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尧道:“你的恩人是崔小言吗?”
善迁道:“李绪在长安很照顾我。”
齐王李绪,孙传尧想着,原来是他,崔小言野心不小,依附李绪,杀害焉耆使臣,意图挑起边境之战,也许他们太想坐皇位了。
孙传尧玩笑道:“一个西宁,一个凉州,我以为我们永远见不到面。”
善迁笑起来,日出暖阳,寒意却没有融化,答道:“天下的事情也有说不准的时候。”
大明宫御书房内,李珣坐在桌案后,提着笔准备写下批文,又停下手,不耐烦道:“景宣还没有来吗?”
内侍迎上前来,作礼道:“陛下,已经派人去东宫传旨,应该很快就会赶到。”
李珣点了点头,一名侍卫快步走进房内,作礼道:“陛下,太子殿下在屋外候旨。”
李珣道:“让他进来。你们都退出去吧。”
内侍与侍卫领命退出房外,李景宣走了进来,撩衣跪地道:“臣李景宣叩见陛下。”
“景宣,你起来吧。”李珣缓缓站起身,走到桌案前,“听说前几日你去宗正府翻阅了十四年前李源谋逆之案的卷宗。”
李景宣站起身,答话道:“臣确实去了宗正府。”
“景宣,你现在是太子,要担得起自己的身份。”李珣望着李景宣冷冷地“哼”了一声,缓步走到窗边,接话道,“若是再让朕知道你想翻李源的旧案,以同谋之罪论处,季彦,燕亭还有叶氏,朕不管是皇后还是公主,一并牵连治罪。”
“父亲,李源谋逆之案疑点太多,至今已经过了十四年,若再不进行调查……”
“朕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李珣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的景致,不再言语。
李景宣道:“父亲,龙岩国的平民当年是牵连治罪,死伤无数。太子谋逆,与平民无关。父亲若是不想让我审阅旧案,至少放过他们的性命,让百姓能够返回故地生活。宁州遥距长安千里,又有益州将士驻守州界,不会对皇城有所威胁,身为臣子理当为陛下分忧,体恤百姓。龙岩国幸存的平民大多逝去父母兄弟,遣散各地沦为奴婢,生活艰辛,恳请父亲安抚民心,赦免他们的罪行,方可安定天下。”
书房内安静片刻。李珣转过身来,缓和了语气,开口道:“景宣,这件事朕可以答应你,日后会颁布诏令赦免他们的罪名。但是话说在前面,朕答应你的请求,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别再旧事重提。景宣,若是你一再违逆朕的旨意,别怪朕不顾念父子之情,对你治罪。”
李景宣沉吟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轻轻叹了口气,跪地行礼道:“臣谢陛下天恩。”
晌午,孙传尧从酒店杂物间找出一把短刀藏在怀里,穿上粗制外衣,脖子和手臂用力过分,伤口就会再次裂开出血,之前孙传尧胡乱用些长安的草药治伤,伤口愈合得不好。孙传尧咬牙想着,温乔是故意下手这么重的,这个仇早晚要报。
孙传尧和阿吉在通义坊的茶楼,见到邱泽和李季彦。
李季彦穿着黛青衣衫和棉质外袍,苍白的面容,眼神明亮,毫无愠意。不经意之间,孙传尧接想起了李燕亭,随将李季彦拉到身边,也是担心交易之前,出现差错。最坏的打算,便是和善迁交手,两人若是拔刀相向,必然以性命相抵。
方形的桌子,孙传尧,李季彦,与邱泽,阿吉对面坐着。桌上放着两壶茶水,四个茶杯,茶香四溢。
邱泽问道:“阿尧,我把季彦带过来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将他交给谁?”
孙传尧道:“焉耆国的人,他们需要大唐的人质。”
孙传尧没有把战争的消息透露出来,说给邱泽听,他肯定会不同意。
孙传尧道:“别担心,我会和李季彦一起回凉州。”
邱泽没有听进孙传尧的话,质问道:“回到凉州呢?你就看着季彦被带去焉耆国。孙传尧,你疯了吗?为了让自己能够回到红雀镇,把季彦像牲口一样的卖掉。”
孙传尧知道邱泽会生气,但是李季彦在他的府上,不得不让他知道这件事,现在知道了,这样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孙传尧无力地辩解道:“我没有卖掉他,李季彦还是皇子,焉耆国王不敢对他动手。两国不会发生战争,对谁都会有好处。”
孙传尧狠狠握紧右手,说出这些谎话。
邱泽道:“李珣和李景宣没有说过要发动战争,哪怕是现在边境不断受到突厥匪贼的劫掠,他们也没有派肖钧夷出兵。阿尧,谁告诉你两国会发生战争的?”
孙传尧一时词穷,拿起茶杯,狠狠放到桌上。茶水泼洒一地,反正自己不喜欢喝茶,喝多了容易心烦意乱,刚才喝了一口也讨厌它的味道。
孙传尧站起身,厉声道:“邱泽,好人留给你们去做,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事不择手段。”
李季彦站起身,强作镇定,和解道:“算了,邱泽,阿尧,我们走吧。”
李季彦的话让孙传尧觉得内心不安,拿起灵均,转身去找自己的外衣,准备出门
邱泽没有回答,也没心思喝茶,三人起身,各自准备出门的装束。
孙传尧回过身,看到邱泽拿起窗边矮柜上的酒瓶说道:“阿尧,外面这么冷,我们喝杯酒再走。其他还要人要喝吗?”
阿吉和李季彦都摇头拒绝,孙传尧本来也想拒绝,这种时候喝什么酒,只会碍事。
邱泽手里拿着两个酒杯,看着孙传尧的表情,差不多猜出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