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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琅琊郡,望君坡上的一间破落寺庙,向寺庙东边看去是一片碧蓝的大海,而庙里有着这样一对父女,父亲高瘦萧索,抢在黑夜前,在最后一抹红阳的映照下,更显落寞。

    女孩面容娇俏,举止神态皆见贵气,让人一见便知是名门望族出身。可是现在却是满脸菜色,嘴唇干裂苍白,如数天未进水米一般,让人怜惜。

    在残佛身后,那个高瘦的身影在和怀中娇小的可人似乎在说些什么,“眉儿,你在这里待一会不要走开,爹爹很快就回来。”

    不待说完,破庙外就响起了人声,伴着嘈杂的脚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他们的低语:“快点,再快点我们收到秘报安王余孽就在里面。”

    那男子在短暂安抚了一下女孩后,便握着长刀向寺门闪去。

    来袭的众人只见,破庙的小门前,一个身穿皂袍的高瘦男子斜依在门柱前,两抹灰发如弯腰的谷子,毫无精神的搭在胸前,颇有日暮之感。

    高瘦男子抬头看着四周把这个小庙团团围住的人影,轻抚着手中的长刀说道:“呵呵,欺祖杀兄的走狗来得真多啊!”

    那领头之人,身长九尺,面黄长须,鬓角染雪,眼泛精光,体型消瘦,身着白袍,袍上锈有玄色云纹,手持一杆银色精铁长矛,可见其身份之尊贵。

    忽然高瘦男子抬头瞥向面前的领头之人骂道:“苍南离,你这条老狗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

    苍南离望着高瘦男子手上的长刀,脸上露出了忌惮的神色,又看看把四周围得密不透风的手下心中一定,大声回道:“商长春,弃刀吧,你看看这四周!”

    “你现在被我们追杀数年,现在实力十不存一吧。”苍南离道,“哈哈,我这脑子我记错了。”

    “是百不存一!!!”

    “你还以为是郝连山下,靖王对你惜才,才让你逃出生天啊!”苍自信道,“这为了杀你和那个余孽,我们可是整整出动了五十银甲卫,一百皂衣随。”

    “是的,那次我是可以死的,可是他犹豫了,我就活下来了。”商长春脸上似回忆起了旧往叹道。

    “看来是你的这些小走狗给你信心了,怎么,这次你们四大金卫才来了你一个吗?”商长春警惕的神色有些许松懈。

    就在商长春眼睑下至时,忽一黑点,悄无声息得朝商长春的咽喉射去。

    只见商长春喉间白光一闪,一柄三尺三寸处在咽喉处的长刀刀身上闪过一抹火星,接触的瞬间,商长春身形就如强弓般躬起,猛的向身后滑退,见那青石地砖上留下的两抹白痕十分刺眼。

    弓箭重重的力道,使横在喉间刀身猛得拍在商长春咽喉上,泛起一片红痕。

    商长春脸色胀红,眼神死死盯住西面高坡上,持比本人等高长弓得糙脸大汉。

    这大汉身长八尺,黑脸短髯,鹰眼虎目,着皮甲,裹长发,喜右手持弓,腰上挎着卷云弯刀,刚放完箭的左手低垂,时不时抽搐一下。看来这一箭是他全力施为。

    “乌绽,果然是天下知名的弓手”商长春甩了甩举刀的右手,早有意料的对苍南离说道“你这兄弟的性子还是要练练,我只是低了低眉眼,他就跳出来了。”

