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武康看着,别让他跑了。”温乔皱起眉头,略带愤怒道,“一副乡下小子的样貌,除了长得像李源,又没有他的沉着冷静之外,目前为止我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
约至戌时,温乔出了王府,来到刑部后堂。
刘昭宁,张彻在厅堂已经等了一段时间。刘昭宁见到温乔,迎上来问道:“温乔,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温乔将腰际的横刀取下,放在矮桌上,答道:“我刚才在越王府,李季彦病情加重,好在有惊无险,没什么事,王府新来的仆役救了他。”
刘昭宁道:“昨日,我们看到穆天出入城南客栈,这家伙果然和我们说的都是假话。”
“他看上去就不太可靠。这两天全城搜查,我这边动用了很多兵力,还是得不到任何结果。”温乔坐到椅子上,往茶杯里倒了一些水,无奈道,“这么大的长安城里找一个杀手,没有内线,实在无从下手。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城南客栈和崔小言身上。”
刘昭宁道:“我们准备找人混到齐戈身边,一来可以打听红雀的下落,二来也可以知道齐戈到底是和谁在密谋这些谋杀案。”
张彻沉吟片刻,站起身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先让齐戈觉得身边缺人,再找穆天下手,让他向齐戈举荐我住到城南客栈。”
温乔答道:“城南客栈游侠很多,我有皇上口谕,不管这些人手上的户籍证明是否可靠,我都可以遣散一批人。齐戈手里只要缺人,就会心急,毕竟他知道自己行事违逆,总要想好后路全身而退。”
刘昭宁接话道:“这个时候张彻带着一些人投靠他,又有穆天举荐,他当然会同意。”
张彻道:“穆天,他身上有什么弱点吗?”
刘昭宁道:“他平日嗜好赌博,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我们可以以此要挟,让他答应我们的要求。”
夜至戌时,孙传尧将马匹全都带回马厩,在马槽内铺上新鲜饲料,随后关上木栅门,坐到石阶上休息。
没过多久,李燕亭来到马场,手里拿着红漆食盒,坐到孙传尧身边,微笑道:“阿尧,你晚饭吃了吗?我带了几个茶叶团子,王府的茶叶团子绝对是全长安城最好吃的,就连皇宫做得点心也比不上。”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孙传尧抓着头发,惭愧道,“今天是我出手推到李季彦的,是我做的不对,我应该想到他的身体不太好。”
李燕亭将食盒递给孙传尧手里,接话道:“如果不是你的龙血草,季彦可能撑不到现在。”
孙传尧望着李燕亭,疑惑道:“你不问我龙血草是从哪里来的?”
“我相信你,温将军是好人,不过他对陌生人向来比较谨慎。”李燕亭坐到石阶上,两只白皙纤弱的手臂放在浅蓝色的裙服旁,不以为意地说道。
孙传尧也坐了下来,环手抱着食盒,打开盖子,拿出一个茶叶团子,咬了一口,嘴里满是清香淡雅的味道,确实挺好吃。
李燕亭慢声低语道:“龙血草长在西域群山之中,制成药丸又需要很多复杂的手艺,你们只是用它来赚钱,不清楚它的来处也很正常。父亲曾经派了很多人去找龙血草药,都是无功而返,我早就知道龙血草没有那么容易得到。”
孙传尧将食盒放到身侧,双手搁在膝盖上,紧紧握成拳头,开口道:“龙炎血脉可以完全治愈茅叶热症。”
李燕亭听着孙传尧的话,陡然站起身来,微微撇着嘴唇,不悦道:“阿尧,你今天救了季彦,我当你是朋友,但是你再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十四年前龙岩国的惨案,已经害死那么多人。蒋医官也说过,龙炎血脉确实可以治愈茅叶热症,不过需要一命换一命。季彦不会同意这么做,我也不会同意。”
孙传尧抬头望向庭院深处,沉声道:“如果是流民,小偷,甚至是杀人犯呢?也不可以吗?”
李燕亭认真道:“不可以。”
孙传尧转身望着李燕亭,忽而扬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说道:“燕亭,饶了我吧,也就是随便说说的,今天晚上,我不该说这些话。”
孙传尧说完,从食盒子里又拿出一个团子,缓缓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李燕亭道:“阿尧,我忘记了,你出生在宁州,你应该也听说过龙岩国的事情。”
孙传尧垂着脑袋,将手里剩下的团子放进嘴里,迟疑片刻,若有所思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长安城一片盛世繁华,一切都还好。”
当夜,孙传尧回到客房,将外衣脱了下来,挂到衣架上,又从院子里打来井水洗了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到床上。
手肘的刀伤又渗出血来,染透了细布。该死的温乔,若不是手上没有灵均否则早就出手杀了他,还有李景宣,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们不可能有拔刀的时间,孙传尧将棉被拉上肩头,小心翼翼地护着手肘,辗转几回,脑中思绪万千,一夜未眠。
光德坊赵府内,赵昆的父亲赵邺本是吐蕃国人,战乱被俘之后,归顺为剑南道将军。赵邺有三个儿子,赵昆,赵处俊和赵倬良。赵昆担任兵部侍郎,已被红雀暗杀身亡。赵处俊武艺高强,常年生活在兵营之中,早前在南诏国战役中,以千人精锐骑兵深入南诏腹地,平定战乱,从而名震中原,外号益山夜鹰。赵处俊目前驻守在益州边境。赵倬良则居留长安,尚无官职,暂且管理府中事务。
这日,赵府众人正用着早膳,侍女来报:“老夫人身体不适,今日仍在房内用膳。”
赵昆的夫人宁氏,年龄三十上下,穿着一身缟素,不施粉黛,黑色的长发梳成云髻,面容苍白憔悴,却难掩其娴静有礼的风度。
宁氏道:“知道了,你去厨房拿一份早饭给老夫人,记得要让她多吃一些才好。”
侍女应声,作礼而退。
宁氏身边还坐着一位少年,此人便是赵倬良。赵倬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得少年英气,身材挺拔。平日赵昆一直很照顾赵倬良,两人兄弟和睦,情义很深。
赵府管家赵祁站在一旁,无奈道:“老夫人还在为大少爷的死,伤心难过。”
赵倬良问道:“益州那边有回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