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刚刚干嘛去了?”看见明哲回来,鸢儿欢喜迎了上来。
方才她和诗瑶聊着聊着,回头一看,明哲却不在身后。面对明哲的不辞而别,鸢儿已经习以为常了,和诗瑶在这儿等了一会儿,果不出所料,明哲又回来了。
“帮忙去了!不过人家似乎不领情。”
鸢儿太了解明哲了,有他在的地方,准没好事!说去帮忙,肯定是帮倒忙,人家愿意领他的情才怪,就是不知哪个倒霉鬼,遇到了他。
“别用那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是你亲哥,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鸢儿摇摇头,叹息道:“哥哥,你还是收敛一点吧!”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明哲忽然觉得这个妹妹白养了。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一旁的诗瑶看不下去了,出面调解:“我说二位,还走不走了?一件小事而已,非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都是开玩笑的!”明哲讪讪一笑。
“哥哥,你好自为之吧!”鸢儿拉着诗瑶的手,“我们先走一步啦!”
话音刚落,鸢儿便拽着诗瑶往一边走,丢下明哲一个人。
“就不管我了?”明哲有些意外。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这是你教鸢儿的!”鸢儿背对明哲挥挥手,和诗瑶扬长而去。
“她果然是你亲妹妹!”熙悦冒了出来。
“你这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
“当然是夸她!除了她知晓你的心思,还有谁比她更懂你?”
“你不也一样?”明哲这句反问,算是把熙悦问呆住了。
“少来!你是什么样的人,关我什么事?”
“你不承认,我也不强求。你我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清楚就行。”
熙悦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就怕不出几句,便被明哲套进去,“人已经给你引走了,接下来怎么做?你该不会真的要回去吧?”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他的事与我何干?我只负责火上浇油,没说帮人帮到底。”明哲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果然还得是你!”熙悦就猜到明哲没安好心,可怜庭风涉世不深,着了他的道。
大伙都在七里坪做准备,很少有人到处乱逛,除了明哲这种坐不住的,就只剩下清寒这种不合群的。
后山望台,一人立身于此,倚靠阑干,远眺山外。走近一看,其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青丝如瀑,鬓发轻飏,双目含情,忧心有仲,似为怨恨,似为哀愁。她望着山外,若有所思,浑然不知身后正有人靠近。
明哲悄悄靠近,为她披上一件外衣,“想啥呢?待在这里不过去,不怕庭风着急?”
清寒本有些意外,不过听见后半句话,她着实没啥好心情,“我待在哪儿,他管得着吗?他看重的是师门荣誉,我看重的是带某人回去,道不同不相为谋,懒得搭理他!”
“你也是天师门的弟子,不为宗门考虑一下?”
“我需要考虑什么?某人也看到了,明面上论剑大赛本就不公平,私地里他还是柳庄主的世侄,大赛的结果本就没有悬念,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罢!”
“你看得倒挺透彻,明知没有悬念,还在担心什么?”
“本来没有悬念,但某人的出现,酿成了悬念。”
“清寒,你若对我有意见,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某人某人的叫,我有名字,你要么叫我明哲……”
他话还没说完,清寒便抢了过去,“我更愿意叫你师兄!”
“你这个师兄可不好当啊!”明哲长叹一气。
阳光照进了老君山,云雾逐渐消散,山下湖中,几艘小船停靠在湖畔,小船随风晃动,泛起阵阵涟漪。湖边的小路,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掀起一阵尘埃。鸟儿们也出来觅食,叽叽喳喳的啼叫,给寂静的老君山带来几声喧嚣。
“师兄怎么知道清寒在这儿?”
“我也不想知道啊!偏偏我对某人的心思极为了解,她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寻一处安宁恬静,觅一分怡然自得。看上去不合群,但她从不在意,没人敢说她的坏话,她做什么也不会有人拦着,除了有个烦人的师兄,其他的都还好。”
“我不叫某人,我有名字,要么叫我清寒,要么叫我师妹。还有一点,我的师兄是你,不要总是强加于他,他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明哲总觉得今天的清寒有点怪,她太冷静了,冷静到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又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子。
“行,你说什么都行!”明哲可不敢忤逆她,不然她可就不搭理他了,“小清寒,别沮着一张脸嘛!高兴一点!你看离你的夙愿达成仅一步之遥,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与师兄动手,清寒高兴不起来!”她倒也直白。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事事在意,还不得把人累死?看开一点嘛!只要挺过眼前这道难关,前程似锦,来日方长!”
“师兄,有没有种可能,存在第三条路,什么都不用做,你便会乖乖跟清寒回去。”
明哲有些尴尬,“我想应该没有!”
