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师兄反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你我师兄妹反目,你会对我出手吗?”明哲又把这个难题还给清寒。
但明哲没想到的是,清寒居然一点也不担心他提这个问题,反倒意味深长地望着他,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清寒一定会出手!既然今生留不住师兄,那便与师兄共赴黄泉,来世再见!”
清寒这话,明哲想都不敢想,属实出乎意料,让人猝不及防。
“清寒,不带这么的!”明哲欲哭无泪。
“这可是师兄问的,怨不得清寒,清寒只是实话实说罢!”清寒两手一摊,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
明哲胸口一痛,差点气吐血,“清寒,你这话也太狠心了吧!我可是你师兄,连死都要带上我,你对我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原本明哲以为,就凭他和清寒的关系,清寒应该会说一些好听的话,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清寒居然这么直白,直接来了句,共赴黄泉,来世再见。清寒这是跟他多大的仇恨啊!宁愿香消玉殒,也要带上他。
“师兄,这可怪不了清寒,要怪也只能怪师兄,是师兄一而再再而三逼清寒这么做的!你明知清寒对你的心思,却还是说出那般话伤清寒的心;你明知清寒不可能跟鸢儿动手,却还是说出那般话刺激清寒的情绪!既然师兄不仁,那就不要怪清寒不义了!清寒也想好了,既然活着留不住师兄,那不如和师兄一起共赴黄泉,在地底下相伴一生,没有人可以打搅我们,也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是属于清寒一个人的师兄,任何人都抢不走你,包括鸢儿!”
清寒这话算是说绝了,让明哲不知从何处反驳。以前他还觉得,清寒这丫头,俏皮可爱、心思纯洁,长大后一定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没想到女大十八变,几年不见,清寒便从一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长成一位城府极深、深谋远虑的心机女。他不过是说了两句实话罢,便惹得清寒闷闷不乐,这也就算了,她居然还要拉着自己一起上路,这招同归于尽的路数,明哲打心底佩服。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不弃不离,一生一世一双人,死亦化作一对亡命鸳鸯。清寒,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师兄?在师兄的印象里,你那个庭风师兄对你也挺不错的,你干嘛不拉着他一起,非要把师兄带上?你就这么恨师兄吗?”
清寒一双坚定的眼眸望着明哲,每一句话皆发自肺腑:“生,清寒陪你;死,清寒陪你!无论你师兄去何处,清寒皆愿陪在师兄身边。清寒什么都不在乎,无论是天师门的二师姐,还是听雨阁阁主,抑或是裴氏千金,对我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师兄总是拿庭风师兄当作借口搪塞过去,那今日清寒便把话说清,清寒对庭风师兄,从来都只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半分逾越之举,更无半分非分之想,清寒只是把他当作我的一位兄长,仅此而已!但师兄不一样,清寒这条命是你救的,清寒这颗破损的心是你拼好的,是你让清寒看到了生的希望,是你让清寒明白了活下去的意义,你便是清寒的指路明灯,指引光的方向,一次又一次救回坠落深渊的我。如果没有师兄,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清寒!”
容不得明哲插句话,清寒便接着说:“当初师父驾鹤西去的时候,门内既是欢喜又是哀伤,师父修成正果、成就仙身,这本是一件喜事,只可惜师父走得太早,还未交代门内之事,便驾鹤西去,门内诸般事务都落在我和庭风师兄身上。我那时贪玩,不愿管这些琐事,是庭风师兄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天师门,他的功劳与付出,大伙都看在眼里,我本想推举他为天师门第二代掌门,奈何他总是找各种借口,将掌门之位让给我,但我一直不肯接受,于是掌门之位便一直空着。虽然他现在还不是掌门,但在大伙的眼中,他不仅是天师门的大师兄,更是诸位弟子公认的掌门继承人!只要他愿意,掌门之位非他莫属!清寒很清楚庭风师兄的心意,但我不能强迫自己去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庭风师兄确实很优秀,门内也有许多女弟子喜欢他,任凭庭风师兄如何待我,但我就是不喜欢他,这是改变不了的!强扭的瓜不甜,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清寒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因为在清寒心里,有一个比他更重要千倍万倍的人,有一个胜于一切的人,我不是不给庭风师兄机会,而是师父说过,我的真命天子乃名剑剑主。庭风师兄对我的好,清寒铭记于心,但清寒还是想追求那心中良人,不管他身份如何,纵使他最爱那个人不是我,他都是我的真命天子!这便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清寒越说越激动,就差把那人的名字说出,其实她即便不说,明哲也明白她的意思,可世间诸事,皆有因果,岂能尽如人意?有缘千里佸,此生共白头。缘散如流水,白头空许期。归根到底,还是两个字——缘分。
佛说,五百年前的一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所以在茫茫人海中,彼此的相识相知相爱,可以说是一种缘分。缘分这个东西总是来得很突然,有时候我们都以为它不会来,但它早已悄无声息地到来。
缘分,有时候是一种善缘,有时候也是一种孽缘。当我们第一眼看中对方的时候,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有缘人,但接触一段时间后发现,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和平分开,这就是一种善缘。但有些人分开后,还是死缠烂打,造谣生事,令彼此都过得很痛苦,这就是一种孽缘。
善缘也好,孽缘也罢,皆在人的一念之间。善恶一念,生死一念,一念三千,始于精微而跨越天地。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天道周而复始,亘古不变,惟利而不争,惟物而不得,惟心而动,惟念而行。所见所得、所感所悟,皆为天道。天道主宰世间万物,俯视芸芸众生,我们的一言一行,皆在天道的运行之中,缘分当在其中!