    那黑脸糙汉见此一击不中,立马收弓藏身,游弋于战局之外。

    苍南离见冷箭伤不到他,后退数步,身后两名护卫立马横刀举盾上前。随着苍右手一挥,两排银甲卫躬身搭弩,数十架精巧的弩机上,冒着凌凌寒光的箭尖已经对准了商长春。

    商长春早已看穿他的意图,在苍南离后退之时,商长春左手向后腰一摸,数柄飞刀便悄然滑入手中。

    未等苍南离下令攻击,商长春腰身一转,数柄飞刀直指左旁几人,眨眼几人便眼神茫然捂着咽喉倒下。

    商长春内力激荡,脚踏瞬影步掠向右侧数人,速度之快只遗一抹皂袍立在原处。

    有几名凶狠之辈,怒目圆睁,在倒下之时扣动了手中的弩机。

    众者见状,一轮整齐的箭雨便朝着那抹皂袍覆盖去。窥此,可见其队伍之精锐。

    箭雨刚歇,商长春便见众人弃弩,抽刀列阵。可就在那抹皂袍受击之时,商长春便已欺近右侧数人之中。

    长刀直刺,只见其中一人颈血飞溅,商长春头偏一侧紧盯另外一人,在防止颈血污眼的同时,手中横刀一转一切,刀锋直斩另一人颈脖。

    “噗嗤”一抹血线浮现在咽前,冒着丝丝红沫。那人瞳孔一缩,便直挺挺倒下。

    众人见此,脸上无不有一抹俱色。苍南离脸色一黑,顿时便有两名银甲卫小头领相视一眼,便壮着胆子举刀迎了上去。

    余下银甲卫众,变列长蛇阵冲向商长春两侧,想要重重包围商长春,商长春见此,内力凝聚于右脚,一个后转前踢,将身前敌卒尸首踢起,向苍砸去。

    尸体砸翻前面数人,商长春左手再抬,欲再出飞刀。两侧几名银甲卫心中大骇,停下脚步想要挡下飞刀。

    就是这一停顿,原本的包围圈没有形成,被商长春砸出的空档,也没有及时补上。

    商长春长驱直入,猛扑向敌酋苍南离。苍南离怒吼一声,长矛挺起直刺商长春面门,于此同时,苍南离颌角朝寺门一抬。

    余下一个银甲卫小头领见状,“全体都有,先诛余孽。”说完便带着一百皂衣随直奔破庙。

    商长春见此,也是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手中长刀拨开苍南离刺来的长矛,跨步转腰,长刀抡成一个大圆,斜削向苍南离的后颈,苍南离微微侧身,举矛格挡,却未感一丝力度,心中大叫不好。

    商长春身形一动,跃起五尺高,双脚带着浑厚的力道,猛的轰向苍南离的矛身上。苍南离眉头皱起,但对商长春的攻击不敢不防。

    不过接触的一瞬间,苍南离手中的矛身已经弯成了一轮圆月,拍在胸口上。苍南离见此大惊失色,这么凶猛、刚劲的内力要是侵入身躯,恐怕全身经脉尽碎。

    一时间,苍南离顾不了这么多了,尽全力鼓荡体内内力,衣袍无风而起,苍南离大喝:“给我滚!”

    霎时,绷直的矛身如强弓一般,把商长春的身体当成箭矢激射了出去。

    眨眼间,身形已接近向庙门靠近的数名皂甲随,商长春手中长刀,横着朝着那几人挥去。

    正欲闯门的几名皂衣随,对于身后的杀招毫无察觉,待感知到时,头颅早已被喷薄的颈血冲飞了。

    此时正是商长春招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那名游走在战局之外的黑脸大汉,手中长弓已拉成了一轮满月,箭矢已对准了商长春后心。

    远处,乌绽眉头紧锁,控弦的左手,微微颤抖,看着商长春的背影犹豫了,心想‘此箭不是我全盛之箭,他是在露破绽吗?’

    就在这千分之一的时间内,商长春已闪身入了庙内,乌绽见此只能缓缓松开手中的弓弦。

    此时闪入庙内的商长春,见两名手脚利索的皂衣随,正朝着眉儿的藏身处缓缓靠近。商长春心中大怒,低喝道:“找死!”

