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在临城以东击破祖安部并将其斩杀,军还屯于安吴,获得三百兵员后折而南返,驻于临城以东约五十里,筑垒设栏,中设望楼察敌动向。
期间,他询问安吴官吏关于临城的情况,大抵知临城原在陵阳县域,为防流寇,筑此城以护。城墙为平头矮墙,黄土夯筑,城设南北两门。得知后,又向安吴县索借云梯。县中抵送三具云梯、数副钩援,还有一名车手。
车手即驾乘战车者,先秦多用,前汉渐废。不过现用于守垒及运送伤员,还是十分有用处的。
徐盛为方便作战,资选韩综总揽现役的七百骑,将韩原余的步卒与黄柄余兵合建,再配以弓弩,共四百人,是为前军。其余将佐兵员皆总归徐盛总制的后军,仍选蒋休屯部看守粮仓,维护军器。
“兄长,钩援。”蒋休拿着一条绑有粗麻绳的竹杆,绳头绑定的铁钩安静下垂。
“嗯,据徐校尉所言,贼所据城为夯土所建,倾斜有度,可以勾而攀上。”
休息二日,时月中旬,徐盛命韩综将哨骑于日出、日入两个时间段分往城中察之,往复一日,纠得更详尽的信息。
“南北城门上各有一土堡,若从此上梯攀援,恐是艰难。东西城墙长约广为七步,南北十步。四面无有垛口。”韩综出列如是言道。
“好,可矣。黄柄,汝明日率弓弩去北门,仰射三次速退,韩综护翼两侧徐退。敌若出城,骑兵且战且退。汝二人可往蒋休处取精甲。”
“黄君,明日务必小心。”
黄柄拱手道是,就双手奉接一套铁铠甲,将其趁展,腰胯肩臂,尽皆防护。
“此甲善矣。”
韩综在一旁只视不语,黄柄刚一退开,他就迅步走来,蒋休回看蒋壹,对方便双手端来一套组甲。
“这套在身甲外另有甲裙,君守后从卫,正当组甲为护。”
韩综瞪一眼蒋休,叫道:“吾可从甲,马能载否!”言毕,只手夺来黄柄的一套,背身走开了。
黄柄思忖良久,始言:“韩君所率尽是轻骑,重装反为不利。”说完后,他接下这一套组甲,临走前又言:“可送于皮腕。”
韩综在帐中穿戴整齐,自思比原来的护胸皮甲重了不少,使矛几招,不比原来出招迅疾,这样就多出回防的空档。
“报,有名为蒋休者送来军器。”
“让他进来。”
蒋休进来时,韩综正朝帐口大喝突刺,既见其状,忙下腰埋首,奉出手中物,说:“今来相扰,为是军器。”
韩综丢了铁矛,看蒋休手上正捧着一皮革护腕和一腕甲。迟迟见蒋休不立身,就颇多感触地说:“军器已知。”可依旧没有伸手来取。
“君既明,休自还。”蒋休稍退几步,将腕装平放地面,在缓缓后退时身子渐加挺立,到帐门时,勒立起的一番面孔让对面的韩综变色。
明日,韩综、黄柄及所率军士吃过饭食,按令至北城门,稍候见城内炊烟几起。
黄柄即命步卒向前,弓弩在后,无声接近。
“城下有人!”
巡防的戌卒高叫,黄柄令步中持盾者列阵向前。韩综在侧,随后呼叫:“众骑士,行事!”顿时,马不再衔绳,嘶吼再起。
城墙上闻听,也不顾此后事宜,群起而攻已入射程范围的盾阵。黄柄在其后又见一阵停落,遂奔前张弓搭箭,同随到弓卒齐射。
“再次冲射!”
“再射一次!”
黄柄收弓握刀,呼令:“弓后步前,都后退,快!”
城墙上的箭镞缺少纪律,零散下落,杀伤有限。城门于此缓张,从中涌出一群有异于祖安部装束的兵群。
步卒皆甲胄齐备,刀殳相间,十来从骑拥出一戴铁制兜鍪,座下黄鬃马,手中一杆铁铖戟,仅着皮甲内衣的将领,听他迎前大叫:“敌军休走!临城郭平也!”
