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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卷舒开合任天真

    明哲清咳一声,“愣着干嘛?上去扶人啊!”

    大伙蓦然惊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去扶人。恒岳剑宗那边亦如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上去扶人。双方各顾各的,谁也不碍着谁。其他宗门门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倒下了。

    大伙争先恐后,唯有明哲一人,不慌不忙走上台,捡起掉在地上的龙渊剑和纯钧剑,放回剑鞘之中。他看了一眼韵儿的伤势,默默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害得大伙提心吊胆,生怕韵儿有个三长两短。他转头看向一旁同样昏迷不醒的天府,默默摇了摇头,还叹了一口气。

    明哲这一举动,被天梁看在眼中。如今大师兄昏迷不醒,还不是拜他的人所赐,他居然还在这儿唉声叹气。天梁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仇视道:“阁下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

    “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动手的不是我,你恨我也没用!”

    幸亏天梁脾气好,不想把事情闹大,忍气吞声道:“阁下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人,我们就不必劳烦阁下费心了!”

    明哲浅浅一笑,接下来的话意味深长,“我也不想费心,但与其坐等情况不妙,还不如厚着脸皮去求人。面子而已,能值几个钱?言尽于此,多说无益。带你们师兄下去疗伤吧!还有一点切记,不要给他输送真气,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明哲好言提醒,不过看他们这架势,应该不会信他的话。反正他该说的已经说了,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他们自己了,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回到韵儿这边,大伙正要给韵儿输送真气,却被明哲急忙拦住。

    “哥哥,你在干什么?”鸢儿不解道。

    “你们这是在害她,不是在救她!”眼下的情形,明哲来不及解释太多,“总之不能给她输送真气,先把她带下去,等会儿我再细说!”

    大伙不明白明哲的意思。人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输送真气,难不成等到咽气?不过明哲都这样说了,大伙也不敢忤逆他。无可厚非,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道理,虽然常常看不懂,但在这一点上,他从未让大伙失望,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姑且信他一回。

    “二师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天相慌张道。

    “不急!你们先带大师兄下去疗伤,这里有我看着!”天梁挺身而出。

    “天梁师兄,你一个人能行吗?”七杀担忧道。

    “没事!有这么多人看着,谅他也不敢颠倒黑白!你们快带大师兄下去疗伤,一旦有什么状况,即刻向我汇报!”天梁叮咛道。

    “那师兄,我们就先告退了!”

    天机他们把天府带下台,回到客房,为天府疗伤。鸢儿他们也没闲着,把韵儿带下台,回到队伍中,等候明哲的安排。双方都把人带下去了,如今台上只留下明哲和天梁。

    “天梁兄不走吗?”明哲率先开口。

    “我要看你到底想搞什么鬼把戏!”天梁盯着他,势要把他看穿。

    “陆某自认不是个体面人,但我有那么不堪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在乎!我说了,只是看你到底想搞什么鬼把戏!”

    明哲自嘲道:“我能有什么鬼把戏?我不过区区炼气,还是个瞎子,头战都不敢打,只能叫婉仪先上。躲在台下,唯唯诺诺,不思进取,简直就是个窝囊废!”

    天梁嘴皮微微颤抖,“陆兄这是在暗讽在下吗?”

    “陆某并非此意!阁下虽非仙道中人,但阁下的修为,应该在陆某之上。陆某不才,怎敢与阁下相提并论?”

    天梁的确感受到,此人只有炼气期的修为,连真元都没有,不像是隐藏实力,但一切还是小心为上。他深知明哲厉害的并非是他身后的人,还有他那张嘴皮子,连柳真传也敌不过他那张臭嘴。跟此人说话,必须提高警惕,一个不留神,很容易被他绕过去。

    “炼气再差,也是炼气,在下只是一介凡人,无灵根,无机缘,注定与仙途无缘,习武练功也只是为报国无偿!”

    “天梁兄大义凛然,不愧是恒岳弟子!”明哲赞许道。

    台上两人一唱一和,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不亦说乎,台下的观众却傻眼了,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还打不打了,不打别浪费时间啊!鸢儿他们也弄不懂明哲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闲聊,真的好吗?主判台上,那几个老家伙也在议论此事,天枢不想与他们掺和,只是默默注视着明哲。他虽不敢说对明哲这个人清清楚楚,但还是知晓一星半点。明哲这么做,绝非没事找事,一定有他的意图。

    “你到底什么意思?”天梁有些不耐烦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意思意思!”

    “你到底几个意思?”

    “你说的是哪个意思?”

    “我怎么知道是哪个意思!”

    “你不说是哪个意思,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意思?”

    “够了!差点被你绕进去!”天梁平心静气,理清思绪,“开门见山吧!你到底想干嘛?”