    “咻咻”两声,手中飞刀已取下两名皂衣随的性命。商长春顾不上危险,立马冲到残佛身后,只见女孩瑟瑟发抖如一只落水鹌鹑般,缩在墙角不停抽噎。

    商长春见此心疼不已,上前抱着女孩安慰道:“没事,没事的,等等爹爹就带你离开,到那时谁也找不到我们,好不好。”女孩哽咽的回道:“嗯!”随即把商长春抱的更紧了。

    这时苍南离忍着胸口的疼痛,对着众人下令:“来几个人去寻些干柴,把这个破庙点了,看看他是否真的无敌,连火都不惧。”

    “其余皂衣随上弩箭,一出来就射,不用等我命令。”苍南离有些不安的多叮嘱了一句,“不要大意!”“诺!”众人应道。

    “银甲卫听令,十人一阵,围住前后。只要能挡下片刻,我就有把握留下他。”“得令!”余下银甲卫拱手应道。

    ...

    商长春望着从庙墙燃起的大火,已经开始烧到房梁了。要是房梁烧塌了砸下来,自己还有能力自保,可怀里娇柔的女孩可受不了高温的炙烤。

    商长春脑中思绪万千,不过眨眼,他眼神中的犹豫已经变的果决。从在颈脖挂着的玲玲扣中,取出了一枚泛着乌光,龙眼大小的药丸。

    抬手送入口中,只消几息功夫,药力促使商长春脸色胀红,圆目怒睁,上身衣袍因激荡的内力被冲破。露出了商长春壮硕挺拔,又满是伤痕的躯体。

    “啊,啊啊!”一股精纯的内力,从商长春的丹田小腹处,朝着天灵喷薄而出,伴着怒吼之声向着四周逸散。

    幸好商长春在服下药丸时,有意识的护着怀中的女孩,不然后果可想而知,这可是商长春心中唯一的依靠了。

    “这逸散的内力?这已经化为真气了吧!”苍南离惊恐的思索道,“难道他恢复巅峰状态了?”

    这时只见一股气浪,从庙门处喷射而出,携带着燃着烈火的柴堆,狠狠的砸在已结成阵的银甲卫队伍中。

    瞬间,正面受到撞击的几名银甲卫,似几条湿抹布般被甩飞在两侧,生死不知。

    “咻咻,咻咻咻”几十名皂衣随见状,毫不迟疑地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这时的商长春,重回巅峰武境,数把飞刀环绕周身,上下飞舞,几十枚弩箭齐齐射来,竟不得近身。

    苍南离见此早已心生退意,可是商长春不会放过这等时机,整个人势如奔马,直挺挺朝苍南离冲来。周遭数人如水中杂鱼般,连小浪花都没有激起,便被商长春周身,好似大浪般的护体真气掀翻。

    苍南离脚下轻功不断,身形如掠影般飞速后退,不过瞬息,苍南离苦笑回头,踏步拧腰,一招势大力沉的重劈刚好挡下商长春袭来的一刀。

    一接手,苍南离就感到了难以抗衡的力道袭来,尤其是看到了商长春长刀离手三寸,更是亡魂皆冒。

    苍南离此时想起了,武林中广泛流传的武道境界——御气。

    寻常武者,凭着体内循环流转的内力,加持在拳脚之上,攻敌伤人称为——练精。

    随着体内内力越来越深厚,对内力的调动、流转、操控更为熟练后可以称为——控微。

    …………

    此时商长春刀中蕴含的真气迸发而出,不过片刻苍南离手中精铁长矛已碎成两节。刀锋继续挺进,颈血溅出被商长春护体真气镇成雾滴,随风逸散。

    至此,纵横一个时代的人杰谢幕。

    远处的乌绽,亲眼见自己的大哥逝去,悲愤欲绝,猛提手中长弓,连开三次满月,箭矢呈连珠朝商长春射去。

    商长春对此招,只控刀一转三只箭头被削去,余下箭杆被环绕的飞刀化成木屑。

    乌绽口含鲜血,欲再出一箭,手拉满月,不曾想长弓崩断,乌绽被拉弓的力道一冲,只挺倒地,口喷鲜血,不知生死。

    ……

    破庙周边,只剩一两只乌鸦起起落落,远处一艘帆船,乘着风、扬起帆,随着时间,离岸边越来越远,隐约还可以听到女孩银铃般的娇笑慢慢随着涛声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