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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城南已合数重围

    说话的功夫,演出结束了。明哲他们光顾着调解内部的矛盾,却错过了玉雪的表演,等他们回过头来,就只看见玉雪向各位观众行了个礼,说了声谢。

    “明哲,都怪你!害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婉仪怒气冲冲地看着明哲,指着台上的玉雪,生气道。

    “这关我什么事?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明哲也很冤枉,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成了他的错,再说他也是为了大伙能和睦相处,不惜做出退让,而今婉仪把错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他招谁惹谁了,要受这等罪。

    婉仪可不管明哲是否真的有错,反正把错推到他身上就对了,谁叫明哲之前老是欺负她,这就叫恶有恶报!

    “我不管,我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你不许反驳,否则我生气了!”

    明哲摆出无所谓的态度,“你要生气就生气呗!反正不是我的错,休想让我一个人背!”

    婉仪收起脸上的表情,富有深意地看着明哲,加重语气说:“明哲,你难道忘了你刚才做出的承诺?需不需要我复述一遍给你听?”

    明哲毛骨悚然,吓了一跳,“我去,这是什么眼神,要杀了我么?”

    在婉仪的恐吓下,明哲颤颤巍巍地回想刚才的话,不时抬头看婉仪一眼。

    婉仪可没有这么多耐心,不给明哲一点颜色看看,他是不会把自己做出的承诺放在心上的。

    “三……二……”婉仪开始倒计时,要是明哲还想不起来,可不要怪她不客气啦!

    千钧一发之际,明哲忽然眼前一亮,迎着笑脸说:“婉仪,你不要这么严肃嘛!我答应过你的事,怎么会忘记呢?我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罢了,别这么认真嘛!大不了日后我赔你一场演出,让你一次看个够,这样总行了吧!”

    “说的容易,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赔偿我?不会是你跳一曲剑器舞吧?”婉仪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明哲,一脸嫌弃。

    “你这是什么眼神?”明哲的表情立马僵硬,好不想跟婉仪说话,但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忍了下来,“你不是说,我害你错过了玉雪姑娘的表演么?大不了日后我找玉雪姑娘再为你跳一曲剑器舞,保证比这次的精彩,让你一次看个过瘾!”

    看到明哲自信满满,婉仪不禁怀疑:“他哪来的自信?就不怕日后兑现不了承诺,惨遭打脸?”

    明哲一眼看出了婉仪的怀疑,不慌不忙地说:“婉仪,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陆渊答应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明哲越是自信,婉仪越是怀疑,“我信你个鬼!你刚才还说不会随意惹我生气,转眼间就忘了,现在答应的事,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鸢儿就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二人,只要他们不吵架,什么都好说。她为了明哲和婉仪能化干戈为玉帛,和睦相处,也是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让他俩重归于好,只求他俩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她是真的累了,不想再劝了。

    台上的玉雪向诸位来宾道谢后,台下的才子俊郎坐不住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大喊,向玉雪姑娘求婚,甚至愿意献出千金,求娶佳人。

    玉雪看到大伙这么热情,也不好出言制止大伙,但放任他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武烈出面为她解决了难题。

    “诸位来宾,稍安勿躁,且听在下一言!”

    武烈一开口,台下的观众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他们都惧怕武烈的身份,万一惹怒他,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知道大伙都是慕名而来,只为见玉雪姑娘一面,如今玉雪姑娘一展舞姿,大放光彩,已是满足了大伙都心愿。我知道大伙心里都爱慕玉雪姑娘,可你们也不能如此咄咄逼人!玉雪姑娘想要嫁给谁,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而应由她自己选择。我看不如这样,大伙之中不乏有文人雅士,琴棋书画自然样样精通,那我们就比谁的文采出众,写一首诗,若能打动玉雪姑娘,那此人便是胜出者,他便可向玉雪姑娘求亲,若是玉雪姑娘也中意此人,那我们无话可说,只能祝贺二人。大伙看这样,行吗?”

    武烈的这个办法,照顾到了所有人,唯独少了他自己,他是一介武夫,琴棋书画这些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他这样做无疑是给自己雪上加霜。

    大伙心中清楚,武烈也喜欢玉雪姑娘,甚至追求玉雪姑娘许久,只是玉雪姑娘一直没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也只能苦苦等待。

    若是比拼武艺,在场之人恐怕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可他偏偏提出以文会友,比较高低,这对他来说,毫无公平可言。武烈也知道,这样做无疑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但玉雪姑娘擅长文艺,若他不能以文艺打动玉雪姑娘,他又凭什么配得上玉雪姑娘?