    “既然天梁兄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明哲坦诚道:“如今你我双方乃是两败俱伤之局,究竟谁输谁赢,实在不好下定论!”

    天梁算是看出明哲的意图了,“你不会是想说这局是你们赢了?”

    明哲讪讪一笑,“我确实是想这么说,但仔细一想,又有些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好了,你我双方各退让一步,不输不赢,平局如何?”

    “我还从未听说,论剑大赛上有过平局!”天梁冷笑道。

    “没听说过,不代表不能有嘛!既然以前从未有过,那今日便开了这先河!”

    “你的口气倒挺狂妄嘛!”天梁轻蔑道。

    台上那几个老家伙,都还没开口,他一个后辈晚生,说的再激昂,又有什么用?这里可是斟鄩山庄的地盘,柳崇明不开口,他说了也是白搭。

    明哲当然知道天梁心里在想什么,其他门派宗门应该和天梁想的差不多,都瞧不起他这个只有炼气水准的瞎子。不过这并不重要,不就是一句话嘛,这有何难?

    明哲看向台上的庭风,“柳真传,你看如何?”

    “好你个陆明哲,居然把这个烂摊子推给我!”

    庭风还以为明哲会弄出多大动静,没想到是祸水东引。庭风的辈分虽不高,但他在江湖门派和仙门世家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只要他一句话,那几个老家伙还不是马首是瞻。明哲找的这个靠山,当真非同小可,但庭风会帮他吗?

    “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插手!”庭风一句话,便打发了明哲。

    明哲厚着脸皮,“柳兄,话可不能这么说!就咱们这交情,你当真不帮一下?”

    庭风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道:“你我有何交情?唯一的交情,便是对手!我已经放过你不止一回了。还指望我帮你,你觉得可能吗?”

    “不试试,怎知不可能?”明哲意味深长一笑。

    “你想说什么,还是跟柳宗主说吧!我不奉陪了!”

    庭风起身便要离去,他可没那闲工夫,跟明哲说三道四。

    “柳兄,何必如此着急?我连面子都不要了,耽误大伙的时间,跟你谈心。你把我丢在这儿,不太好吧?”明哲豁出这张老脸,当真不怕丢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庭风开始不耐烦。

    “很简单,我帮了你一次,你帮我一次,礼尚往来,不过分吧!”明哲坦然道。

    庭风会心一笑,坦然道:“帮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明哲没有一丝迟疑,张口就来:“清寒会回去的!”

    “我还没开口,你怎知我的条件是这个?”庭风不屑道。

    明哲古井无波道:“我承认我脸皮厚,但我不是个傻子!”

    庭风没有多言,转身离去,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就这样吧!”

    柳崇明自然听得出此话之意,上前一步,当即宣布:“恒岳剑宗与天河山庄,此局平手,共进复赛,有异议者,尽管发声!”他的语气中带有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既然庭风都发话了,那些门派宗门也不是傻子,心中虽有不服,却也不敢发声。

    “陆少侠,如此处置,可算妥当?”柳崇明问。

    “柳庄主客气了!”明哲泯然一笑,抱拳行了个礼,带着两把剑,走下了擂台。

    明哲已经走了,天梁自然不敢待在那儿,匆忙走下了擂台,往客房的方向走去。天梁本来抱着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与明哲玉石俱焚,没想到明哲宁愿舍弃面子,也要给彼此一个机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博取同情,还是另有图谋?此刻天梁没时间想这么多,天府还在昏迷中,他急忙回去查看情况。

    明哲回到队伍,径直走到清寒身前,愧疚道:“对不起!”

    “师兄还会跟我道歉?”清寒冷笑道:“我不是你们交易的筹码!不过一个恒岳剑宗而已,非得你这么做?大不了打一架,怕他们不成?你却选择妥协,或者说,你是在保全他们。我不知道你有何目的,也不想知道那么多!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你们交易的筹码!”

    清寒愤然离去,明哲不做任何挽留,只是对身旁的鸢儿说:“跟着她!”

    “我不需要任何人跟着我!”清寒语气强硬。

    “鸢儿,跟着她!”明哲的语气比她跟强硬,甚至不容置喙。

    清寒没有多言,或许是明知反驳不了,抑或是默许了。

    “那鸢儿先走了!”鸢儿向大伙做了个道别,便跟了上去。

    明哲没有迟疑,“愣着干嘛?把她扶正!”