“那师兄在这儿多费口舌的意义是什么?你连选择都不愿给清寒,何必相劝?师兄,你还是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还是头一次清寒把明哲往外赶,明哲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他看得出今天清寒的心情不怎么好,应该是昨晚跟她说那些话的缘故,今日一直沉默寡言,总爱找人少的地方待着,他于心不忍,特地过来安慰一下她,没想到她的一席话,把他说得哑口无言,连回旋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清寒,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何尝不给你选择?”
“要么接受,要么放弃,这样的选择,不如没有!”清寒无情地揭穿了明哲。
“清寒,何必强求呢?我没有逼你,只要你放弃,你便不会难受。”
“清寒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师兄一句叫我放弃,便要将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恕清寒难以从命!师兄,我知道你不想让清寒难受,特地过来安慰清寒,但安慰归安慰,说的再多,也不会改变我的意志。无论如何,哪怕不惜此身,清寒一定要把师兄带回去!这是清寒唯一的夙愿。清寒等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清寒眼神坚定,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如今看来,劝清寒放弃,似乎行不通了,只能启用第二套方案。
“行!既然你不愿放弃,师兄也不好再说什么。我期待你我在台上对决的那一刻,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不会手下留情。”明哲伸出了手。
望着明哲悬空的手,清寒略有犹豫,但还是握了上去,“清寒一定不会让师兄失望!”
“时候也不早了,庭风那边也该解决了!”明哲小声嘀咕。
“师兄,你在说什么?”清寒啥也没听清。
“没什么!”明哲敷衍道:“比赛快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师兄,你难道忘了?今天是初赛,天师门只有进赛和决赛,今明两日,都不会有天师门的赛事,既如此,清寒还过去干嘛?清寒本就不喜热闹,待在这里,看看风景,挺好的!”
“说那么多有用吗?你是我师妹,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了。看你那难受的样子,就差把心里话写在脸上了,别人或许看不懂,但我太清楚了!还没到决战那一刻,你我不至于生疏嘛!这几日你就先跟在我身边,但你不许出手,我还得看看她们的长进。”
一听见能留在明哲身边,清寒立刻欣喜若狂,“师兄可不许反悔!”她拉着明哲的衣袂,又变回前几日那个活泼可爱的小清寒。
明哲握着清寒的小手,语重心长:“答应你的事,我几时反悔过?”
两人说着说着,会场那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那边怎么了?”
“应该是出事了!”
“师兄,你不觉得这是句废话吗?”
“额……”明哲略显尴尬,“看来是我高看庭风那家伙了!”
“这关庭风师兄何事?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些好事?”清寒冷冷道。
“你师兄岂是那种人?”
清寒连连点头,“你就是!”
“小清寒,不带这么玩的,鸢儿拆我台就算了,连你也是!我不要面子的吗?”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用来形容师兄再合适不过了!”
“我现在严重怀疑,鸢儿就是被你带坏的!”
“就算是被我带坏的,她也是你妹妹,师兄又能怎样?”清寒轻挑眉毛,略显得意。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成心气我是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清寒可是很心疼师兄的!”
说话间,清寒的纤纤玉手,已经抚摸上明哲那饱经沧桑的脸颊。微风拂过,吹动她耳畔的几缕青丝,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扑面而来。此景如此,此情不渝,若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也挺好的。
会场这边,庭风和韩勇大战数百回合,双方势均力敌,一直未分出胜负。
按理说,以庭风的实力,对付区区一个宗门弟子,绰绰有余,可奇怪的是,他打在韩勇身上的法力,总会消散三成有余,打在韩勇身上,不痛不痒,反而激发其斗志。再这样下去,他估计就要被韩勇活活耗死。不是他不尽全力,若此时就拿出全部实力,他宗门弟子之首的威名,可就坐不住了。他和韩勇周旋了几个回合,一直瞧不出此人的破绽,也参不透此人为何能抵消他的法力。
慕青捏了一把汗,她也没想到韩勇竟能跟庭风周旋这么久。台上那群老家伙也坐不住了,特别是叶辰,惴惴不安,满头大汗。庭风可是打着叶氏的名号,跟这家伙决一死战,若庭风输了,他叶氏的老脸该往哪儿搁?
“这家伙到底是何来历?”叶辰指着台上的韩勇。
“往届的论剑大赛,从未见过此人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年轻一辈中出的佼佼者!”林轩观摩道。
“我怎么没听说,哪家宗门出了此等人才?他的身手诡异,招数不按章法,体魄野蛮,打在他身上的法力,近乎三成都会消散。此等人才,怎可默默无闻?”
