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六年,元日后的第四天,步骘召集郡兵总制者,举行首次帐议。
“吴巨将覆。”
“刺史何可得知?”
步骘案桌前一纸呈张,蒋休、韩综、黄柄共观,见其上录有人名,人名下附有官职,前最贵为都尉、县令,后最轻为校尉、郡丞职,甚至还有“因功可授苍梧太守。”
“此是前年暗察,得郡内愿效从江东之士。一经战役,内发外连,吴巨焉能不败?”步骘平然,忧喜均不现。
韩综凝色,拱手言道:“烦问刺史何时行事?”
“阴谋当速行,一经败露……正在本月。”步骘顿语注思,转言。
“吴巨正当败于本月!”以韩综快声作结,三人被委派筑台,定于十日后设坛,以此明示于天。
白日除凌霜,四百郡兵弃了军械,运土砌形,一座土台的规模隐隐待建。夜暝身当刃,郡兵们在其他兵员的围护下连夜建筑,约过六日,一座广记十步,宽为六步的小丘台赫然出现在边界。
步骘在往后的三日,按时弃戎,在台面进行礼服素斋,其间武射吏驻守,旌旗树张。有吴巨百人侦知,怪惊而退报。吴巨暗地委派亲信成功打入军中。
当日良时,步骘素服朝苍悟郡方向参拜三次,杀鸡豕以祀与盟,并公然宣读:
“吴巨妄占大郡,侵民害物,内多怨愤。今受领朝廷,结不忍之义士,终杀此人。现共著血书传示上苍,见于地下。”
之后,步骘亲行掘土,咬指滴血,放于坑内。仪毕,又分派三队兵士分序日夜巡逻,吴巨亲信难以接近。好在军中有好事者传言,如郡中韩综敦信,大诩“吴巨失德”之语。等到亲信陆续回告,重复多次,吴巨手中也有了一份与吴巨相似的名册。
“府君,原遣三十人,归有二十一人,九人首级摆于那台上祭祀,还另立一旗,旗书‘不灭吴寇,难解士忧’。”
苍梧郡内,百姓之间交口相传,说军中、府中数有奸人,欲同讨太守。大家对这种消息原本只是一种兴趣,可当市间公开论斩,处死一名校尉、三名都尉,数十屯长后,人人震怖,闻守郡令,“若再言者皆斩。”
甚至,吴巨在府中署事,一名从事中郎不慎漏算了几件军器,未隔一日就复报归正。他借召见之名,命武士绑缚,大斥:“吴贼贻官卖爵,苍梧难容汝!”即命自杀。最后,武士代执他手,将其斩杀于堂阶。
“吾等不敢反也。”前来奏事的官吏颤抖着身体大叫。
吴鸾在郁林结交山民未久,吴巨急召,面见时首先问的一句话让她讶然:“汝虽为女辈,前汉有征氏称王,今可为官,助治郁林,可乎?”一张忧郁的面容射出寒光,仿佛敌视鲜活的姿色。
“父亲,吴贼尚在边,一旦分守,敌当急攻。”
吴鸾假设敌人进攻的方案,让以分兵为诱的想法凌乱。他己经为政多年,刘备兵败当阳、刘表死而州分,曹操南下,周瑜东攻,驱逐赖恭,己经撑过很多次撼动。
只是这次步骘压临,内部作乱,让他慌了手脚,有了极大的危亡之念。
“嗯……鸾儿,领重金复往郁林,正可结而助我。”吴巨说完,向一眼桂阳方向,背身离去了。
这之后,吴巨翻案,厚葬此次“锄奸”中几名知名甚广的人物,并将亲近的原都督区景重任。步骘闻讯,命军向前,侵夺一块守兵甚少的地域,结连零陵。方圆数十里,声传州郡。
吴巨这次不动兵,遣使问及刺史“因何不传报”,并在东吴势力稍少的零陵郡迎接,算是在名义上承认了步的刺史地位。士家四郡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丹阳郡兵驻于封阳县,黄柄在与蒋休谈及春秋历史,到郑桓公,突然肃色叹言:“郑袭郐,犹刺史灭巨也!”
蒋休追问其详,他缓缓是道:“桓公攻郐,先集国内智勇于册,然后以礼为饰,便郐主收杀册上者。桓公得以平国。”
“由虚变实,由无入有,刺史好阴谋呀。”
黄柄再叹:“虽是阴谋,一时大战,死伤者更甚。蒋君,你作何想法?”他看蒋休安分沉思,好奇延问。
蒋休还礼示歉,然后实言:“不瞒君念,休今思《易》,觉发爻辞,以为吴巨释疑,刺史谋止,尚未成全。如此,恐还有谋。不过刺史不比桓公,二人用计,一求灭国,一为镇州,所关不同。”
吴巨外从步骘,内实有违,面对领军往南海郡的命令,暗付本郡人衡毅、钱博裹众,引为后援,在高要一地缓兵以待。
步骘未进守治所,带武射吏千人、桂阳兵千人屯于以西的猛陵,与封阳遥应。
时日有移,步骘务断县内二月公务,要令郡守来此报策,共商事宜。
这时候,所带不过百人,区景身形极瘦,为拒绝与步骘接见,干脆弃职卫巨,一双大眼不停的瞟。
吴巨简礼化为揖告,左手缰绳,右手接着腰刀铜柄。
步骘内甲外套袍装,张手示无兵器,风动袖口。
区景牵着马匹来到侍者引到的官用亭舍,虽占地广大,却不见有“桓表”之名的指路石柱,一行石子小道与门口的官道相连,吴巨带着几名卫士同步骘绕出,正欲前往官厅,区景在身后高叫:“吴府君,景为卫首,应当护行!”
“可矣,区都督。”步骘简单交付一句,在计划好的路上前行。
入中堂,区景见墙失修,裂纹可见,已觉怪异。吴巨在意步骘,未曾与之计议,率身先入府房内。
“太守!”步骘猛然唬弄了吴巨一下。
“杀反贼!”堂外一群人推动冲车,撞向坏墙。
堂内的精卒出刃,共向房内挺近。不等区景反应,墙面破裂,其声厚烈,武射吏随后张弓纵射,被掩护的军士趁中矢的懈防之际,将区景一众斩于中堂。
“嗯!吴……”吴巨身创多处,尚未言尽,被房内隐藏的众甲士斩杀。缰绳终究没有在桓表的指引中出马。
吴使则在步骘的提前请命于这几日抵达,孙权追拜其使持节、征南中郎将。持汉节者,颇有威慑,士家仍少失动静,而在高要的衡、钱高举“吴”旗,坚决阻抗。另在郁林郡,也爆发了大规模的山民侵掠零陵、苍梧。
步骘在治所尽接郡内政事,宣免一年赋役,而受扰边界,可备义军以自守。他权衡后所衔的首为,是高要。
“阳爻去虚,全力出击,彻灭余敌。”蒋休后世的记忆与今世所学和融,舟队已拒高要山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