    明哲走到韵儿身后,盘膝而坐,从怀中取出一袋银针,应该是事先准备好的。他取出银针,小心翼翼扎在风门、魄户、魂门、神堂等穴位。他在龙渊剑上加封的剑印,一般人可吃不消。韵儿根基薄弱,触发剑印后,本该立刻后撤,但这个丫头过于执着,非逮着天府不放。天府察觉到端倪,想要撤出去,但没想到韵儿宁愿同归于尽,也要留下他。结局便是,两败俱伤,昏迷不醒。

    “陆兄,为何不输送真气,调节内息,这不更有利于真气疏通?”天枢不解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你想过没有,龙渊剑被列为十大名剑之一,岂是一柄凡品之剑?那道剑印虽是我布下的,但暗藏于其中的剑芒,却是龙渊剑自带的。若不消除藏于体内的剑芒,输送真气只会助纣为虐,适得其反!轻则筋脉尽断,自此成为一个废人;重则气血倒逆,当场殒命。”

    明哲的话,吓了大伙一跳,心中一怔,难以置信。

    “剑芒当真有如此威力?”天枢颤巍道。

    明哲冷哼道:“剑芒藏匿于周身各处筋脉,若不用银针消除这些剑芒,强行输送真气,只会要了她的命!七星龙渊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除了龙渊剑,十大名剑皆有剑芒,只是你们不会善加利用罢了!湛卢为仁道之剑,赤霄剑为王道之剑,这两把剑位居十大名剑前列,只要能参悟剑意,这两把剑在你们手中,除了五大宗师,便可天下无敌!”

    “我们手中的剑真的有这么厉害?”诗瑶有些不敢相信。

    明哲的手很稳,每一针都不敢马虎,“十大名剑,可不是浪得虚名,你们只是还未参悟剑意,理解不了其中奥秘。剑道、剑意、剑心、剑式、剑招,剑诀,虽然只是一字不同,却是千里之差!大道三千,各有不同。你们要走的路还很长,我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一点,你们要找到自己的剑心,参悟手中剑的剑意,最终走上自己的剑道!不拘于时,束于心,缚于情,切记不是剑选择了人,而是人选择了剑,当你真正拿起手中剑的那一刻,你便明白剑意是什么!”

    最后一针落下,韵儿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不过她的脸色好了许多,不像刚才那般惨白。明哲这一招果然有效!如今韵儿体内的剑芒,已被明哲尽数消除。此番明哲消耗了大量精力和内力,而今有些力不从心,剩下的他都交给了天枢。

    诗瑶扶着虚弱的明哲,忧心有忡道:“明哲哥哥,你还好吧?”

    明哲拖着一副破败不堪的身躯,有气无力道:“我好不好无所谓,但愿清寒没事!”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鸢儿陪在清寒身边,可清寒一句话都不愿说,两人就这样走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望台。清寒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望着山间的风景,脑海中不自觉涌现出许多回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始终忘不掉。

    “清寒姐姐是在想哥哥了吧?”鸢儿微笑道。

    “我想他干嘛?我不过是他们交易的筹码,何曾在乎过我的感受?”清寒冷哼道。

    “哥哥那样做确实是他的不对!但在那样的情形下……”

    鸢儿话说到一半,就被清寒打断了:“你不必为他解释,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但我就是气不过,在他心里,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想抛弃就抛弃,想回来就回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知道他这么做有他的无奈,但我也是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说这话,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可曾在意过我?我把他放在心里,他却只是把我当做一枚棋子,当别无选择之时,便将我舍弃,好一个壮士断腕!”

    清寒的话中或多或少带有点怨气,明哲的做法确实不妥,即便输了比赛,也不能拿清寒作为交易的筹码,换取一个平局。这一次鸢儿也不站在明哲这边,她实在想不明白,明哲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是平局,大不了加试一场,为何还要保下恒岳剑宗?

    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还想办法安慰清寒。

    她做到清寒身边,微笑道:“清寒姐姐,哥哥曾跟我说过,你越是爱一个人,便越恨他,恨他到骨子里,便爱得深沉。鸢儿相信姐姐心里一定忘不了哥哥,即便哥哥有时候很讨厌,姐姐也忘不掉他的好。”

    “你就会说好话安慰我,心里还是向着师兄吧!”清寒一眼看破鸢儿心中所想,“你说的对,我确实恨师兄,但我也爱他。为了他,我可以放下自我;为了他,我可以舍弃一切。可他心里有过我吗?有时候付出也等不到回报,但钱掉进井里,也还能听个响,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鸢儿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态,娓娓道来:“其实我也恨哥哥,恨他沾花惹草,身边有那么多个姑娘围着他转,他就不能收收心?偏要到处惹事!可说句心里话,我更怕哥哥会忘了我,甚至有一天离开我。从前只有我陪在哥哥身边,可如今,清寒姐姐、韵儿姐姐、诗瑶姐姐,你们都待我很好,可有时候我却想怎么疏远你们和哥哥的关系。我想把哥哥留在身边,我不想你们有交集,不想你们见面,不想你们……或许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只想哥哥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