韩综见是统率者,提带铠甲,驱马冲撞。郭平见韩综驭骑杀奔过来,急驾马向一侧,可同见有数百骑相向。郭平略观,不敌只得带从者返。韩综顺势掠杀一阵就按令回军。
此战后,徐盛命营寨移近十里,处不设望楼外一切如旧。另那名车手由骑众围护,按二日一次的规律于早、晚绕城一次。每有贼众出城欲截杀时,韩综即领军迎敌。并且,次数既多,韩综每遣骑众次减。
初到下旬,徐盛收到泾县郡司马的告文,言援众已至,询问此间战况。徐盛回言,可纵兵先击围阳陵者。
“徐校尉,今日已放跑第五个了。”
“嗯,命各部暂息,今夜或有破敌之机。”
绕城的车马渐已模糊,城楼上郭平愀然不乐,向身边一乌巾者问道:“祖庆,你可想好破敌之策了?”
“大兄可言。”祖庆的面孔潮红显黑,眼睛直视他。
“嗯,彼军营帐虽是移近,可据潜回者数言,不设望楼。又以先世兵车为战,实是嘲弄我等。既久,今夜可去劫营!”
“大兄所为成则大胜,不胜必败。依小弟看,不比增兵阳陵,据而互保。”
郭平眺望阳陵的方向,终是搁免不得,有所忌惮地说:“好,城中尚余五千,可领二千于今晚出城,我自去劫营。”
“大兄劫营成否,官军后必严巡。我当先出城。”祖庆也不行礼,撂下话自去整备了。
祖安死时,未常悲愤,山越确实不同汉俗。
郭平越是细想,越觉得祖庆不是一般的悍斗山人,这或许也是他郭氏助其夺临城,围阳陵的原因吧。尽管总是担忧血的袭卷会朝向自己。
入夜无月,临城内仅有的几百民居已经熄灯,城墙上的火把孤自燃烧。南北城门分开,南门祖庆,北门郭平,心里早已拟定的距离正在缩减。
郭平派遣的侦骑回报,营中一半灭灯,一半点灯,俱不见人影。
郭平遥望因距离而空蒙的远边灯火,挥戟是言:突袭灯火处!
马声震动,风走灯灭,众骑因营寨阻道,分成数股。郭平在尽头,看见那里的营门闭合。现在只有随从的火光照耀,成为狙击的标靶。也有好奇者,弃马掀帐……
“弩手!”
“杀!”
黄柄部的弩手从营帐内发出劲射,随后就刀弓与短刀手一齐冲杀。埋伏在无灯处的韩综部听到最近的声音,各按军令分流冲入其中或守卫寨门。
郭平先用刺、挑清扫,等人多合围,就拼力用戟上的斧钺砸倒对手的兵器,驾马将其掀翻在地。
“射杀马匹!”
几支箭羽横斜飞起,正中披上血色的马身。郭平跨下坐骑吃痛,他也强啍一声,挥戟又劈杀一人。
韩综单骑沿着这所营寨,当他目睹郭平杀敌时,屏气挺矛相向。郭平一人双手在戟,周扫四方,坐骑已只能勉强持步不跪,原地活动。
“咻咻——”几支弓矢撑着减少的厮杀声,射倒腹身数创的黄鬃马,让郭平有心却无力抵挡的尴尬状况在他倒地后更显其容。
他不顾侧击的兵器,自向前勾挑,兵器骤然加多时旋戟开破,睹前而进。以至侧翼大开,韩综出矛来杀。
“何不早降!”韩综动作变慢,矛尖在戟枝处卡住,收臂一摆,以图将郭平的双手震开。
郭平不睬,用戟的猛戳代言于外,诸军士不声张,抬手向他劈砍。韩综驾马闪躲,上推使矛向下猛刺,这发生的所有事都倏尔而过。
黄柄就步,近刀远弓,当听到贼首已死,奋然呼叫,在这骑兵难以周旋的场所,统军,杀敌,围歼。
约有半时,留守的黄柄讨灭郭平军众,开始进行下一部署,清扫战场。韩综处留下守垒所用,已携三百骑至北门,续行战事。