻了,呆在树下独自面对着蜂蛹而至的众人。她挥舞着手中的双枪骂道:“赵廷玉你个混蛋,让人家一个姑娘给你挡刀,你就不是个人!”

    话音刚落,只听的头顶沙沙作响。赵廷玉抱着一枝手腕粗细的树枝,上面还带着分叉和树叶,他双腿盘着树,绕着树兜了个大圈儿。只是兜了那么两圈儿,杨琳在树下正好躲过,而那些外围的人,近的直接抡倒爬不起来,远的也不敢上前。赵廷玉看准机会将手中树枝借着抡起的力道扔向了外围那些骑马的喽啰。

    慌乱之中数名喽啰连人带马被这突如其来的树枝砸倒。没被砸倒的也四下躲闪,一时场面混乱,数人惨遭踩踏。

    赵廷玉跃下树,踩着马头垫步借力,将那尚在混乱之中的喽啰踢下马去。赵廷玉顺势转身开步骑到马上,随即左右手各自伸出手指,分别向两边使出阴冥指。两道白光从指间闪过分别打中两人的胸口将两人击杀。

    “我,我练成了!”十年了,冷凝霜绞尽脑汁的使了不知多少方法,赵廷玉这还是第一次使出这阴冥指,一时心中说不出的兴奋。

    正高兴着耳边却忽然听见叮咣两下,赵廷玉下意识转头去看,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弯刀从眼前飞过。

    被杨琳一枪封喉的喽啰从马上栽了下来。

    “傻愣着干什么,骑上马走啊!”杨琳纵身上马,先在赵廷玉的马身上抽了一下,随后自己双腿用力一夹,喊了声“驾”!紧跟着赵廷玉的后面,也不顾东南西北,与赵廷玉快马加鞭朝着没人的地方跑去。

    身后那群人依然紧追不舍。

    赵廷玉:“这些人疯了,一直追我们干什么!”

    杨琳:“管那么多干嘛,赶紧想办法脱身!”

    二人正往前奔行,忽听得身后一声唤马哨响,胯下的坐骑听了忽的变得暴躁,掉过头往回跑去,前后乱跳着想要把背上的两人摔下来。

    杨琳经不住颠簸,踩滑了马凳,双手紧紧抓着马缰绳悬挂在马的半边,眼看着就要掉下马来。危急时刻赵廷玉纵身踏着马背跳起,若蜻蜓点水般跳往杨琳处,将快要被拖行的杨琳拦腰接住,踏在马身上缓冲一下力道就如同走在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