    一个人的自私和多数人的公平,武烈选择了后者,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让大伙不敢表达自己的爱意。他不怕与他人公平竞争,因为他相信,若是玉雪真的喜欢自己,无论他胜或败,都没有关系。若是玉雪对自己不满意,即便他做的再好,也是无济于事,无法撼动玉雪的心。

    大伙自然没有意见,唯有玉雪姑娘迟迟没有开口。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武烈,欣慰一笑,或许这便是她给武烈的答案吧!

    “就按武公子说的办吧!在场来宾只要能写出让我中意的诗句,我愿给他一个表白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就看诸位公子的才华了!”

    玉雪同意了武烈的方案,她也想看看,这些世家公子的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墨水,写出的诗句是否能打动她。

    说干就干,摆上文房四宝,不少世家公子提笔即写,看来事先有所准备。

    婉仪这边,三人不慌不忙地看着台下的人奋笔疾书,有的人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首好的诗词,武烈便是其中一员。

    “明哲,你觉得谁会胜出?”婉仪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难说,这不仅要看这些文人雅士的才华如何,更要看玉雪姑娘的心情,若是玉雪姑娘不点头,即便写的再优秀,也没啥用。”

    明哲一语便点破了关键点。诚如他所言,诗句写的再好,若是得不到玉雪姑娘的青睐,那也是白搭。所以说,这看似是一场文学比试,实则掌握权始终在玉雪姑娘手中。

    “原来你也看出了关键点!”明哲说的和婉仪想的一模一样。

    “我们看出来有啥用?台下的那群人,为爱冲昏了头脑,这么简单的套路,都看不来,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啦!”明哲叹了一口气。

    “你也别急着泄气呀!你不是可以参加比试么?不如也和他们一样,大展身手?万一玉雪姑娘中意你,你不就赚大了吗?”婉仪冲着明哲挑了挑眉,暗示他赶紧作诗一首,博一博佳人欢心。

    明哲可没这个胆子,当场就拒绝了婉仪:“婉仪,求求你放过我吧!鸢儿还在这儿呢,你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我还想多活几年,还请你手下留情!额……不对,应该是嘴下留情!明哲在此谢过!”明哲抱拳行礼,求婉仪饶他一回。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不想?还是畏惧鸢儿啊?”婉仪又开始打起坏心思来。

    “我跟我妹的关系很好,你不必在这儿挑拨离间,我说了我不会参加比试,这不仅是因为鸢儿,也是因为玉雪姑娘已有中意之人。”

    婉仪和鸢儿同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你又不是玉雪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已有中意之人?”

    明哲得意一笑,转身便往台下走。

    “喂!你不是说不参加比试么?”

    “谁说我是去参加比试的?我不过是助人一臂之力,撮合一段良缘罢了!”明哲边走边说,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婉仪和予薇眼中。

    看向台下,明哲已然走到武烈的身旁。

    武烈迟迟不肯落笔,宣纸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不是不想写,而是写不出。他担心自己的诗句太过逊色,入不了玉雪的法眼。他很想把握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但老天爷好似不站在他这一边,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好一点的诗句。

    “武公子,迟迟不肯落笔,看来是没想好!”

    “你是来嘲讽我的?”

    “不敢不敢,武公子位高权重,我一个下人怎敢嘲讽武公子?”

    “那你来干嘛?听你家小姐的吩咐,看我笑话?若是如此,你大可回复她,我武烈即便写不出诗句,也不觉得丢人,我能力有限,做不到文武双全,还请她莫要关心!”

    明哲话还没说几句,武烈就把该猜的都猜了个遍,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明哲。

    若不是看在他爹面子上,明哲真想踢他几脚,再扇他一耳光。

    “武公子所言都不对,我来此不是听我家小姐的吩咐,而是私下找武公子做一桩买卖——我替武公子作诗,武公子帮我一个忙。我保证所作之诗,在场无一人能出其右!”明哲自信满满,十成把握至少有九成。

    “无人能出其右?好大的口气,我就纳闷了,你一个下人哪来的自信?”武烈蔑视道。

    他根本就瞧不上明哲,甚至都不想与他搭话。

    明哲深吸一口气,为了顾全大局,他只能一忍再忍,“我知道武公子看不上我,也没打算让武公子相信我。我只是想与武公子做一笔交易,赢了,武公子才华出众,令人刮目相看,那些心悦玉雪姑娘的世家公子们也该知难而退了。输了,无非就是错过此次良机,日后或许另有机会,只是机会何时再来,就不好说了。反正武公子也写不出诗,倒不如孤注一掷,放手一搏,让在下帮你一把,无论输赢,你都不会亏。这样的买卖,武公子还不动心么?”

