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宣道:“我不能和他太接近,会让人起疑心,况且宫内危机四伏,皇叔做的这些事情,不惜杀害在他手下的朝廷官员,欲意挑起两国战争,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为温乔,燕亭,季彦担心,太子之位确实不是我预料之中的状况。”
蒋以泉叹声答道:“你救孙传尧这件事情,却在李绪意料之外,若是让他知道会借此发难,到时候还要看皇上怎么想,殿下,恕我直言,你的处境确实不太安全。”
李景宣轻轻摇着头,刻意避开心中愁苦的思绪,沉声道:“我们早点下去吧,下面的人还等着我们。”
李景宣走到酒店之外,看到李季彦和阿吉上了马车,温乔正在清点侍卫,收队准备离开。
寒风渐起,李景宣望着远处冬日的夜景,像被墨韵染得通透一般,深不见底,旷野无际。今夜南衙禁军封锁了街道,以便官府侍卫可以快速调动人手,抓住拓西手下所有的随从,此时的暗界,空空荡荡,显得格外得冷清。
李景宣走上前去,问道:“温乔,青风苑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温乔俯身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在马腹上系紧马鞍,答道:“掌柜收了拓西的钱,平日在地下开些比武的赌场赚钱,其他没什么特别。不过,拓西你要问问他的来处,知道二十年前岗日西坡之战的人,算来也只有突厥的贵族和武将,他怎么会了解得那么清楚?他的身份不可能只是焉耆国的使臣。”
李景宣道:“我也觉得他行为可疑,你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疤了吗?而且被你抓住,一点都不惊慌。”
温乔起身答道:“不害怕是他这种人脸厚,大唐的律法也就责丈五十或一百,判个死刑还是要遣送焉耆,让龙离去执行。他当然有恃无恐,国家之间的友好往来,到是便宜了拓西这些人。”
李景宣目光一闪,没听进温乔的话,似有心事。温乔问道:“景宣,你将蒋以泉叫到屋内是给孙传尧治伤吗?我见他身上没什么伤。”
李景宣沉声道:“我问了他荧惑守心的事。”
温乔疑惑道:“他怎么回答?”
李景宣看着温乔身边的枣红骏马,鬃毛落在背脊两侧,泛起红色涟漪,缓声道:“杏儿对我们说谎了。”
刑部牢房内,屋顶的窗口斜射进微弱的光线,拓西靠墙坐在地上,懒散地玩弄着手里的兽骨手环。
不久,走道内传来动静。拓西抬头看到李景宣带着侍卫站在自己面前,拓西随即也站起身迎着眼前这些人,光影映照在他身上,犹如风雨呼啸的岩峰,桀骜不驯。
侍卫离开之后,拓西向前走了几步,隔着木制栏杆看着李景宣,眼里带着狡黠,开口道:“李景宣,你的胆子到是不小,不怕我挟持你作为人质,逃出刑部大牢?”
李景宣对拓西的嘲弄恍若未闻,沉声道:“我听说突厥可汗阿史那叶度武艺高强,深得民心,却遭到他的弟弟阿史那科罗的妒忌。科罗与王后联手杀死了叶度和他的四个儿子,只有他的幼子被送去焉耆作为质子留下性命。据说此人眉骨有一道伤痕,在焉耆做了将士。如果我没猜错得话,应该就是你,拓西王子。”
拓西朗声大笑起来,黑色的眼眸燃着火焰,答道:“李景宣,很久没有人叫我王子了。我也不是王子,当年科罗将我送到焉耆,龙离那狗贼将我与野狗扔在一起生活,荒原之上,天寒地冻,百里之内见不到人烟。我也算是活下来了,只是身上留下不少野兽咬食的伤疤。”
拓西松散的囚服之下,隐约可见胸前道道血痕,割断血脉,无法愈合。
李景宣掠过眼神,冷淡道:“近日科罗与龙离的二十万大军在西北边境厉兵秣马,备战军事,执意抢回边境三镇控制权,准备与大唐开战。”
拓西没有回答李景宣的话,而是问道:“崔小言,怎么样了?”
李景宣道:“他在郡王府内自刎而死,我们在府内搜到了他与科罗往来的信件。”
拓西笑道:“崔小言可不会畏罪自杀,你们看清楚咽喉的刀痕了吗?自己动手伤口不会太过平整。”
李景宣思考着拓西的话,没有回答。
“不过,此人刻意隐瞒自己身份,又能悄无声息地杀害东平郡王,必然销毁了一切证据,再查下去也没意思。”拓西无奈道,“李景宣,我在青风苑没有说假话,以我个人而言,不希望两国开战,但是你将我留在长安做人质,龙离还是会动手。至于科罗,还希望你砍下我的头颅,送他做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