清寒忿忿不平道:“师兄,你总是把天命挂在嘴边,可曾问过自己的心?你是残虹剑主,是龙渊剑主,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其他人或许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但你不一样,你有残虹和龙渊双剑在手,为何不敢迈出这一步,遵从自己的内心而非天命?天是上天的,命是自己的,世间不是有句俗语,叫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命是注定的,但亦有转机,只看你能否把握住这刹那消失的转机。”
她身为道门弟子,本不该说出这种有违天命的话,但她放不下明哲,即是上天不公,她也要与天争一线生机!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她就是这么固执,认定一人,一生都不会改变,哪怕天涯海角,哪怕海枯石烂,此景不变,此情不渝!
明哲摇摇头,“机会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把握住的?我不想违抗天命,亦不想与你为敌,但事实上,我已经无路可选。有时我也在想,为何龙渊剑选择了我,为何你要将残虹剑赠给我?若是我们换过来,你是名剑剑主,我是道门弟子,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师兄,你真的舍得放下清寒吗?”清寒这个问题深深插进明哲心里。原本的月明风清夜,不觉间,却变成了清寒的深情告白,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明哲长叹一气,“我从来都放不下你,放不下鸢儿,放不下小穹,放不下任何一人!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自己,遇见那么多人,与每个人的关系又是千丝万缕,自己也未免太过多情?我讨厌自己这副样子,但又能做什么?把你们全部丢下,不管不问,我狠不下心;把你们全部带上,面面俱到,我又觉得自己像个花花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对我而言,太过艰难,不是我不想洁身自好,而是缘分的丝线交错复杂,不知不觉间,我已深陷其中。清寒,你不觉得师兄这副样子招人讨厌吗?”
清寒嫣然一笑,“清寒可从来没说过,自己讨厌师兄啊!”
“为何?你不觉得师兄花心吗?”
“优秀的人总招人羡慕,那么多人喜欢师兄,只能说明清寒看人的眼光不错!”
两人望着彼此,相觑一笑。这一笑,不知涵盖了多少话语。
说着说着,明哲渐渐觉得头昏,看东西也模模糊糊的,好似喝醉了一样,“不对啊,我不是用法力压制住伤势,为何我的头昏昏沉沉?”在意志的消磨之下,明哲终是支撑不住了,腿一软,竟瘫倒在浴桶之中。
看到这一幕,清寒非但不感到奇怪,反倒得意一笑。
明哲尽量维持一丝清醒,他趴在桶边,看见清寒得意的笑容,恍然大悟,“清寒,是你捣的鬼?你到底做了什么?”
清寒坐在明哲的身边,当着明哲的面,掀开衣领,指了指玉颈,“师兄不必多想,这桶水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刚才清寒按住师兄脖子的时候,清寒使了一些手段。这要怪也只能怪师兄太过相信清寒。”清寒不知从何处变出几根银针,在手中晃了晃。
药效不断摧残明哲的意志,让明哲昏昏欲睡,随时都可能倒下,“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这么做?”清寒单手支颐,含情脉脉地望着明哲,“师兄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寒带着笑容,起身如芙蓉出水,单薄的亵衣下,一具精妙绝伦的玉体呈现在他眼中。清寒俯下身子,一双水灵的眼睛紧紧盯着明哲。两人靠得很近,清寒呼出的热气,混合水雾,扑在明哲脸上。
“清寒是什么意思,师兄心里清楚。”
清寒靠得这么近,就快贴上了,明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清寒,你要干嘛?”