    威逼不行,只能利诱了。明哲抓住武烈的心思——他不过就是想跟玉雪姑娘表白罢了。奈何他半生习武,诗词歌赋对他来说,就是隔在他和玉雪姑娘之间的一座大山,想要搬走这座大山,光靠蛮力是不行的,还需动动脑子。

    武烈是如此爱慕玉雪姑娘,面对得之不易的机会,他岂会轻易放过?明哲正是抓住了武烈的这个心思,才敢跟他做交易。果不出其所料,武烈上钩了。

    “你真能帮我拿下此次比试第一?”武烈有所动摇。正如明哲所言,这笔交易对他来说,无论输赢,他都不会亏本。既如此,何不冒险一试?

    “我既然敢说这话,心中自然有把握,武公子只要和我做这笔交易,我保证你便是此次比试第一,无一人能赶超你!”

    明哲的自信,让武烈彻底动摇,“那好,我便相信你这一次,若是你真助我得了第一,我不仅兑现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会给你一笔酬金,但若是我输了此次比试,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武烈相信了明哲的话,却又未完全相信。赢了比试,那固然是皆大欢喜,但若输了比试,明哲可就遭殃了。一旦落到武烈手中,他估计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做交易总会有风险,但为了利益,冒险一试,也未尝不可?

    明哲接替武烈的位子,拿起桌上的笔,蘸了点墨水,便在宣纸上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婉仪看到这一幕,好生奇怪:“鸢儿,你哥在干嘛?”

    鸢儿看见明哲手握羊毫,在宣纸上行云流水,瞬间了然于胸:“他呀,应该是在帮武烈作诗!瞧他自信的样子,应该写的还不错!这场比试可有得看了!”

    “你哥还会写诗?”婉仪出乎意料道。

    “对呀!哥哥写的诗在乡里大家都是赞不绝口。我哥从小就好学,只可惜家中贫穷,没钱供他读书,但他从未放弃求学的机会,一有闲暇之时,他就跑到私塾的窗子下,偷听先生讲课,久而久之,他和那群坐在私塾里的学子一样,各有所得。他也曾跑遍整个村子,只为借书学习,东家借一本,西家假一书,他看书很快,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他就看了不下百余本。若不是后来村子里闹饥荒,寒冬腊月,家家户户找不到柴火,为了取暖,大伙只能把书当作柴火烧了,或者就是饿得不行了,把书撕下来,凑合着水,当饭吃。勉强度过那段艰辛的日子。”

    听鸢儿讲述他们的过往,婉仪心中隐隐作痛,直到今日她终于明白,为何明哲一直都很要强。不是他天生如此,而是他后来所遇到的变故改变了他。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你哥如此爱读书,想必修养一定很好,只可惜环境始终是影响一个人的重要因素。你哥虽读书百卷,但对人的态度还是有些过分。”

    婉仪本来同情明哲的遭遇,但鸢儿接下的一席话,让她差点爆粗口。

    “不是呀!哥哥对别人的态度都挺好的,只是对婉仪姐姐的态度有些过分。”

    “什么!”婉仪气不打一处来,“我本想着他经历了这么多事,心性有所改变也是应该的,搞了半天,他只对我的态度过分,对别人都挺好的,这不是针对我是什么?”

    婉仪真想跳下去,二话不说,就给明哲两拳。

    幸好,鸢儿及时拦住了她:“婉仪姐姐,你别生气嘛!哥哥对你的态度比较强硬,或许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不得已的理由?鸢儿,你太天真了!你哥这么做明显就是针对我,他一定是因为我的身份,才对我百般刁难。亏我还把他当朋友看待,原来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另类,他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作自己人。”

    婉仪越想越气,真想揍明哲一顿。要不是予薇死死拦着,明哲估计早就倒在地上了。

    “婉仪姐姐,你别生气嘛!我相信哥哥,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婉仪姐姐你好,你要相信他嘛!”

    婉仪心软了,失落道:“他对任何人都好,唯独对我一人……你说,他有他的理由,难道我就没有自己的苦衷了吗?人都说将心比心,可到了我这儿,他对我的态度始终如一。我不祈求他对我能有多好,只希望他对我的态度能有所改变,哪怕只有一丝丝,那也够了。”

    “婉仪姐姐,其实哥哥对你的态度不仅是严厉,也是唯一。他这人从来不肯认错,唯独对你,他放下了尊严,只为换取你的原谅。若是别人耍脾气,他可能理都不理,放任他,任其去留。但哥哥对你,竭力挽留,想方设法地讨好你。我跟在哥哥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对哪一个人有这样的态度。你是第一个,抑或是最后一个,除你之外,无人能让他放下尊严,无人能让他竭力挽留。”

    予薇这么一说,婉仪心里好受了些。这么一看,明哲对他的态度确实不一般,难道真如予薇所言,明哲对他的态度是迫不得已的?是与不是,估计只有明哲自己清楚。

    “婉仪姐姐,你快看!”予薇指着台下,兴奋道。

    婉仪顺着予薇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明哲放下手中的毛笔,捏住宣纸的两角,拿起来,轻轻一抖,一幅大作呈现在她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