“叶兄莫慌!此人虽有些能耐,但怎可敌过宗门弟子之首?他不过是仗着不按章法的路子,跟庭风多斡旋了一会儿。相信以庭风的实力,对付此人,易如反掌,叶兄放宽心便是!”柳崇明出面道。
“柳兄说的在理!如此耗下去,此人只会越来越劣势!”云枫附和道。
台上几个老家伙,你一句我一句,轮番劝叶辰放宽心。压力不知不觉给到庭风这边。
“没想到,你还有些能耐!”
“客气!你也不错,跟我耗了这么久,还有力气说话!”
“可否告知,师出何门?”
“打赢再说!”
“看来不露真功夫,是撬不开阁下的嘴了!”
“耍嘴皮子谁不会?有本事放马过来!”
“那便得罪了!”
庭风不想再耗下去,这样做虽然有些丢人,但此刻他已然顾不上那么多。再不拿下韩勇,只会招来旁人笑话,到时候他这张老脸该往哪儿搁?他要如何向叶宗主交代?他的实力远在韩勇之上,不到这一步,他也不想仗势欺人。
“看来庭风要动真格的了!”明哲站在台下看戏。
明明这场闹剧,有他一半的功劳,他却躲在一旁看戏,幸亏庭风没注意到他,不然估计庭风二话不说,冲下擂台,拎起他的衣襟,破口大骂。
“你惹得祸?”清寒一脸狐疑望着明哲。
“这关我什么事?”明哲觉得冤枉。
“装,接着装!”清寒一脸不信。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明哲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
清寒呵呵一笑,“别人不懂你,我还不知道?师兄,你即便做了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因为鬼见了你,都得绕道走,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哲敲了下清寒的小脑袋,“有你这么损师兄的师妹吗?”
“清寒说的是实话!”清寒护住脑袋。
“实话也不许说!难道你师兄是那种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我看是!”韵儿不忘出来损明哲两句。
“我说二位,我有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俩不损我会死吗?”明哲没好气道。
清寒和韵儿,彼此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会!”
明哲抹了一脸唾沫星子,“你俩可真行啊!”
“话说回来,这个韩勇为何这么耐打?”韵儿好奇问。
“看我干嘛?问小清寒,别问我!”明哲不想理睬她。
韵儿冷哼一声,“不说就不说,小气!”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既是修行,便有不同的路,但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我辈以剑问道,俗称剑修,有的人以体问道,俗称体修!修仙这条路,途布荆棘,千难万险,自下而上,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最后便是渡劫成仙。”
“原来某人练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是个区区炼气,也不怎样嘛!”韵儿嘲讽道。
“麻烦二位就事论事,别把我带上,谢谢!”明哲客气道。
清寒掩面遮笑,继续说正事,“一般的剑修便是如此,但有的人自幼灵根缺失,或灵根太过普通,在修仙这条路上,即便付出百倍努力,也得不到收获。渐而渐之,一条体修的路,在修真界流传开来。即便再差劲的弟子,也有机会问鼎仙途。虽然体修这条路比剑修艰难许多,但终有一线生机,修行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宗门甚至放弃修剑,转修体。”
明哲接着说:“古语有云,凡人成仙,脱胎换骨,定然先将俗肌消尽,然后重换仙体。有运三华五气之精,而洗骨伐毛者;有搬运周天火候者;有日运脐、夜运泥丸,炼体者。顾名思义,炼体便是锻炼身体,将自己的身体炼到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地步,以抵御渡劫时降下的天雷。自下而上,吐浊、通玄、退凡、炼筋、锻骨、溯源、神离、归魂,最后便是脱胎换骨、铸成仙躯。”
“听上去,也差不多嘛!”韵儿不以为意道。
“听上去差不多,做起来可就难了!退凡时,须将全身筋脉打断,骨骼尽碎,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可是一辈子的噩梦,许多体修往往受不住这种痛苦,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瞧这个韩勇,筋骨重塑,体魄野蛮,看来他已经挺过退凡这道难关,离溯源差不了多少。能在庭风手中过这么多招,已然不错!可惜还是差了一点,不对,不止一点!”
“你俩不是仇敌,为何还帮他说话?”清寒撩起一缕青丝,嫣然一笑。
“仇敌归仇敌,庭风这个人看起来不靠谱,但他的实力就摆在那儿,我总不能视之不见。”明哲话锋一转,苦笑道:“何况此事也有我的份,他若输了,天师门和苍梧叶氏都不会放过我,到时候我只能跑路了!”
清寒等的就是这句话,“师兄,你还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我什么都没说,那是你听错了!”明哲赶忙撇清关系。
“我也听到了!”韵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