清寒指着窗外的风景,“师兄,你看!今夜月明风清,仙气氤氲,此情此景,只有你我师兄妹二人,你说清寒要干嘛?”清寒诡异一笑,惊出了明哲一身冷汗,让明哲大气都不敢出。
“我可是你师兄诶!”
“清寒知道啊!你是我师兄,也是清寒喜欢的人。”清寒挪开身子,让明哲能喘上几口气,“不管怎么说,清寒身子,师兄也看过了,难不成师兄不想负责?”
“清寒,我……”明哲正想开口,却不料药效过于猛劲,他的意志终是支撑不住,直接昏倒过去。
“师兄,你莫要怪清寒,清寒也不想这么做,但若不这么做,清寒不知如何留下师兄。清寒可以舍弃一切,但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师兄!清寒已经失去了娘亲,师父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清寒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师兄。你总说清寒长大了,但你面前,清寒永远是那个小清寒,那个整日黏在师兄身边,追着师兄到处乱跑的小清寒,那个总想着偷懒却让你代过挨罚的小清寒。清寒不喜争抢,但更讨厌抢不到!我不可能放下师兄,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清寒就是这么固执,认定师兄,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这大概便是世人所言的忠贞不二吧!其实清寒也没想那么多,清寒只是在乎师兄,不是想将师兄占为己有,师兄身边有那么多人,鸢儿、小穹、诗瑶,每一个对你都很重要,当然还有那两位从未见过的君影和泠然。清寒害怕师兄再一次丢下清寒,师兄身边有那么多佳人陪着,但清寒能依靠的只有师兄了!”
清寒褪去身上的亵衣,露出香肩,就在亵衣完全滑落之时,一双手突然抓住了亵衣,为清寒重新穿好。
明哲为清寒整理衣领,“大可不必!师兄又不是傻子,你的心思,师兄岂会看不穿?”
望着无事的明哲,清寒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我可是算过剂量的,这一针下去,任凭师兄修为再怎么深,也得睡到明日早上,怎么这么快便醒了过来?”
明哲得意一笑,“小清寒,你忘了你师兄百毒不侵,你这点小心思,或许对别人有用,但师兄而言,略逊一筹。”
清寒委屈道:“终是妾有情郎无意,清寒再怎么做,也得不到师兄的心,就连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心愿,师兄都不肯满足清寒,而且处处防着清寒,把清寒当作外人。难道在师兄心里,清寒谁也比不上吗?”清寒佯作泪目,挤出几滴眼泪,泪眼婆娑,好似梨花带雨,用纤细的玉手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看起来极其委屈,若是外人看到这一幕,明哲有理也说不清。
“清寒,装委屈咱们也该有个度。”
“本来就是师兄欺负清寒,清寒只是实话实说罢,难道师兄还不许清寒说实话,还不许清寒流眼泪?还不许清寒受委屈了,找人诉苦?”清寒一句接着一句,明哲都快不知如何接话了,他真的佩服清寒的机智,黑的能被她说成白的,邪的能被她说成正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他的错,他就算不承认,也难辞其咎。
“行!清寒,我怕你了,师兄真的怕你了!”明哲乖乖认怂,转变态度,“你想要的,师兄给不了你,但别的尚可商量,夜也深了,今晚你便留在师兄这里吧!”先前清寒想和明哲一块睡,他当即拒绝,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他便被迫改变主意,留下清寒,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真的吗?师兄可不许反悔!”果然在他面前,清寒还是那般幼稚。
“师兄何时骗过……”明哲话还没说完,头便开始昏昏沉沉,和刚才的症状差不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兄,你虽百毒不侵,但很可惜,这不是毒药!”清寒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清寒,不要!”明哲拼命摇头,但药物的作用,让他提不起半分力气,他已无力反抗,便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清寒的玉指划过明哲的脸颊,“师兄,清寒也不想这么做,但清寒真的放不下师兄,你是清寒的所有,是清寒的依偎,清寒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离我而去,清寒不愿做别人口中的好人,只想做你一人的师妹,手段卑鄙如何,清寒不在乎,清寒只在乎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缘分谁又敢说一定呢?无缘也好,缘尽也罢,若不试一下,清寒不甘心!清寒不喜争抢,但更讨厌抢不到,这一次清寒不会再放手!”
面对佳人投怀送抱,在药物的作用下,任凭明哲的意志力再怎么坚强,也难逃男人本性。他紧紧贴住清寒的玉体,两人之间仅隔一层薄薄的亵衣。望着眼前的佳人,他低下头,吻在了清寒娇艳欲滴的嘴唇上。烛光摇曳,水雾氤氲,浴桶之中,鱼水之欢,屋中旖旎,颠鸾倒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